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沉默》羊白板

6、不要睁眼（六）

　　西餐厅的小提琴还在演奏，烛光摇拽面对面坐着的两个人“深情”的看着对方，任何外人看来都是浪漫极了。
　　但与浪漫恰恰相反，李冬生和郑行两个人间的气氛，却是一幅飞扬跋扈，随时要大大出手的样子。
　　“李冬生，虽然我不相信你杀了林晓，但是你的所作所为，一直有意的引导着我的思维方式，让我们去调查‘花蕾计划’调查胡广峰，我不得不怀疑你，怀疑你这样做的目的。”郑行压下眉峰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在等李冬生的回答。
　　“郑警官，如果你把每一个巧合都当真，并以这种死皮赖脸的态度去追对象，也不会单身那么久了。”李冬生手上的刀叉并未停下，语气平稳轻快没有半点慌张。“哦！郑警官要是年轻个10岁，死皮赖脸的追求我，我也许会考虑考虑。”
　　李冬生觉得郑行这个人太敏锐了，这种敏锐不该属于人类。他的敏锐程度更像是某种野兽，这让被盯作猎物的李冬生十分不舒服。
　　郑行并不理会李冬生的调侃，李冬生也知道想打发掉他，当然不能只用那么几句简单的调侃。李冬生拿起桌面上的餐巾纸擦了擦嘴，这个举动在郑行眼里十分装模作样。
　　“郑警官，我是一个没有经受过训练的omega，没有那么强的身体素质、没有显赫的背景，普通到再不能普通的大学生，我很弱小，只能做到我能做的。”李冬生顿了顿，缓缓闭上那对绰绰逼人的眼睛，挺直的腰背微微弯了下来，他的面孔被烛光映的有些模糊。“而我能做的，只有竭尽的…去帮你，去更近的触碰到那个真像。”

　　郑行打开车门将李冬生从车里请了出来，他摸了摸腰间的手铐，看着李冬生那脆弱的，像纸片的身板还是放弃将人铐着走的想法。
　　郑行走在前面领路，两个人并没有说多余的话，临近傍晚天气有些阴沉，偏西的阳光斜斜的射进巷子里，只照亮了一小片区域。
　　很快他们就到达目了目的地，地上的路障与警戒线还没被撤走，它们孤独的支楞在巷子口，坚守着自己的职责。
　　李冬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墙壁上遗留着喷溅上去的血迹，白色的石灰勾勒着林晓死去前的身形，即便被雨水冲刷过，却依旧有一股血腥味久散不去。
　　“林晓死前腺体被切除，死因是被割断了颈动脉，刀口只有一道，没有任何犹豫伤。身上淤青是钝器所伤，颈后腺体被切除，生/殖腔有被撕裂的痕迹，但没有留下任何体/液。这里是他的死亡地点，而到达死亡地点之前他可能就丧失了反抗能力。”郑行站在李冬生的身后说道，说完他安慰似的拍了拍李冬生的肩膀。
　　“下手的人很专业…”李冬生表现的很平静，而郑行早就不相信他这幅故意表现出来的平静。郑行想揉揉李冬生的头发，却被他一个侧身躲了过去，郑行无处放置的手就悬在空中，他突然觉得一口气有点上不来，心里骂了一句臭小子好心当成驴肝肺。
　　李冬生一把扯掉了警戒条，抬腿迈了进去。
　　“你？！”郑行万万没想到李冬生目无警察到了这个程度，当着他这个支队长的面撕的都没有半点犹豫。李冬生将手里的塑料条揉成了一个团抛到了郑行怀里。
　　“你们这破条条能拦住谁？”郑行笑了笑，心里念着，好…混蛋玩意你最好别后悔，郑行向前几步拉着李冬生的手腕就是一铐，抬着手拎着环一幅神采得意的模样。李冬生知法犯法犯的理直气壮，郑行掏出手铐铐的神清气爽。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在示弱之后，立刻去挑衅一个对自己没意思的alpha。”
　　“如果我是你，会吧公报私仇说的更加诗情画意一点。”李冬生用力扯了一下手腕，郑行猝不及防被带着扯了个踉跄。随后他立即反应过来，像小学生你打我一下，我打你一下一般回敬了李冬生一下。李冬生觉得和这个野蛮人开玩笑大概只能开口头上的，他的手腕被这下拉的生疼。
　　这个小巷子过于隐蔽，林晓的死相虽然残忍，但很容易被人以为是奸/杀，舆论很容易困在omega人权上这个并不新鲜的新闻上，如果他们的目的并不仅仅是引起警方的注意…
　　李冬生重新整合思路，他看着幽暗不见底的小巷子，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他问郑行“你知道这条巷子通向哪里吗？”
　　“这条巷子七绕八绕的像个迷宫一样，出口有好几个，大学城广场、商业街、小吃街…”
　　“距离这里最近的大学，是哪个，距离这里有多远？”李冬生转过头，打断了郑行的讲话。
　　“泉城师范。”郑行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的拉了拉手中的手铐。
　　李冬生稳了稳自己的气息，另一只手握住了那个铐住他手腕的铁环，语气有些委屈 “郑警官，我错了，把这个卸了吧。”
　　郑行并没有回他的话，有看你表现的意思，他像是牵着宠物散步一样拉着李冬生往巷子外走，巷口的灯忽闪着像憋了一口气上不来的老人，半响后终于亮了起来。小吃街的音乐伴着夜风吹到这无人问津的巷子里。
　　郑行腿长步子大，平时走路也有种赶着和谁拼命的气势，李冬生被他拖的有些狼狈，三步并两步的跟着，一口凉气吸的喉咙发干。
　　“你认为那具尸体真的是抛给你们警方看的吗？”
　　郑行听到他说的话，脚步顿了顿体贴的放慢了速度，在巷口停了下来转过身。“你这话什么意思。”
　　李冬生缓下自己的喘息，半个身子藏在阴影里显得十分娇小。郑行看他这幅模样不由得感叹：这身子骨太弱了吧，娶媳妇可不能娶那么不耐/操的…等等，为什么我会突然想到这个？
　　“如果只是抛给你们警方看的，为什么不抛到警察局门口，非要绕个圈抛到大学城那么隐秘的地方？”李冬生揉揉手腕有些破音“给我解了。”
　　郑行也逗人逗够了，于是掏出钥匙给他解开了手铐，并立即收到了李冬生十分知恩图报的一记眼刀。
　　“方便作案或者？”
　　“郑警官，你知道想控制一个人最简单的方式是什么吗？”李冬生见人没有开口，自问自答的向停车的方向走。“是利用这个人的愧疚，把尸体抛到大学城，方便大学城里的某个人，可以第一时间看到新鲜的尸体，从而让这个人产生一种我居然没能救下他的，强烈的愧疚感，看来这次是你们警方自作多情了啊…”
　　“这个人，必定是能够一个人很快赶过来。”
　　“泉城师范…”
　　李冬生低着头若有所思，随后抬起头对着郑行说： “郑警官，其实还我有一种十分不好的猜测。”

　　荧荧烛光罩在玻璃罩中，点亮了这个秘密的花园，男人绅士的牵起了男孩的手，他们面前的是一条长廊，黑毯铺在台阶上，因为是室内温室花园，长廊的周遭被锦簇花团点缀着，有种异次元时空穿越感。
　　男人不慌不忙拉着男孩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男孩有些着急他手指不自觉的攥紧。
　　男人温和的问：“怎么了？”
　　“楚先生，为什么？”
　　被称为楚先生的男人微微的笑着，送开了手。男孩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焦急的追着那只手想要握住他，仿佛那是什么救命的稻草。
　　楚先生按住了男孩的肩膀，慢慢的捧起了他的脸，男孩微弯的眼睛里充满了藏不住的惊慌，身上好闻的槐花味也慢慢发酵。楚先生叹了一口气放开了他，手掌搭到了男孩头顶。
　　“你好像很害怕我。”男孩张张嘴刚想开口，却被楚先生的手指抵住嘴巴。
　　“你想问为什么林晓会死对吗，林晓很勇敢他不怕死亡，但是再勇敢的人也害怕孤独。他独自一个人承受着难以接受的真相，□□着像沙漠里的白杨。”楚先生摘下了在花丛中探出头来的玫瑰，那玫瑰还没完全开放，锋利的针刺扎破楚先生的手指鲜红的血液顺着绿茎留下来。
　　男孩想上前做些什么却被楚先生拦住了。
　　“林晓就像是这朵玫瑰，太美，太突出，被窥探他的人摘下，但是他的针刺也狠狠的穿透了那些恶人的皮肤，冲破他们虚伪的浮面。”
　　楚先生顿了顿将玫瑰小心翼翼的插到了男孩胸前的衣袋里，他就像是一个在怜悯世人的神明，垂着眼帘看着眼前的男孩，说出引领他坠入地狱的话语。
　　“但是他太自私了，我也太自私了。我不会让我的孩子再一个人承受这样的痛苦了。你愿意帮我去揭开着残酷的真相吗，帮林晓这些，没能被救下的孩子们报仇。”

　　“我愿意！只要是您说的，我都愿意！”
　　“不要再自责了我的孩子，我愿意将你背负着的孤独抽丝剥茧缠，绕去我心底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