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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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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绿的生活,在被竹子推出怀抱的那一天,开始几点一线地跑著。家-学校-刺青店-亲爱园-医院。
家里有永远不会离开她的阿嬷,学校里有阿嬷和竹子都希望她拥有的乖宝宝生活,刺青店,竹子已经好久没有出现了,可是,那里还有她的味道,
小绿说过,阿青和阿东的受伤,如果竹子认为是她的错,那小绿也要负责。自从中姐的网站被抄台以后,视讯女郎的工作自然是丢了,不过她并不在意。她知道现实世界里,有她最在意的人;网络,那都是假的啊......
只是偶尔的,她会写写Blog。
候机大厅。
白发医生请了假也跟老婆备了案才敢过来接人。
接的正是他从加拿大搬来的救兵,他的心理学导师Richard.D.Simon的又一得意门生,。
“王医生。”等到快睡著的白发医生突然被人搭了下肩膀,一个淡定而优雅的声音。
“Wow,Jane,终于让我等到你了,大忙人!好久不见啊!”他伸手。与她相握。
“别开玩笑了,我哪有你忙啊?只是手头上的一些Case先解决了才能转机再转机的过来啊。”
“真的辛苦你了。对了,Andria呢?”他探头探脑地望人群里望。
“她还有一堆工作欠著呢?叫她不用跟来了,不过因为没有来过台湾,她坚持过两天就飞来。我想到时候她也会在大陆转够了再过来吧。”
“她其实是不放心让你单飞吧。”他作势要帮她拿行李,不过行李很小,她谢绝了。
“你在说你老婆吗?!”她笑著。眼神闪动,充满洞悉力。
“我可没说哦!”他激动的样子,又把她逗笑了。
“学长你果然有‘妻管严’啊。”
“鄙人何疾之有~~”他只好拿出蹩脚文言文来对付这个早已经习惯了法文和英文的学妹。
“不跟你辩了。”
“那就上车吧。”他绅士地为她开车门。
“关于这个案子,我听你在电话里讲,大概了解了情况。”
“现在的状况是一串连锁反应,这个病患本身只是其中一环。”
“人和人之间的情感交错,都在互相影响,要把结一个个都解开了,才是真的解决问题了。”
“所以我希望...”
“希望我能通过深度催眠找出最初的那个心结。”
“不要那么冰雪聪明好不好?!”他装出无奈的样子看著副驾驶座上的她。
“那你开车不要分心好不好?!”
......
“真真。”
“怎么?”
“觉得台湾有变吗?”打完招呼,讲完了工作,心绪在漫长的路途上开始缓和。他说话,像对著一个自己看著长大的妹妹。
“多多少少吧。”她无意地看著窗外,或许有些累了。
“抱歉,明知道你不太想回来的...”
“怎么了?说什么我都是在这里长大的啊!”她又表现出爽朗的一面。
“有跟你爸妈联系过吗?”
“有打电话,也有通邮件啊,Andria还send过明信片。”她脸上化了淡淡的妆,透过半开的车窗安静地数著天上的云彩。
“又是她DIY的?”
“是啊!她超级爱自己拍的相片的,自恋的女人。”转回的话题,似乎让她忍不住又快乐了起来。
如果书柜和抽屉里没有怕人发现的秘密,那人就会把一切都放在心里。
书柜和抽屉装满了还可以收拾,心里要是装满呢?
星期天。小绿在便利店打工了4个小时之后,跑去看阿东。
他已经醒来了一段时间,只是醒了之后更觉得疼。但庆幸疼痛的感觉不是全天候的,有时候或许是麻木了吧,人也忘了疼了。
阿东的父母一直都陪在身边悉心照顾他。生命力也在一点点流回他的身体。
“阿东,怎么样?比上个礼拜好点没?”小绿看阿东的脸上已经恢复了血色。
“...不知道。很,很痛啊!”阿东皱著眉头,不耐烦的样子。“本来痛-还可以握拳头,我现-在只能咬牙齿!连-脚都不准乱动,说怕带动身体,让手长-歪了什么的!!”每一个字都说得咬牙切齿。
“不要多想了,医生说其实很大部分的痛都是你的心理作用。你那么壮诶,很快就会长好了。到时候想睡病房都轮不到你了。”小绿把苹果切块,喂著阿东。
“什么狗-屁医生?我没-事想我自己痛干嘛!还有你-是要我趁现在好-好享受啊?拜托哦!!”似乎说话对阿东来讲,是让他分神不去担心自己的双臂,不去记得痛的好方法。
“好啦!好啦!幸好隔壁床位的人都空著,不然真要被你吵死了。你说话比我都有精神诶,你知不知道。”
“是吗?当-然了。我是谁啊?!”阿东皱著眉头还想耍狠。表情的确很恐怖。
“知道知道!你是大名鼎鼎的刀王鬼头东!!”小绿帮阿东大声喊著。
也许阿东很胆小,他在心里总是想太多,担心太多,但是为了面子,他还是会逞强去忍受和承担他该承担的。
“我爸人嘞?”阿东问小绿。
“怎么?他不是有事出去吗?你找他有事吗?”
“就是...就是....没事了。”阿东郁闷地说。
“怎-么-了?!干嘛变得那么娘哦?你是怎样啦?要喝水吗?”小绿拿起一边的矿泉水瓶在阿东面前摇晃著。
“...别晃了,拜托!我.要.上.厕.所!”阿东瞪著眼睛,满脸通红一直到了耳根。
“...我扶你去吗?”小绿沉默一会儿,问到。
“啊!被你气-死了!!”
“那叫护士或者医生帮你啦!”小绿说著就要出去叫人。
“拜托不要!!求你去找下我爸啦!!!”阿东半带委屈地请求。“快点!快点!!走啦!”
“知道,知道。”小绿跑了出去。
“东爸,阿东怎么样了?”
“竹子啊。你真有心!阿东他已经好多了,就是整天叫叫嚷嚷的,都快被人投诉了。”
“呵,那至少说明他有力气了。”竹子浅浅地笑笑。心里的石头,落下了一点。“你不上去吗?”
“哦,不。我...我...还有事情。这些东西你带给他吧。我这就走了。”竹子把手里袋子交给东爸。
正要走。
“东爸,东爸!原来你在这里哦!”小绿咚咚咚咚地脚步声,跑著就出现了。“阿.东.他...”
小绿这才看到站在眼前的竹子。一下子语塞了。眼泪很快地充盈了大大的眼睛。
这到把东爸急坏了。“阿东他怎么了??”
“他要上厕所啦.”小绿嘟囔著说。
“哦呦。吓我一大跳。”东爸捂著胸口,一副送了一大口气的样子。他看看两个人的样子,有点奇怪,“那...我先走了。谢谢你竹子,谢谢你小绿。”
或许是小绿的出现实在太意外,竹子这才发现自己还停在原地,和小绿正面对面地站著。
小小的个子,似乎又瘦了好多。正带著一点委屈地看著自己,但却没有开口。
竹子转身要走。
小绿没有挽留。只是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走过的医护人员都疑惑地看著两人在演哑剧。
-小绿。谢谢。只是,我永远也还不起。
竹子狠下心,没有开口,也没有回头,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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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去调时差吧,改天再请你吃饭。”白发医生挥挥手走出酒店。
“说定了。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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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绿's Blog
慢慢键入:我真的累了,你也真的不理我了...
亲爱园里,这段时间,竹子俨然已经成了白发医生办公室里的常客。
虽然心情不太好,但还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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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竹子离开,小绿才“刚好”来看阿青。
这次也一样,虽然心情不太好,但还是来了。
“你怎么了?”阿青用“小孩子”的敏锐感觉著“大人”喜怒哀乐的变化。
“心情不好啦!”小绿并没有想掩饰,阿青根本没比她小多少,顶多算是个笨笨的弟弟而已。
“为什么?”阿青用单调的语气问著,听不出孩子的好奇。
“关你什么事啊?”小绿嘟著嘴巴,忿忿的样子。“你啊,可以24小时霸著你姐,你还想怎样??”手里还依然削著水果。
“你好凶哦。”渐弱的声音,阿青又开始像6岁的小孩,害怕地低头,只是这动作,和他的身体是那样不谐调。
“本.来.就.是.嘛。”小绿的声音更多了一份委屈,而不是脾气。“好像全世界就只有你一个人是受害者一样。”她说得很小声。
阿青的眼神开始闪烁不定,他沉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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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竹子再也压不住心中的烦躁。白发医生平和的语气最终还是没能震住她开始焦灼的每一根神经。她从椅子上站起来,手撑著办公桌,错乱的呼吸,起伏不定著她的胸膛。“你要我回想多少次,我和阿青的命都不会变的!”她的声音回复了冷静,甚至是让人感觉冰凉的。
白发医生定在原位上,似乎竹子的情绪爆发,是他预料之中的。
“现在有病的是我弟,你是不是应该去看他...而不是我?!”竹子给出了能有的全部尊重,她也很清楚,白发医生的确是用心了的,阿青的病也不是一时三刻能解决的。“...对不起。”竹子的礼貌,像一道隐形的屏障,委婉地谢绝了外面世界的热忱邀请。她走到了门口。
“你不该说‘对不起’的。该说的是我。对不起!不过请你放心,我已经从加拿大请来了别的医师,一起帮助阿青。”白发医生站起来,用心理医师专有的温和却不柔弱的声音对竹子说。“阿青需要你,只因为你是他的亲人。请你相信我们,更相信你自己的心。”
竹子走了。一路努力不让自己再陷入记忆的旋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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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e qui?(What?)”真真打著电话站在一楼楼梯下方自动贩售机前面,心情不坏,看著饮料商标上的字,不知道自己是心不在焉,还是根本对方块字变得很陌生,一个个名字都不能让她想到著究竟会是什么东西。她一直用发法文讲著。偶尔走过几个工作人员或者病患家属,都不禁被这优雅却陌生的语言吸引著,竖起耳朵欣赏。
学长已经慷慨地给了她几天的时间调时差,不知道为什么真真还是有些不太舒服。还是买咖啡吧。可不想等下说著说著就昏睡过去了。
竹子快步地走下楼梯。
嗵嗵嗵的声音让正在钱夹里翻台币的真真不由皱了下眉头。
这里是最不应该嘈杂的地方。怎么回事?
竹子也转到了贩售机前面,惯性地投进硬币,按下乌龙茶的按钮。很累,她手支撑在贩售机上,但刻意避让著前面正在取东西的人。
“ Ok, bye, vous voient.(See you!)”真真拿了罐装咖啡,笑著挂了电话,回头。
一个很熟悉的轮廓。
竹子正弯腰向下的趋势,让两个人靠得更近。
真真微抬眼睛。竹子也疑惑地打量著仿佛记忆里的画像。
没有人开口说什么。也没有人问。更没有人解答。
时间似乎要停止在那一点。好让她们有时间搜索记忆深处,那一片片碎裂了的拼图。
“...竹子...”
“......真...”
这就是彼此的问与答。
此刻两个人的表情,和空气一起凝结著。
许久,竹子才神经质地弹开了撑在贩售机上的手,侧转身体,后退了一点。
刚才那令人尴尬的画面,仿佛自己再出另一只手就能把这久违的...面孔,锁在怀里。
真真也不自在地拨弄著耳际的头发。“没想到会这样再见到你。”等不到竹子开口,真真耸肩说著。
“...是啊。你...在这有事吗?”竹子此刻唯一能蹦出的句子。
真真点头。脸上再度浮起了微笑。对比著竹子的尴尬与手足无措。“那...你呢?”
“恩。”
“那......先走了?”身上简洁的小西装,也阻止不了此刻她专业,沉稳的职业特质开始流失。她的眼睛在岁月里加载了一丝成熟与包容,通透却依旧。忍不住再仔细打量著那张久违的俊秀的脸。
竹子点头。
真真稳步走过了竹子身边。
“............真。”竹子喉咙里再发出的声音,像酝酿了良久,又像在重新习惯。
“怎么?”真真在楼梯上,停下步子,看著竹子。
......太多感觉压在竹子胸口,她试著再开口,却始终想不起自己想说的话。表情,始终没有松动过。
“竹子。”真真露出释怀的样子。再摆摆手,继续上楼。
对于这样没有预期的重逢,或许,要学著适应的,本不止一个人。
竹子低著头,走出了楼梯间。
在无限远处,小绿失落的目光,眷恋著竹子背影,离她而去的背影。
“怎么,路上有迷路吗?”白发医生半开玩笑的语气。
“听说你正在接待病患家属,所以没有上来。”真真坐下来喝了一口咖啡。“想兴师问罪?改天吧!”
“听口气,你也有点不太寻常啊。”特别强调了“也”字。
真真看了一眼白发医生。又喝了口咖啡。
“...唉,两个学心理学的人坐在一起就是奇怪!考验读心术啊。”他没有追问,只是从一旁的档案架上取出了一份,递给真真。
“...为了慰借你爱八卦的心...故.土.遇.故.人-我就说这五个字!”真真接过那份资料,表情开始职业化,郑重而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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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了,她又走了。你们都没有见到过哦。”阿青没有看著竹子。
“啊?”竹子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稍待,补充道,“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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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故人,有故事的人,故事,故事,故去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