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线》天青石

2、第二章

　　两天后的下午，魔女再一次被负责审问的骑士扔进了牢房，从骑士们的表情上看，这一次他们依旧没有得到有价值的情报。

　　魔女靠在墙上，左手撑着地面，右手抓着左肩，一声接一声地咳嗽着，几点血液随着她的声音溅到了牢房的地面上 。她的头发已经湿透了，如同地牢里肮脏而滑腻的苔藓一般贴在她的脸上。我听说过一点有关审问的事情，给她头上泼水大概是为了让被打晕的她醒来，然后清醒地接受下一轮殴打。想到这里，我感觉有些反胃。

　　“伤药。”

　　我把包着药末的纸包从送饭口推给她，魔女又咳嗽了几声，血液飞到了纸包上。

　　“没用的，过几天还要审问吧。”

　　魔女把手放在纸包上，向我的方向轻轻地推了推。，我没法否定她的话，审问的骑士们似乎并不想轻易放弃。

　　“至少喝一点吧，会好受一些。”

　　我看着魔女肩膀上的鞭痕，低声说道。她没有再反驳。于是我把盛水的罐子推给她，她慢慢地喝了一点水，吃下了一些白色的药末。

　　“你真的会黑魔法吗？”

　　在魔女吞下伤药之后，我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人们惧怕魔女，是因为魔女们天生具有与黑魔法的亲和力，而黑魔法是极为可怕的法术，使用它们只会引起灾难。但即便是听骑士团长这样说，我还是无法将眼前的少女和黑魔法三个字联系在一起。然而，听到我的话之后，魔女低下了头。

　　“我一直在研究黑魔法。”

　　魔女说出了我意想不到的话语，我惊讶地看着她。正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我急忙站起身，回到桌子前
　　坐下。

　　骑士团长带着一名中年骑士打开铁门，走了进来。

　　“杰克，辛苦了。”

　　我站起身，向团长行了骑士礼，团长点点头，对我说道。

　　“托尼他们说，无论怎么逼问，她只是说不知道。”

　　中年骑士对团长说道，团长的目光移到了满身伤痕的魔女身上，他难以觉察地皱起了眉头，但很快就变成了了厌恶的表情。

　　“再过二十天就要行刑了，你要是愿意开口的话，或许我能让你不那么痛苦地死去。”

　　团长敲了敲铁栅栏，沉声对魔女说道。魔女低着头，并没有回答。团长摇了摇头，转过身看向我。

　　“杰克，你负责看守犯人的时间也不短了，等她行刑之后，我准备把你调到巡逻队去。”

　　团长说完，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和那名中年骑士离开了牢房。

　　我注视着重新关上的铁门，虽然进入巡逻队是我一直期待的事情，但现在我却不知为什么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我不想死。。不想。”

　　在我愣神的时候，耳边传来了魔女的哭声。

　　“今天先讲到这里吧，时间不早了，其它的以后有时间再讲。”

　　我对坐在桌前双手托腮，正在聚精会神听我讲故事的艾丽卡说道，过了足有五秒钟，她才抬起头，恋恋不舍地看着我。

　　“真可惜啊。。好想听听之后的事情。”

　　艾丽卡把双手平放在桌子上，遗憾地说道。

　　“也不是什么有趣的故事吧。。”

　　我苦笑着自语道，几小时前，艾丽卡缠着我给她讲故事，可是我听来的为数不多的故事早已经讲完了，于是我只好讲起自己的经历来，虽然对我来说，这实在不是一段好的回忆。

　　“艾丽卡，早些休息吧，你想听的话，以后会慢慢说给你听的。”

　　我挤出一个微笑，回答道。

　　“没想到杰克你还经历过这种事情啊，也真是难为你了。”

　　坐在另一张小桌子前的巴特用低沉的嗓音说道，他是个皮肤黝黑、身强体健的中年汉子，正在和坐在对面的奥古斯丁下棋。

　　我又一次露出了苦笑。

　　“作为故事来说真是不错，老实说，我也很想听后续呢。”

　　奥古斯丁说着，潇洒地移动着棋盘上的棋子。

　　“那个魔女，真可怜，明明没犯什么错，却要受到这样的对待。”

　　艾丽卡擦着眼睛，小声说道。

　　“骑士团也有他们的苦衷啊，再过几年你就能明白了，小艾丽卡。”

　　奥古斯丁又加了一句。

　　“。。。是这样吗？”

　　艾丽卡看着我，疑惑地问道。

　　“我也不是很明白，因为我当骑士也才一年的时间，我只知道骑士团的同伴们对待魔女都和汤姆差不多的态度。”

　　我摇了摇头，谨慎地选择着字词。艾丽卡似懂非懂地看着我。

　　“杰克，是个很善良的人。”

　　坐在我旁边的伊芙说道，在我讲故事的时候，她一直在低着头缝纽扣，每当我们有人说话时，她就会露出温暖的微笑。

　　“那当然，杰克哥哥最好了。”

　　艾丽卡抱着我的手臂，高兴地说道。

　　“也没这么夸张。。。”

　　我感觉脸颊有些发烫。

　　“这样的人居然当不成骑士，真是。。”

　　奥古斯丁露出一贯的轻笑。

　　“巴特大哥，你的衣服缝好了。”

　　伊芙放下针线，把一件宽大的上衣交给巴特。

　　“每次都要这样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

　　巴特拿过衣服，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没关系，本来我也没事做。”

　　伊芙说着，脸上依旧带着温暖的微笑，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她这样的笑容，我的心跳都会停止一瞬。我只能强迫自己别过视线，以免被伊芙或者艾丽卡察觉。

　　“那我先睡了，明天还要早起赶路呢。”

　　巴特对奥古斯丁说道，说到赶路两个字时，他的脸上放出了光芒。巴特的家在离高塔镇有一段距离的小村子里，每周的周末他都会回家和家人团聚。

　　“别忘了代我们向他们问好。”

　　奥古斯丁说着，开始收拾起棋盘。

　　“哈哈哈，不会忘的。”

　　巴特大笑着说道，站起身，回到卧室，我们向他道了晚安。

　　“杰克哥哥，伊芙姐姐，我想下个星期回家看爸爸妈妈，能陪我一起吗？”

　　巴特离开之后，艾丽卡忽然说道。我有些惊讶。

　　“我经常信里和爸爸妈妈说起大家，他们都说，很感谢大家的照顾，很希望能在家里招待你们。”

　　艾丽卡开心地说。

　　“这样。。不会太麻烦他们吗？”

　　我回答道。

　　“麻烦？为什么啊，来我家里的话，爸爸妈妈都会很高兴的。”

　　艾丽卡歪着头，不解地问道。

　　“杰克你不用客气啊，我觉得你们去做客很好，一来能让艾丽卡高兴，二来也能让艾丽卡的父母放心，毕竟来到佣兵团之后她还没有回过家。我和巴特是因为有事在身，要不然肯定会一起去的。”

　　正在收拾棋盘的奥古斯丁说道，我想了想，理解了他的意思。艾丽卡还在期待地看着我。

　　“伊芙。。你呢？”

　　我转过头，伊芙不知什么时候拿起了另一件上衣，正在补着衣服上的破洞。

　　“抱歉，艾丽卡，我不能陪你。”

　　伊芙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但很快又露出了标志性的微笑。

　　“为什么啊，伊芙姐姐？你也一起去吧。妈妈做的苹果饼很好吃的。”

　　艾丽卡眯起湛蓝的眼瞳，央求着伊芙。

　　“以后吧，以后会有机会的。”

　　伊芙停下手里的针线，轻轻地摸了摸艾丽卡的头

　　“。。我知道了，伊芙姐姐。”

　　艾丽卡说着，向我转过头。

　　“杰克哥哥，你会陪我的对吧？”

　　艾丽卡的眼睛闪闪发光。

　　“。。。嗯。”

　　我又看了一眼伊芙，她的视线已经重新回到了眼前的针线篮上。我不明白她拒绝的原因，但我也没有理由追问。于是我看着艾丽卡点了点头，她拉着我的手，开心地仿佛要从地上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