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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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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灯开始一盏盏点亮,拖长了一双双恋人的背影。
小绿穿著甜美的小洋装,一个人走在路上。
“阿嬷~”看完来电显示,她接起电话。
“小绿啊,你是去了哪里了哦?怎么还~没有回家啊?”
阿嬷焦虑的心情在即使在可爱的拖长音里也显露无疑。
“阿嬷。放心啦。我很好。刚刚去打工啊!现在就回来了。”
“哦呦,打什么工啊,你就好好读书,乖乖的就好了啦。”
“好啦,好啦,阿嬷。我马上就到家了。你乖乖地先吃饭啦。”
小绿挤在拥挤的人群中,过了斑马线。
“哦,你路上要小心一点啦。现在路上什么坏人都有...”
阿嬷又开始讲述高中生人身安全保障措施的细则......
“好啦,好啦。阿嬷我都可以拿你的话演讲了。再边讲电话边走,我才真要担心安全呢。等我回到家你再慢慢跟我讲,好吗?现在先挂了。拜拜。”
“拜拜啦。”小绿把电话放回随身带著的小包包,耸耸肩膀,很快乐的样子,走过周围的人群。
“小...小小...小绿。”难得早下班的大宇,远远就看到小绿经过,追了上去。
“......你,我认识你吗?”小绿奇怪地看著这个跑到自己面前的这个高大的男生。
“...我..我..我是...”大宇越著急就越没有办法说清楚。
“..哦,你是张警官!”小绿终于从大宇说话的样子认了出来,“不好意思哦,不知道是不是天黑的关系,没有认出你。”小绿小小抱歉地说著,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没..关系。”即使灯光昏暗也感觉得到大宇此刻脸上的颜色又变深了,腼腆地笑。
“张警官,那你找我有事吗?没事的话,我现在,真的好想回家吃饭了。阿嬷在等我。”
小绿甜甜笑著的样子,让大宇完全想不到不久前在电话里,那个半带哭腔让他帮忙找人的小绿。
“呃...那,那那..不然我,我...我...请你吃...吃吃吃...”大宇很努力想镇定下来,把话说完。结果小绿那双仿佛要把他研究透彻的大眼睛,盯得他一直狂冒汗。
“警官先生,你,是要请我吃饭,对吗?”小绿耐心地拆词说。
大宇用力点头。
“恩。好啊!”小绿思索了一下下就爽快答应了。“我真的快饿扁了啦。”
大宇还在为自己的行为害羞,又被这句意料之外的“好啊”惊住了。
你都不担心我是坏人吗?就算穿著制服的,也不一定都很正直啊。
大宇在心里想著。
小绿只想吃麦当劳,于是大宇就陪她进去了。
大宇很神奇地很快点到餐了。
小绿则在其间打电话跟阿嬷报告了一下。让阿嬷放心。
“不好意思哦,张警官,”
“叫,叫我,大宇。”缩短句让他说话没之前那么痛苦。
“哦,其实是我该请你吃饭的,你帮我找人,我都没有谢谢你呢。”小绿很饿,才不管刚才阿青那个小孩子说过什么呢,把汉堡分层地啃著。脸上满足地笑著。
“不..不用。应该的。”大宇只觉得小绿的样子很可爱。一刹那又开始害羞,低头斯文地吃东西。
“小绿,那天,你找的那...那个人是...是你...你的....”许久,大宇才忍不住开口。他很心虚,毕竟,警察也没什么资格过问别人的私事啊。
“...她叫竹子,她,是我喜欢的人。”小绿直视著大宇,坦然地说。
说“竹子”这个名字的时候,小绿脸上的表情更多了点温柔,也掺杂了一点点羞涩。“告诉你哦,她好厉害的,她画的画非常非常漂亮,她设计的刺青都超酷又超美的,就好像她自己一样......”小绿的眼神虚幻地投入空气,仿佛那样就能和竹子的交汇。
大宇的心里有点难受,不是因为小绿说她有了喜欢的人,不是因为那个人一样是女生,不是因为小绿讲起那个人时候不经意表现出的幸福快乐的样子......而是记起了,那天,那个人对他说的话-‘请你叫她不要来找我’。
那个人后来有亲口对小绿说吗?或者,小绿现在的快乐,又只是她自己编造的一场白日梦。
大宇没有再问,只是看著小绿天真无邪的样子,幽幽地心疼著。
吃饱了,大宇要护送小绿回家,小绿也没有拒绝。
被霓虹点缀出来的城市变得迷幻,大宇高高大大的身影安静而稳健地走在行道的一边,像是在守护著,小绿那跳跃著的小小身影。
竹子坐在沙发上,看著阿青熟睡的侧脸。她从医生办公室里回来,他就已经睡著了。那让竹子松了一口气,不用看著这张熟悉的脸孔,却不住地回忆起医生的话,然后不停地问自己,现在看到的究竟是哪个“阿青”。
“...姐...”阿青很微弱的声音叫著。
竹子一下子跳起来,走过去。“你醒了?”
阿青只是稍稍转动了一下身体,又陷入了睡梦之中。
竹子站在旁边,身上衬衫垂落的衣角,把静止的画面拖向了深沉。
白发医生巡视的时候,透过门上玻璃看到里面的一切。
凌晨时候,他在闹钟声里从办公桌上的短暂休息中跳醒。
只稍稍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一点。
“Bonjour, Andria....”
夜深了,竹子才带著画册,回到刺青店。
带著疲惫的眼睛看著墙上一幅幅画稿,绚烂却无情地装点著黑白分明的视野。还有那人皮刺青上的金色花朵,依然不朽地绽放著。
竹子深深地凝视著那曾经盛放在父亲手臂上的“彼岸花”,木然地挽起了袖子,露出自己手臂上的,她伸手靠近那个装裱著的的画框,隔著一层透明的玻璃,两只恶魔的手,似乎瞬息间就要冲破一切阻障与彼此紧紧相牵。
这是父亲想要留下的吗?通往地狱的花朵?
竹子打量著这个小小的店面,此刻,只有她呼吸的声音证实了这里还有生命的存在。
彼岸花,凝结著父亲全部的懊悔和痛苦。
勿忘,勿忘,彼岸有人为你心伤。
而现在。她只看到了自己传承的悲剧,续写的不祥与不幸。
走到自己房里,依稀的暖色调使尽浑身解数也温暖不了寂寞使然的夜。
点了支烟,只一个人,也不介怀在房间里缭绕起云雾,她倒进沙发里。
说不出缘由地,只是凝视著墙上钉著的那副小茉莉的画稿。
白色花瓣,那样纯洁,那样美好....
她的心,却只能焦躁地,灰暗地燃烧...
卖了刺青店吗?阿青的治疗费可以靠卖设计镐维持,街上的别家店也乐得见到她消失吧。可是,这是父亲对母亲未尽的承诺-做一个出色的刺青师,他为此后悔了一辈子,短暂的一辈子。
看著手里的烟,它慢慢燃著...小小的红色光点,惨白的烟,它会一直这样燃著,直到尽头...如果不被熄灭。
放到嘴里,从前习惯的味道竟变得有些呛人。
丢在一旁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不停地跳。她有些不安地打开。都不记得自己是不是刻意忘记带在身边了,短讯消息闪动在屏幕上:
12:23AM From:小绿
小绿会很好,如果竹子很好。小绿会很乖,如果竹子不准她坏。
我不会再发短讯吵到你了。竹子,请记得你自己!
退出。
快转著短讯列表,小绿的名字出现了4次。
被烟呛到了,她不住地咳嗽著,被烟熏到了,她红了眼眶...
蒙上了眼睛。
外面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听起来就像是孩子在小心地撕扯著日记-
1月27日 雪
来到台湾之后,都没有见过这里下雪。可是今天,雪下得好大,我想问爸,是不是妈妈想让我们知道,她已经到了天上,看得到我们。因为妈妈的名字里就有“雪”字,她出生在北海道的冬天,最喜欢看到的也是雪。
可是,爸一个人一直偷偷地哭著,我不敢吵他,他生气了会一直喝酒,喝完酒,又会变得更凶。
我知道,他很在乎妈妈,好想,好想,好想妈妈。就好像我一样。
雪好美,就好像妈妈一样。
阿青开心地在雪地里打滚,玩著纸飞机,他是不是希望,那架小小的飞机,能够带我们飞去天上,找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