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很懂你们龙族》寄轻尘

6、归山海

　　谢白里着实有些惊骇，大好青年下半辈子指着小黄书活着，听着都寒碜。
　　晏云喝的小脸通红，听了谢白里的话又开始笑，两个人就这么笑着又喝完一坛。晏云打了个嗝:“这些……都是……”
　　谢白里听的哈哈哈笑:“是什么？”
　　晏云眯着眼睛吸了吸鼻子，略作思考：“好吃的！”
　　“好吃的？我看看有多好吃。”谢白里扒拉扒拉这一群花花绿绿的话本，然后从一群话本中随意拾起一本，打开有声朗读了起来:“只见那一桌子尽是素菜，一点荤腥也不带。娇娇看着嗝……她那俏冤家，眼含秋水，盈盈欲泣……”
　　“只见她娇唇轻……启，道‘瞧瞧这一桌的菜，一点荤腥也不沾带，跟了郎君，奴家……奴家…呕……”
　　竟是差点看吐了，谢白里粗略翻了一翻，这本话本三分之二都在写女主如何娇艳欲滴，鲜艳美丽，甚至好几页都带着彩色插图。谢白里皱了皱眉头:“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晏云已经越喝越年轻了，坐在地上抱着暖炉只知道傻笑。唇红齿白的，五官精致的像个瓷娃娃。谢白里有些想捏捏他的脸，但是在真的伸手出去的时候，捏变成了小心翼翼的戳。
　　他戳了戳晏云的梨涡左边脸上的梨涡，软软的，晏云转头看了他一眼，啪叽一声倒在了地上。
　　谢白里顿时心中大声卧槽，这就给戳死了？？？
　　惊骇未定，却见晏云摇摇晃晃坐起来，傻笑着自己戳了自己右脸一下，然后向谢白里怀里哉去。
　　“嘿……”谢白里觉得新鲜：“这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啊？”晏云有些迷茫:“什么一什么十？”
　　“没有没有，”谢白里一手托着酒鬼，一手摸到了另一本话本，随意打开，读了起来：“我算是明白了……嗝……人走茶凉，我这看身子骨啊……也不拖累这晚辈后……”
　　越读越熟悉，谢白里看着喝的二五八万的晏云，仿佛又看到了那天蜃境初见在饭桌上撒泼的少年。
　　谢白里摸摸晏云的发顶，在两人相处不多的时间里，晏云绝大多数的状态，都是温和甚至有些可爱的。可两人第一次见面时，还有平时他发狠的时候，究竟是一种自我的保护机制状态，还是什么呢？而联想到晏云的处境，再想到国公府覆灭之后的自己。谢百里生出了一种惺惺相惜之感。
　　“晏兄，”谢白里摸着晏云的头发，终究是没忍住，问道：“龙族覆灭后，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晏云睁开眼睛，看着他，谢白里忽然酒醒了大半，他忽然觉得自己不该这么问。将别人的伤口撕开，逼他直视这个问题。无疑是残忍的事情。
　　就当谢百里认为晏云不会说的时候。晏云闭上了眼睛。开始讲述这一段故事。
　　“龙族每一代都会诞生一只且仅有一只银角的幼龙，来作为下一代的龙神。我的父亲是一只银角的龙神。我也是一只银角的龙。”
　　“我的角很漂亮。不过现在没有办法给你看了。”
　　“我救了一个人。被他的同伴捉住。取了内丹。我被困在地牢中。却没有人来救我。”
　　“我曾以为我的族人都放弃了我。从一开始的满怀期望。到最后我都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东西在支持着我。”
　　“后来我逃了出来。却发现龙族覆灭了。”
　　讲着讲着。晏云变没了声音。大概是睡熟了。谢百里皱起了眉头。晏云并没有告诉谢百里。是谁捉住了他，他又是怎么逃出来的。谢百里想问，却不知要如何开口。
　　他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是替晏云报仇，还是能替他拿回内丹呢？而他现在自身难保。且以两人的交情，不过直到酒后交心的地步。自己又何必自作多情。多此一举呢？
　　晏云应该真的睡熟了，谢百里靠着床角，也睡了过去。

　　谢百里再醒过来，天已经有些要亮了，看时辰。应当是后半夜了。谢百里低头。晏云还睡在自己怀里，抱着自己的胳膊。
　　他轻轻地想将胳膊拽出来。却发现没有用。他叫了叫晏云：“晏兄？”仍然是没有反应。
　　谢百里有些发愁，叫不醒应该怎么办呢？给他一个大脖溜子？好像应该不行。
　　谢百里强行将手拽了出来。晏云翻了个身，闷吭了一声。用脸对着地板。又睡了过去。
　　谢百里看了看晏云。目光有些柔和起来。他过去将晏云打横抱了起来。放在了床上。
　　谢百里打开窗。看了看天上。月亮越来越圆了，临下山前，萧寒告诉他，尽量在月圆之前赶回来。他问为什么，萧寒告诉他图个吉利。
　　想起萧寒，谢百里不由有些心慌。到底是萧寒出了什么事？还是归山海出了什么事呢？
　　穆天行死了，凶手还未可知。而萧寒让自己来贺寿，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而既然要贺寿的对象死了。那谢百里留下来。还有什么意义呢？
　　谢百里决定。明天就像流影真人告个别。毕竟穆天行身死，流影真人便是天行山的主心骨，自己也应当像流影真人知会一声。
　　而在走之前，谢百里决定将一件事问个清楚。

　　从解百里的房间向前走，走过花园右拐，不远便是内门弟子的住所，天还不亮，便有几个弟子起床收拾了。
　　谢百里在弟子中，见到了那天上山接引自己阿英身边的姑娘。
　　谢百里上前打招呼，少女礼貌的回了一句谢师兄。
　　谢白里行了个礼，向少女打听着阿英的住所，少女支支吾吾，只道阿英犯了事，被逐出天行山，现在不知所踪。
　　阿英失踪了。
　　谢白里杀人的心都有，事到如今，他已经无法让自己相信一切都是巧合，定是有人在灭口。
　　谢百里告别了姑娘，转身回了客房。
　　如果是灭口，那么只要杀掉谢白里就够了，何必如此大费周章，那么说明，要么，凶手是在戏弄谢白里，要么，便是忌惮着什么。
　　他在忌惮些什么呢？
　　晏云。
　　谢白里深吸几口气，告别了少女。回到了客房。晏云已经坐了起来，收拾齐整在椅子上看他的话本。
　　谢白里看着晏云，忽然心就跟着静了下来。晏云见他回来，热情的举起话本，跟他打了个招呼。
　　谢白里忽然不想看他了，转身开始收拾东西。
　　东西收拾的齐整了，谢白里想了想，拿出鳞灯，递给晏云。
　　晏云仅看了一眼:“这是我父亲的鳞。”
　　“我想你大概认识。这是我门派的吉祥物。”谢白里如实回答。
　　晏云接过来:“谢谢。”
　　不客气。谢白里在心里默默道，是我谢谢你。

　　晏云将鳞灯抱在怀里:“你要回家了吗？”谢白里点头:“回归山海，楚州。我住在那。”
　　“嗯。”晏云淡淡道:“我知道了。”
　　一场告别，谢白里不知道说些什么，他不太擅长应对这些场面。晏云低头摆弄着鳞灯，谢白里忽然想再戳戳他的脸。
　　强压下这个念头，谢白里去向流影真人告别。毕竟穆天行死后，流影真人便是天行山当家主事的人了。
　　告别很顺利，流影真人仿佛没从悲痛中走出来，叮嘱几句路上小心便将谢白里放了出来。

　　回到房间，晏云已经走了。谢白里叹了口气，下了山。
　　一路顺利，天行山的弟子送谢白里渡过山下那条河，并向谢白里说起河中缺了半张脸的大爷。
　　这大爷本是瞿州城的船夫，摆渡时溺亡在江中，成了水鬼，不过他从不欺扰本地的居民，也不是每年都会出来，以至于时不时的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谢白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用手指逗弄着水中的鱼。
　　划船的弟子说着说着没了兴致，渐渐的也就安静了，小船摇摇晃晃，没过半晌，便到了彼岸。
　　上了岸，谢白里告别了划船的弟子。在瞿州城中租了匹马，交了二十两银子，像楚州快马加鞭的奔去。

　　三天后，谢白里看见了楚州城的城门。
　　不过出门半月有余，再踏进楚州，谢白里竟有了少小离家老大回之感。
　　他没有先将马归还到附近驿站，快马加鞭回了归山海。
　　踏进归山海的大门，沈殊在院子里晒药，谢白里骑马闯了进来，差点撞到他。
　　“你这是在寿宴上吃了啥给你香成这样啊？？”沈殊护好了药材，转头叉腰开骂。
　　沈殊是谢白里的师弟，萧寒不知道哪拾掇出来的孩子，平日体弱多病，平素喜欢行医救人。生的唇红齿白乖乖巧巧，可惜一张嘴就不像好人。
　　谢白里没空理会他这泼妇骂街的样子，敷衍的道了个歉：“对不起沈郎中，”，随即问他:“师傅呢？”
　　“师傅出去云游了。”沈殊一脸怨念，低头继续拾掇他的药材:“还告诉咱们没事别想念他。”
　　谢白里皱紧了眉头，这个当口出去云游，可就算是出去云游，也没有理由传音失败。
　　谢白里从马背上翻身下来:“师傅走前有没有说过他去哪了？”
　　沈殊回头，疑惑的看了一眼谢白里，萧寒自从收了他们几个进门，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云游，至于去哪，从没有人过问。但还是老实回答:“京都。师傅说去京都，见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