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即地狱x囚犯医生]Living Hell》亓官崆泠

2、第 2 章

　　和罗利济预想中对新工作的不适应不同，他只用了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就完全融入了周围的环境里，这对于之前的他来说有些难以想象，毕竟在他的记忆里每天接触的病人多到数不清，理所当然的认为来药店买药的病人也会很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发呆中度过，纵是他特别的能熬夜，每晚的值班时间也会感觉到阵阵困意席卷而来。
　　这一天罗利济也是强撑着困意挺到了零点，正打算收拾收拾回去，却这么不巧的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来人裹着一身厚重的棉袄，打扮的与当前的时节完全不符，帽子下露出来的脸上惨白的一片，走路还有些颤颤巍巍，像是硬撑着到了这里，都已经在门口了却也不进来，有些警惕的看着药店内的监控摄像头，看着并不是来买药的顾客。
　　罗利济觉得来人有些眼熟，但是一时半会没想起来在哪见过，对方不进来，他只好出门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罗医生，总算找到你了。”
　　来人见罗利济出来，狠狠的松了一口气，身子一软就要摔倒，晃了几下才堪堪站稳。
　　罗利济虽然不知道对方的目的，但也看得出来这个人肯定是受了很严重的伤，只不过在表面上看不出来。
　　“你受伤了？”
　　“是的，逃出来的时候不小心被发现了。”
　　从哪逃出来的？罗利济很想这样问，但是眼下的确不是说话的时候，要是这人倒在这，一定会是个大麻烦。
　　但是考试院里也没办法做手术，他的行李里也只有简单的急救工具，连药物都没有，这间小药店就更不用说了。
　　“我不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不过你现在的情况我也处理不了，我现在就帮你叫救护车。”
　　说话间罗利济已经掏出手机解了锁，来人看他是真的打算打电话，连忙抓住了罗利济的手，这一抓自然也将满手的血迹沾到了罗利济的手上，他有些抱歉的“啊”了一声但也没打算松开。
　　“药和工具我都有，就在车上。”他看了看不远处停着的一辆漆黑的商务车，“我只想请罗医生尽快给我动手术，表面的急救处置已经做过了，介绍我来的人说只要找到你就一定能救活我，求你了！”
　　到处都充满着疑点，可又精准的抓住了罗利济的软肋，让他眼看着患者在自己眼前死掉，是不被他自己所允许的。
　　“车上有水吗？”
　　就算没办法进行全面的消毒，至少也要把手洗干净，罗利济看着自己手上沾上的血迹，皱了眉头。
　　“什么都有。”
　　“那你松开我，我把门锁上。”
　　罗利济点点头，抓紧时间锁了药店的门，搭了把手将来人扶到车上，又用手机屏幕的光线看了看座位后面被整个打通的区域。
　　完全就是个车载小型手术室，治疗这种还能独立行走的患者绝对够用了。
　　接下来就只需要找一个没有人经过的地方就行了，还要注意不能太过于偏僻。
　　这可难倒了罗利济，他对这附近并不算熟悉，让他突然去找这么一个地方还真不知道去哪找。
　　只是多犹豫了这么一会，来人就突然面色痛苦的捂住了心口的位置，大量的血液控制不住的从嘴里涌出来，很短暂的几秒就已经意识模糊的躺在台子上不动了。
　　罗利济一时没找到灯光的开关，只好借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来照明，他咬着手机上车，小心的掀开来人厚重的外套，此刻他才明白为什么在还算暖和的天气里这个人会穿着这么厚的衣服，因为衣服的内衬早就被血渗透了，如果不是衣服的厚度起了作用，恐怕要带着一身血行动，不用到他这里就被警察发现了。
　　只是眼下这种情况，势必要开胸找到受伤的位置，只靠现在的光线，罗利济也不敢保证不会出现意外。
　　如果有人可以帮忙就好了。
　　电光火石之间的想法，罗利济突然想到了牙医诊所，那里的光线肯定够用，可是贸然带着这么样一个患者过去，只怕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时间太紧迫了，每犹豫一秒就会让病人增加一分危险，罗利济的额头有些冒汗，人命关天的重要时刻他却找不到任何的办法，这让他久违的急躁起来，他从旁边准备的工具里找到了手套，也顾不上洗手了，在尽可能不碰到表面的情况下最快速度的戴上手套，拿过剪刀准备剪开来人身上被血液浸透黏在身上的打底衫。
　　“咚咚！”
　　有敲车窗的声音钻进耳朵，罗利济突然僵住，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手居然有些颤抖，他转过头去，刚才的情况太过紧急，导致他忘了关上后面的车门，现下外面正站着一个人在看着他。
　　是徐文祖。
　　只是短暂的几次见面，除了互通姓名甚至都说不上熟悉，但是罗利济看到徐文祖出现，却不知道为什么松了一口气。
　　“需要帮忙吗？”
　　仿佛天降甘霖一般及时出现的徐文祖依旧穿着笔挺的西装，手上还拎着一个颜色鲜艳的蛋糕盒，应该是恰巧经过这里。
　　罗利济不难想象一般人看到自己所处的场景会是什么反应，应该是会报警的吧？
　　但徐文祖一个字都没问，那个可能装着什么礼物的蛋糕盒也被随手放在了一旁，他迈上了车，借着罗利济还在维持着嘴咬手机的姿势提供的光线看了一眼，很快问道：“车钥匙呢？”
　　罗利济有些后知后觉的取下咬着的手机，他也真是急糊涂了，根本就不需要找开关，只要有车钥匙就能控制车里的灯。
　　万幸的是钥匙就插在钥匙孔里，不用他们费工夫去找，罗利济快速将车内的电源开启，再度返回后面的空间，这一次他没忘了带上车门，如果再有第二个人经过，他可没有办法保证不会引起慌乱。
　　这里没有时间也没有条件讲究防菌服，罗利济只是在徐文祖的帮忙下更换了一副干净的手套就拿起了手术刀。
　　令罗利济惊讶的是徐文祖的速度，只是给皮肤表面消毒还看不出什么，而是在他分开表层肌肉到达胸腔的同时，开胸器就已经准备好了。
　　熟练的不像一个牙医。
　　这是一场在简陋环境的限制下，由意外得到的强力辅助配合完成的一场争分夺秒的开胸止血手术。
　　肋骨断裂刺伤了肺部，如果不能及时的止血导致休克，在这种条件下怕是神仙也难救。
　　“虽然找到了出血点进行了缝合，但是这里不适合放引流管，他还是有危险。”
　　这个人到底是为什么非要来这里？为什么开着这样一辆车？是谁让他来找自己的？罗利济还有一堆疑问没有得到解答 ，他不能也不会让这个人就这么死掉。
　　“这附近……有没有方便隐藏病人的诊所之类的？”思来想去，罗利济还是将求助的关键问题抛向了徐文祖。
　　罗利济有注意到徐文祖似乎心情不错，视线在还未闭合的胸腔停留了几秒才看向他。
　　“我认识一位医生，不过……”徐文祖的视线又重新回到了病人身上，“这位是什么来历呢？”
　　接收到徐文祖的反问，罗利济也只能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虽然没有搞清楚深夜到访者的身份，在暂时性的闭合胸腔后，徐文祖还是打了个电话，罗利济试图从对话中听出点什么线索，但徐文祖只是在电话接通后说了一句“我有个病人现在送到你那里”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去的路上自然是徐文祖开车，罗利济只能在副驾驶尽量减弱自己的存在感，因为之前初次见面时从徐文祖身上感受到的危险气息，他对徐文祖这个人还有着戒备心理，突然有了单独相处的机会，他都不知道该如何进行沟通。
　　他最不想提起的就是过去的事情，因为那些时光回想起来，给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踏入监狱大门的时刻和因为自己失去了治病的机会而离世的母亲，这对他来说就是两道跨不过去的沟壑，他是眼睁睁看着一切都坠入深渊却无能为力的那个最渺小的存在。
　　还是选择了逃避的，最可耻的人。
　　“我应该称呼你罗医生吧？”徐文祖在一片沉默中突然开口，“怎么不来我的诊所应聘呢？”
　　罗利济闻言愣了一下才问道：“什么意思？”
　　“我现在刚好缺一个助手，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跳槽？”
　　“啊……我不是牙医……不是，为什么？”
　　“看你一副很紧张的样子，跟我单独相处让你不自在了吗？”
　　原来是玩笑话吗？罗利济抬起手按了下自己不自觉翘起的嘴角，不得不说徐文祖这招缓解尴尬的办法对他来说意外的适用。
　　“徐医生的手法也挺专业的，不像个牙医。”
　　“是吗？不瞒你说，我以前是做护士的。”
　　“这也是玩笑话吧？”
　　“嗯，当然。”
　　话音落下，两个人都露出了笑容，发现真正跟徐文祖相处起来也没那么困难的罗利济顿时感觉到轻松了不少，也就有了多余的心思来观察他们的车辆经过的路。
　　距他们出发的位置并没有离得多远，是罗利济最开始想要寻找的不会太过偏僻，也没多少人经过的地方，
　　在这种地方开诊所的人，罗利济只能想到一种，专门给不能去医院的人进行医治的“黑医”。曾经或多或少被他们正经的医生所不齿的边缘行业，如今成了他不得不求助的地方。
　　或许，真正应该感到羞愧的是曾经的自己那种人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