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走过的人间》一kg

12、他死了，我还活着

　　“我爸是一名摄影师，虽然我那时候还小，但我还记得他可以拍出很多我平时看不到的东西。很美……”
　　“可是当时他的作品并不出名，我妈又只是一名普通员工，所以我家的经济条件不是很好。然后我又被检查出了心脏病........所以........”
　　沈郁：“嗯，他抛弃了你母亲和你，是吗。”
　　乔彬冷笑一声，作了回答。
　　他还记得当时自己站在街头等林怀之买奶茶回来时看到的那一幕。
　　自己的父亲——乔诚和另一个不认识的端庄女人从对面走过来。他怀里还抱着一个小男孩儿，女人牵着一个小女孩。男孩看见街旁有卖棉花糖的，嚷嚷着要吃，扯着乔诚的胳膊喊“爸爸”........
　　在旁人看来是多么令人潋羡的一家四口。
　　在乔彬看来，就有多么刺眼。
　　街头人群密集，来来往往。乔诚轻轻擦过乔彬的肩头，与陌生人相差无几。
　　“我真后悔当时没给他一拳。”
　　乔彬自嘲的笑笑：“可我没有打他，我心脏病发作了，倒在了街头。”
　　“我听见有人惊呼，打120；看见林怀之扒开人群跪倒在我旁边，眼睛里一片泪光，奶茶撒了一地.......可是.......”
　　“那个人，没有回来……”
　　乔彬倒地的瞬间曾以为乔诚可能会觉得自己长得眼熟，或是别的什么原因而回来看看。
　　可是没有。
　　沈郁听得有些动容。
　　但乔彬很平静，平静的可怕。
　　乔彬：“后来，一个星期后，我醒了。身边什么人都没有。”
　　没有母亲，没有苏秦，没有林端。
　　更没有林怀之。
　　他这一睡，就睡了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发生了什么，他也不知道。但不知道为什么，心脏没有了往日的负荷和阵痛，胸口一片冰凉。
　　他有种预感........不好的预感……
　　他挣扎着起身，左胸口的刺痛渐渐变得清晰，头皮上已冒出细密的汗珠，他没能坐起，只得躺下。
　　病房里很清静，细听还可以听到风吹动窗帘的声音，飒飒的。细微的阳光透过窗户斜射进来，打在白色的瓷砖上，呈方形.......一切都那么平常。
　　忽的，乔彬想见一个人。
　　他想见林怀之。
　　忍着刺痛，乔彬伸出胳膊按了一下响铃。过了几分钟，房间门开了，是苏秦。
　　“我当时真以为进来的会是林怀之。”
　　乔彬这样说着，声线平缓，可太阳穴却突突地跳着，双手攥的骨节泛白。
　　“苏医生进来了，问我是不是要找林怀之，没等我说话，他就说让我好好养病，过几天带我去找他。我当时很奇怪，我想问为什么非要过几天，还是带我去而不是他来。但是我没有多想。”
　　“几天后，苏秦破例带我出院，去见怀之。”
　　“车越开越远，朝郊外开去，那里有一个墓园……”
　　“当时我想，开得慢一点，慢一点……其实我隐约有了预感，只是不想承认........”
　　“然后，我见到他了……那块墓碑上刻着他的名字。”
　　林怀之，之墓。
　　乔彬腿一软,一下跪在地面上，硌的膝盖生疼，他没有在意，只是双目失神地看着墓碑上刻着的名字，恍若隔世……
　　苏秦蹲下，拍拍他的脊背，叹了一口气，没有说什么，看了一会儿墓碑，又站起来走到墓园外，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烟，抽了一根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没有点燃。
　　——这不是真的。
　　乔彬想这样安慰自己，可是地面冰冷的触感和面前的这块刻有那个人名字的墓碑都残忍的告诉他———这就是现实。
　　林怀之死了。
　　自己还活着。
　　“——啊——”他从灵魂深处发出一声悲鸣，却没有叫出任何声音来，只有源源不断的眼泪，止也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