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线》天青石

3、第三章

　　1
　　巴特、奥古斯丁、我、艾丽卡、伊芙，我们五个人住的房子位于高塔镇的中央，由于大量佣兵和商人的涌入，高塔镇其实早已人满为患，镇中央的房子更是稀有，在这种情况下，奥古斯丁依旧租到了这间房子，这大概也和他广博的人脉有关吧。虽然他一直拒绝，但我们四个人依旧坚持付给他租金。

　　这间房子已经不算小了，不过也只有两间卧室，奥古斯丁和巴特睡一间稍小的，我、艾丽卡和伊芙睡一间稍大的。

　　回到房间之后，艾丽卡很快就睡着了，隔壁也传来了巴特响亮的鼾声。我躺在床边，和平常不一样，今天没有一点睡意。

　　今天的故事也勾起了我的回忆，离开骑士团已经一年多了，刚开始我在周边的城市打些杂工，虽然收入足够维持生活，但每当看到放在桌子上的盾牌和骑士剑时，我的心里都会有些难受，最后我还是决定去做佣兵，就这样，半年前我来到了高塔镇，加入了奥古斯丁的小队。

　　那个魔女。。现在怎么样了呢？现在想起来，我甚至连她的容貌都淡忘了，只记得一些隐约的轮廓。或许她会再次被骑士团抓住，也或许她重新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生活，但无论怎样，都和我无关，想到这里，我不禁叹了口气。

　　借着窗外的月光，我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已经这个时间了。。但大厅里依旧有着淡淡的亮光，伊芙还在那里。

　　我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关上房间的门，向着大厅走去。

　　伊芙依旧坐在原来的椅子上，聚精会神地缝补着放在双膝上的一件满是破洞的旧上衣，我悄悄地走了过去，惊讶地发现这衣服是我的。与此同时，伊芙的长耳朵轻轻地动了动，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起头看着我。

　　“。。伊芙，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我有些惊慌失措，不愧是精灵，即便是这么轻的响动都能引起她的注意。

　　“我补完这件衣服就可以了，谢谢你，杰克，你先回去睡吧。”

　　伊芙看着我，微微一笑，随后又开始补起我的上衣，这件衣服是我周末去酒馆干杂活时穿的一件上衣，上面已经打了四五块补丁，但是还有几个显眼的破洞。

　　“对不起，这件衣服破的太严重了，我应该换一件新的。”

　　我低声向她道歉。

　　“补一补的话，也不影响穿的。”

　　伊芙继续微笑着说道，她捏起一根穿好线的缝衣针，然后张开嘴，用洁白的牙齿咬断线头。

　　“杰克，你在存钱吧？”

　　伊芙忽然说道。

　　“。。。是的。”

　　我惊讶地点头，伊芙又露出了笑容。

　　伊芙没有再说话，自然也没有追问我存钱的目的，我松了一口气，但又感觉到一阵悔意，我这样做会不会有些本末倒置了呢。。。
　　“早些睡吧。”

　　正当我思索的时候，耳边又传来了伊芙的声音，我茫然地点头，却依然感觉不到睡意。

　　“伊芙。。我能在这里坐一会吗？”

　　我问道。

　　“当然可以。”

　　伊芙似乎有些不解，她看了我一眼，但依旧答应了我的要求，于是我坐到了平常的椅子上，感觉脸颊有些发烫。

　　高塔镇的夜晚很安静，我把目光放在天花板和墙壁上，耳边传来时钟有节奏的嘀嗒声，还有针线和衣服之间细微的摩擦声。我忍住想要盯着伊芙的欲望，这样肯定会让她难受的，我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渐渐的，这种欲望消失了。我坐在椅子上，伊芙就坐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仅仅只是这样，我就有一种奇妙的安心感，仿佛心脏被小小的火苗轻柔的包裹住一样。又不知过了多久，睡意逐渐袭来，我垂下头，想起了珠宝店的那张写着价格的白纸，那张纸在我的脑海中飘来飘去，我的意识也渐渐模糊。

　　2

　　接下来的几天里，魔女一直默默地坐在角落里，她低着头，时而啜泣、时而低声自语，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只有在我把饭碗推给她的时候，她才会抬起头看我一眼，她也不再像之前一样狼吞虎咽了，面对和往常同样的午餐，她只吃了一点点就把碗重新推出铁栅。

　　我的心情也变得愈发沉重，那天魔女的话还回荡在我的脑海中，她说她在研究黑魔法，这样的话，她的确可能带来不可挽回的灾难，尽管如此，但我还是没法下定决心像其他骑士一样对待她。

　　三天之后，第四次审问准时开始了，魔女又带着满身伤痕被扔进了牢房里，不论多少次看到她身上鲜红的血迹，我都忍不住感觉到一阵难言的寒意。

　　中午的时候，我把午餐和一个纸包推进了铁栅栏，纸包里是我昨晚去集市上买的糖果，这还是我七年来第一次偷偷溜出骑士团营地。魔女拿起了纸包，她的视线在纸包上停留了许久，然后才小心地翼翼地拆开。

　　看到纸包里的东西，魔女发出了惊讶的声音，然后她看着纸包，忽然露出了笑容。

　　“卫兵先生，我又不是小孩子。。”

　　魔女轻声说道，疲惫的脸上浮现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她伸出手，想要捏起纸包里做成兔子形状的糖果，但当带血的手指快要碰到糖果时，她停住了动作，重新小心翼翼地把糖果包了起来。

　　“不过，真可爱啊，谢谢你，卫兵先生。”

　　魔女温柔地把纸包抱在胸前，眯起眼睛，小声对我说道。我尴尬地笑了笑，我并不知道她喜欢什么，这块糖果只是随便在集市上买的，价格也只有区区两枚铜币。

　　“这还是我第一次收到礼物呢，真开心啊。”

　　魔女说着，把胸前的纸包抱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