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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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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白里忽然觉得此时此刻的晏云像只大狗。
还是表面无辜纯良内里穷凶极恶那种。
晏云不知道谢白里心里想什么,仍旧是一脸求奖励求摸头的表情。谢白里实在无力招架,想到这实在不是好说话的地方,只得将他的好晏兄藏在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晏云像到了自己家一样,立刻找到了宾至如归的感觉,没用谢白里招呼,乐呵呵捧着暖炉坐在屋里唯一的椅子上。
谢白里坐在床边,静静打量着他。晏云今天穿的仍然不少,不过外面套的不是狐裘,而是一层稍薄些的披风外套。他好像很怕冷,就算现在是只初秋时节,他也会一直捧着暖炉。可是即使这样,晏云的指尖还是凉的。
“晏兄。”
晏云一脸茫然:“啊?”
谢白里皱眉:“你是怎么上的天行山?”按理说晏云身份特殊,周身气息应当和修仙之人不同,难道就没人发现?
晏云想了想:“走上来的。”
感情还是大摇大摆进来的,谢白里揉了揉眉心:“此处都是仙家弟子,晏兄身份特殊,留在此处……”
话未说完,晏云一脸戏谑的看着他。谢白里自己都说不下去了,留在此处会怎么样呢?有些危险?
好像不太可能,毕竟可能在场的各位来宾朋友加起来活的都没有这老妖怪一个人长。
晏云及时开口打断他的话:“不用担心我,仙家子弟,比不过百年前分毫,没有一个人能把我怎么样。我看了一圈,连你都比他们强。”谢白里思考着这句话要不要反驳,晏云随即话锋一转:“你是怕我有危险,还是你怕我这被灭了族的妖兽身份暴露抹黑了你归山海首席弟子的名声?”
呸,谢白里先在心里暗骂一句,吹牛X。
然后,这位即将被抹黑的废物饭桶谢白里叹了口气:“晏兄多虑了。”
我只是不想看见你诶。
被抹黑什么的压根就不存在的,归山海本就与别的仙门流派不同,人少,还穷,首席不首席的,上上下下也找不出几个人。所以别说抹黑,如果向别人忽然提起归山海,那怕是想都想不起来。
“啊,”晏云心满意足,也没有再胡搅蛮缠:“那就好。”然后抱着暖炉在椅子上坐好,闭目养神。
“???”谢白里有些凌乱,看这架势,这位大哥不大像要走的意思啊。
谢白里自然是不相信晏云是来找自己叙旧的,但他知道,至少是现在,晏云并不会对自己不利,甚至他有感觉,晏云是来帮助自己的。苦恼的是他不知道晏云想要的是什么,晏云如此对他,日后怕是还不起的。
谢白里摸了摸胸口被种进去龙鳞的地方,开始陷入沉思。
萧寒让他他千里迢迢从楚州奔波到瞿州,仅仅为了给穆天行贺寿。谢白里师从萧寒十五年,从未见过穆天行,就连穆天行六百岁还有一头迷人的秀发这种八卦都是从沈殊那听来的,萧寒和穆天行,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往常萧寒叫他去做什么,他从不会去问为什么,就像萧寒命令谢白里去天行山给未曾谋面的前辈贺寿,谢白里也并未有任何异议。
萧寒,一定知道些什么。
可如今穆天行忽然被人杀死,凶手是谁还未可知,传讯于萧寒却失败,是萧寒出了事,还是归山海出了什么事?
“晏兄。”谢白里声音有些沙哑。晏云起身,给他倒了杯茶水:“怎么了?”茶还是那壶难喝的茶,如今寿宴成命案,已经没人顾得上这不起眼的小门派来的客人喝的什么茶了。谢白里将茶杯握在手里,问晏云:“咒印是否会跟着宿主一生?”
晏云垂下眼帘:“既然是咒,就是骨子里的,洗不掉的。不过如果想遮盖还是有许多方法的,火烧?刺青?不过就算遮住了咒印,也仅仅是一层拙劣的障眼法而已,没有破解之法,诅咒依然会伴随宿主一生。”
火烧……
谢白里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得打扰穆掌门一趟:“晏兄你先休息着,我去去就回。”
“去哪?”晏云抱着暖炉,有点打哈欠:“我跟你去。”
大半夜去打扰死者什么的,终归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谢白里想了想:“解手。”
晏云忽然精神起来,将暖炉放在桌子上:“人多力量大,我也去。”
两两相顾无言,谢白里妥协,任由着晏云跟着自己。
寿宴变丧宴,天行山到处是悲伤压抑的气氛,宾客众多,没人在意晏云是什么时候多出来的,弟子只当晏云是哪个门派的公子。
两人一路畅行无阻,穆天行膝下无子,他倒了,天行山也算是倒了。
晏云自然知道谢白里不是出来解手的,也乐的陪谢白里瞎逛。不远,便看见写着方方正正静室二字的灵堂。
灵堂内哭天喊地,谢白里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基本都是穆天行的妾室之类,或是前来贺寿的门派代表在灵堂吊唁,还有几个弟子在烧着纸钱,谢白里一眼瞧见跪在最后的少年,正是接引自己的鹦鹉少年阿英。
就这么进去,光明正大的扒拉穆天行的尸体,肯定会被人打死。谢白里有些烦躁,晏云看了看他,忽然抓住了他的手。
谢白里第一个反应是挣开,却见晏云将手指竖着抵在嘴唇上嘘了一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谢白里这才发现,晏云和自己都是半透明的状态,知道是晏云的隐身术法,于是任由着晏云拉着自己,大摇大摆的进了灵堂。
灵堂里还是呼天喊地,听得谢白里有些心烦,娇妻美妾一个个哭的比谁声音洪亮,没有一个妆是花掉的。
穆天行躺在白床上,面如死灰。谢白里走到他身旁,将握着晏云的右手拿出来,和晏云迅速换了个位置,然后用左手抓住了晏云的手。
晏云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谢白里正全神贯注的盯着穆天行左手的伤疤,像要盯出个窟窿来。
晏云又重新将眼底的笑意压了回去。
穆天行左手腕的疤,不像旧伤。晏云只看了一眼,便淡淡道:“这不是普通的烧伤。”谢白里仔细端详着烧伤的皮肉,仿佛想看到它遮盖住的,到底是不是咒印。
“这是辙尘的火,看这情形,估计他已经修养了十几年。还是无法修复。”
谢白里仍旧没有答话,只是固执的翻看着穆天行的胳膊,晏云看了他半晌,忽然道:“他没被下过咒。”
谢白里抬头看着他。
“我对咒有过研究,他没有被下过咒。”晏云说:“所以,他手上不会有咒印。”
谢白里有些累,他一言不发,将穆天行的胳膊好好摆正回去。
忽然,灵堂一个正在哭的侍妾叫了起来:“老爷动了!老爷的手动了!”霎时间,灵堂里是惊惧还是欣喜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谢白里叹了口气,和晏云避开人群,走了出去。
出了门,谢白里放开了晏云的手。晏云没说话,谢白里一言不发,只顾自己向前走,晏云便在后边跟着。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着。忽然,谢白里停住了脚步,他问晏云“辙尘是什么?”
晏云苦笑: “我的内丹。”
谢白里攥紧了拳头,忽然有些想知道,这条龙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个人一路无话,回到了谢白里的房间。
晏云仍然一进门就抱着暖炉乖巧的坐在椅子上,一副小媳妇样,温柔贤良的样子让谢白里实在有些联想不到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晏云在饭桌上撒泼的场面。
谢白里一天也没吃东西,这会才想起应该吃点什么。他问晏云:“饿吗?”
晏云点头:“饿。”
谢白里做贼似的将头巾一戴:“等着。”转身出门摸进了天行山的厨房。
谢白里不过一刻钟便回来了,然后在桌子上摆下酱牛肉和酒。晏云见他喜气洋洋的,有些诧异:“我以为你不喝酒。”
修士讲究的是清心寡欲,即使没有辟谷的修士,也大多会忌酒忌色。但是在归山海,却没有这么多的约束。
谢白里确实喝不了多少,他将两坛酒摆在两人面前,当着晏云的面,先干为敬。
晏云鼓掌:“好!壮士好酒量!再来一个!”
一碗入喉,谢白里登时有些上脸。看着对面叫好的晏云,忽然拍桌而起。晏云花容失色捏着嗓子叫到:“哎呀呀你这是做什么呀壮士!”
谢白里看着他,忽然捂着肚子笑了起来,笑的直不起腰。他一笑,晏云也想笑。两个酒鬼开始耍酒疯,笑个不停。
酒过三巡,两个酒鬼也终于笑的差不多了,谢白里擦了擦眼角不知是笑的还是怎么的眼泪问晏云:“你都哪学的这些花里胡哨的?”
晏云红着脸神秘兮兮一笑,从兜里抖落出一堆话本,甚至还有连环画。场面比上次谢白里见到的还要壮观。谢白里从中扒拉出一本《婆母别这样》,便知道这是晏云百万猥琐藏书中一员大将。
谢白里目瞪口呆:“你天天就指这玩意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