《黑线》天青石

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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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和妈妈生活在森林里，只有需要买东西的时候才会去城里。和我不一样，妈妈是个很漂亮的人，我小的时候总是会想，或许我长大了也能像她一样好看，但是现在看来完全没有实现。。”

　　把兔子糖果送给魔女之后，她恢复了不少精神，不再是失魂落魄的样子，反而开始和我聊天，我这才发现，她是个很健谈的人。一旦聊起天来就会变得滔滔不绝，当然，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说，而我在一边听。

　　“除非是非常必要的事情，妈妈从不和我说话，空闲的时候，她就在院子或者森林里研究魔法；心情不好的时候，她就会打我，用黑魔法制造出各种武器，在我身上留下伤口，大概这也是研究魔法的一部分吧，我只能尽量躲着她。”

　　魔女用很平淡的语气说着这些话，仿佛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一样。

　　“我经常一个人待在森林里，森林里真好啊，有很多很高很高的大树，坐在树下读书很舒服，既凉快又安静，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对了，卫兵先生去过森林吗？”

　　一直望着窗外的魔女转过头问我，我摇了摇头。

　　“虽然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很想邀请卫兵先生来家里做客呢，森林里有很多野菜和蘑菇，有几种蘑菇，只要加一点盐，就可以熬出一锅很好喝的汤。”

　　魔女抱着双膝，笑着对我说道。我勉强露出了一丝微笑，心脏仿佛被针刺了一下。

　　“离家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湖，我把一口铁锅搬到了湖边，用森林里采到的药草炼药，炼药真的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啊，明明都照着书上的步骤去做了，可是炼出来的药却都没有一点效果，不过一次一次地尝试，总会慢慢接近成功的，最后成功的时候就会感觉很开心、感觉之前付出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魔女继续说道，和她之前说过的一样，她并不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她的脸圆圆的，额头有些宽，眉毛则有些粗，她笑的时候，会眯起本就不大的眼睛、扬起嘴角、微微歪头，看起来的确很开心。

　　我还是无法把眼前的她和邪恶的黑魔法联系在一起，疑问和不解在我的心中翻腾，有一天，我终于忍不住打断了魔女的话。

　　“你为什么要研究黑魔法？”

　　连我自己都能听出我声音里的颤抖，听到我的话，魔女沉默了。

　　“因为真的很喜欢。”

　　过了许久，魔女这样回答道。

　　“我学过一点治疗魔法和元素魔法，但是用起来总会感觉很别扭，但是在使用黑魔法的时候就没有这种感觉。我说的话你大概不会相信，黑魔法并不是以伤害人为目的的法术，曾经引起灾难的法术对黑魔法来说同样属于禁术。。而且，高阶的黑魔法和治疗、元素魔法也有着很多相通之处。。”

　　魔女说出了我意想不到的话，尽管对魔法一窍不通的我没法评判她所说的话正确与否，但我还是默默地听着。

　　“不过，再怎么说，黑魔法也是走极端的法术，一不留神就可能伤到自己和他人。但我还是忍不住想要去研究。。”

　　魔女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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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话还真是让人惊讶啊。。”

　　听完我的讲述，艾丽卡慢慢地说道。

　　“艾丽卡，那个魔女说的有关治疗术的事情是真的吗？高阶的黑魔法和治疗术真的有相通之处？”

　　坐在椅子上、悠闲地喝着咖啡的奥古斯丁问道。

　　“这。。确实是真的，我曾经偷偷溜进学校的图书馆，在那里找到了一本书，有一页就记载了禁忌治疗这种法术。。不过我根本不敢看下去。”

　　艾丽卡吞吞吐吐地说道，那段经历似乎还让他心有余悸

　　“还真是这样啊，那魔女的话可能的确有些道理，不过我对魔法了解的也不多。”

　　奥古斯丁点点头，手里还拿着咖啡杯。

　　“但是我知道，追捕和孤立会让魔女们发疯，而疯狂的魔女们又会导致更多的追捕，大概就是这样一个循环吧。或许错的不是黑魔法，也不是魔女。”

　　奥古斯丁把咖啡杯放到嘴边，完全没有注意到杯子已经空了。我怔住了，想起魔女遭受的种种折磨，我找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再讲一点吧，离睡觉还有一些时间。”

　　伊芙微笑着说道，所有的针线活已经做完了，但她还是习惯性地把针线篮放在膝盖上，双手叠放在针线篮的边缘。我点了点头，思绪又回到了一年前。

　　“卫兵先生，你是什么时候成为骑士的？”

　　在一次聊天中，魔女忽然问我。

　　“两年之前。”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因为成为骑士那一天的景象，一直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之中。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的下午，我和三名侍从骑士站在训练场的中央，在明媚的阳光中，骑士团长亲手把徽章别在我的胸前、微笑着祝贺着我，然后周围响起了骑士前辈们雷鸣般的掌声。。。将我们从孤儿院带入骑士团、一直照顾着我们生活的骑士团长的欣慰的笑容，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每当看到胸前的骑士徽章时，我都会想起。

　　“骑士，真伟大啊。。那么艰苦地训练，只是为了守护民众，我读过好多关于骑士的故事，真的很佩服他们。”

　　我听到了绝对不该从魔女口中听到的话，她呆呆地注视着我胸前的骑士徽章，似乎是下意识一般慢慢地向徽章伸出手。

　　“对不起，卫兵先生。”

　　手指快要碰到徽章时，魔女忽然快速地向我道歉，然后急急忙忙地收回手。

　　“没关系的。”

　　我笑了笑，解下徽章，递给铁栅栏内的魔女。魔女惊讶地看着我，然后伸出双手，用手心小心翼翼地接住徽章。仿佛接过的是一件无价之宝。

　　“原来这就是骑士徽章。。长剑和盾牌。。还有火焰。。”

　　魔女打量着徽章，用惊叹的语气称赞道。

　　“卫兵先生以后一定能成为大家都称赞的大英雄的。”

　　把徽章还给我之后，魔女笑着说道。我苦笑着摇头，刚进入骑士团时，我的确想要成为战功显赫、众人称赞的英雄，但负责看守犯人的两年已经彻底抹去了曾经的理想，目睹了那么多死亡和痛苦之后，我只想普普通通地活着。

　　“我只想当一个普通人。”

　　我不由得自言自语。

　　“是吗？。。”

　　魔女听到了我的话，沉默了一会。但很快，她的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那卫兵先生身边的人，一定会很幸福的。”

　　魔女不假思索地说道。

　　“就像我一样。。”

　　魔女用极为细微的声音说道，我没有听清她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