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憨小夫郎》苌楚七

19、第 19 章

　　一顿饭吃得颇为温馨，让楚齐久违有了家的感觉，想着明天再包饺子吃。他想起娘亲做的饺子，因为太好吃到最后时他都会和爹抢最后的几个，他就没见过哪家爹会和儿子抢着吃的。

　　想起往日的美好点滴，他不由笑了，吃进嘴里的饭菜中却似又带了些苦味，让他心情复杂，无法言说。

　　饭菜汤都被吃得干干净净，楚齐收拾碗筷，原伯帮着擦桌子，白昶来到屋外，看着即将落山的日头在天边铺洒了一片殷红，不时有几只飞鸟掠过，隐没在遥远的山坳。近处林稍上袅袅升起不知哪户人家的炊烟，飘飘悠悠的就和那晚霞融到一处去了。

　　白昶想起四个字，岁月静好。

　　这简单的四个字却是他以往人生中从不曾体会过的，如今身处其中，他竟觉得那些鲜血和杀戮，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了。

　　但他知道，这不是他能过的生活，他还没有离开那个漩涡中心，终究是要回去的。

　　腿边感觉异样，他低头，看到大白正用头蹭他的裤腿，然后扑通就躺下了，刚吃饱的肚子圆鼓鼓的，慵懒得甩着尾巴。

　　白昶眉间温柔起来，摸了摸它的头，此时楚齐过来，喊了一声大白，白昶和狗同时转头，看得楚齐差点没笑出声。

　　白昶心中暗恼，该死，竟然习惯他叫自己大白了！

　　“来，吃肉。”楚齐手里捏着块肉，大白立马凑过去叼进嘴里，虽然还不够塞牙缝的。

　　见楚齐给大白开小灶，原伯笑道：“你啊，都快把这狗当成儿子养了。不过这狗也确实乖，通人性。”

　　“那当然，我们大白最聪明了。”楚齐抱着大白直蹭，大白也舔他的脸，看着母慈子孝的。

　　翌日清早，楚齐打了满满一背篓的鸡草回来，见白昶已经开始在做篱笆了，比自己还积极，但他看上去显然不太会，正捯饬着竹竿不得其法。楚齐放下鸡草过去一块弄，他虽然会做，但这活儿一个人不好完成，有白昶帮忙最好不过了。

　　做篱笆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得挑选几根粗一些的树干插在地上做桩，再把细竹竿相交绑住围上一圈就行。他主要是为了防鸡和狗去糟蹋菜苗，不必做的太精细，让白昶在地上隔四尺挖一个深坑好插桩子，自己把家里所有的麻绳都找出来，看着不够就去原伯那要了一些。

　　白昶挖好了坑，将树桩插上，楚齐就蹲在地上将竹竿一根根斜着摆好，又反方向放了一排，在两端摆上竹竿，最后用麻绳在每个竹竿的相交处捆严实，篱笆就初具模型了。

　　怕竹竿不够用，楚齐加大了间距，也能省些活儿。摆放竹竿不算累，但绑绳子是个大工程，得花力气才能绑得结实，楚齐绑了十来个就累了，进屋倒了碗水喝，还给白昶也倒了一碗。

　　此时已近正午，太阳正烈的时候，白昶一头汗水，已经把桩子都插好了，喝了水就接替了楚齐的活儿绑麻绳，他力气大，看着没费什么劲儿就绑好了，绑得也更快一些。

　　楚齐生火把米粥煮上，剁了鸡草喂了鸡后就开始和面，打算包饺子吃。

　　吃饺子对寻常百姓来说可是顶奢侈的事了，要不是石屠户给的肉多，他也不敢这么挥霍。他把白面揉好放在一边醒发，洗了打鸡草时摘的新鲜灰灰菜嫩尖，和肉一块剁碎了搅和在一起，又放了猪油山蒜和盐巴一块儿搅拌均匀，还切了些蘑菇进去，更添鲜香。

　　拌好馅料，面团也醒好了，他把面团揉成长条，切成一个个小面团，压扁擀圆，忙得热火朝天。

　　等他包完了饺子，白昶也绑完了篱笆，两人合力将篱笆固定在木桩上就大功告成了。看着干净整洁的菜地，楚齐那叫一个高兴，围着转了几圈，让白昶快去洗手准备吃饺子。

　　起锅烧水下饺子，楚齐又在灶里烤了几个粗饼，等饺子浮起来，饼也烤好了。楚齐把煮好的饺子舀出来，先装了一碗拿去给原伯，又给了大白几个，这才忙完给自己和白昶舀了两碗，坐下开吃。

　　“怎么样？好吃吗？”看白昶夹起一个饺子放进嘴里，楚齐满眼期待。

　　这还是他头一次自己包饺子吃，一来嫌麻烦，二来觉得奢侈，逢年过节了都是村里乡亲们包了给他拿一些来，这次是看肉多，白昶干活辛苦，便想着犒劳犒劳他。见白昶嚼了一会，点了点头，他笑得两眼眯成了缝，也夹起一个放进嘴里。

　　怎么说呢，差强人意，味道淡了，并不是那么好吃。

　　楚齐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是我头一次做，差了那么一点，下次做就肯定好吃了。”

　　白昶没说什么，继续吃着，好不好吃的他并不在意，他在想着另一件事，半晌后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啊？我的伤……”楚齐喝了口饺子汤道，“没什么事，不疼了。”

　　“我要走了。”白昶平静道。

　　楚齐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哦……那你走呗，反正你伤也好了，没道理还呆在这。”

　　楚齐想过他会走，听他这么说不觉得多意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只是想要赏钱的话不好说出口，毕竟这段时日他帮自己干了不少的活儿，也算是报答了救命之恩，不好再要求太多了。

　　白昶目光沉静看着他：“我的剑……”

　　楚齐反应过来，看来他是真想拿回那把剑，只是叶大夫那边怕是不好说。

　　“那个，我去帮你问问，他给不给我就不知道了。”楚齐本也想明天去一趟医馆把采来的草药交给叶瑾，到时候再问问。

　　“不过叶大夫的诊金你可得给，你不给他就问我要，我可没钱。”楚齐补充。

　　白昶点头，他也不是不能自己去取剑，但看叶瑾那样怕是不会轻易交还，到时若是用强打起来，场面不太好看，让楚齐去要会好一些。至于诊金定不会少他的，闯荡江湖这么多年，总有些积蓄，只是眼下不在身边而已。

　　这个话题没有再被提起，气氛却似乎有了些变化，楚齐发现自己习惯了这个人的存在，要是他走了，一定会很不适应的。

　　以后就没人帮忙干活了。

　　楚齐后知后觉感到遗憾，大半夜了还睡不着，看着黑幽幽的房顶不自觉叹了口气。

　　第二天楚齐起个大早，简单热了粗饼，吃完就把药材装好去了叶瑾处。白昶喂了鸡和大白，捡了几个鸡蛋，看着大白蹭着自己裤腿的毛脑袋，也感到了些许失落。

　　他回到柴房找出面具，看着两个空洞洞的眼眶，仿佛看到了刀光剑影划过。

　　他知道，应该要离开了。

　　“叶大夫……”楚齐来到医馆，院门半开着，喊了几声却没有回应，便径直朝里走，忽见门被打开，村里王福贵家的媳妇白双梅走出来，他正想打招呼，白双梅神色惶惶看了他一眼，急匆匆走了。

　　这是怎么了？

　　楚齐不明所以进屋，叶瑾正在收拾药箱，看也没看他一眼：“一大早的来干嘛？”

　　楚齐道：“叶大夫，我采了些苍木和龙胆草，你看用得上不？”

　　叶瑾接过来看了看，随手给了他二十文。楚齐接过铜板揣进兜里，问道：“刚才王家婶子怎么了，生病了吗？”

　　“小子，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叶瑾瞥他一眼，“别多嘴。”

　　楚齐不解，他不过问问，怎么就多嘴了？

　　他想起刚才白双梅从屋里出来时的表情，忽然有了一个想法，有些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赶紧掩盖下去，咳嗽一声，问道：“叶大夫，大白他已经想起来了，他要拿回他的剑，你看能不能还给他？”

　　叶瑾挑了挑眉：“大白？你说哪个大白？”

　　楚齐无语：“叶大夫，你就别开玩笑了。大白说他要走了，诊金算一码事，他的东西算一码事，总得还给人家……”

　　“走？”叶瑾冷笑，手指尖嗖地闪出一点寒光，“诊金没给，还想走？”

　　楚齐赔笑：“诊金他一定会给你的。”

　　“你怎么知道？你了解他吗？”叶瑾道，“你说了不管用，让他自己过来，一手交钱一手交剑。”

　　楚齐早料到他会这么说，无奈的挠挠头，要是让白昶过来，两人谈不拢说不定会打起来，只好道：“叶大夫，他伤的那么重，身上一文钱都没有，你要诊金也得让他回家去取嘛。”

　　“他可以去取，但是剑不能拿走。”叶瑾瞅了楚齐一眼，在他脑门上一戳，“你个傻小子，你就这么让他走了，他要是赖账，天下这么大，咱们上哪找人去？”

　　楚齐讪笑道：“我觉得大白他不会赖账的。”

　　“你觉得有个屁用。”叶瑾没好气，“你也不想想，就算他不赖账，他被人追杀伤成那样，肯定惹了厉害的仇家，要是回去了再被追杀，死了怎么办？咱们上哪管死人要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