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即地狱x囚犯医生]Living Hell》亓官崆泠

1、第 1 章

　　从近乎陌生的车站下车，沿着老旧的街道一路向前，再顺着坂道向上走，爬上尽头的台阶，右手边的土黄色矮楼就映入了眼帘。
　　尽管在来之前已经通过招租的界面了解到了这个低价位的考试院是有些年头的旧楼改建的，但罗利济觉得自己还是小瞧了他的老旧程度，以至于阳光照射不到的门洞和走廊看上去就像是深渊巨口一般，嚎叫着要把他吞没。
　　可罗利济还是不得不接受自己只能选择这里作为未来一段时间住所的事实。
　　自从两年前人生中的大转折使他跌入低谷，仿佛就再也没有一件事情是顺和心意的，罗利济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按照刚才电话中房东大婶的指示上了二楼。
　　这里绝不是令人满意的环境，尽管有着每日打扫的痕迹，可明显干活的人并不仔细，老旧的木材上遍布着污渍，正对楼梯的接待口的玻璃也堪堪保持着能看清人的程度，上面还有着几根手指留下的印记，想来是拨动的时候留在上面的。
　　或许是建筑本身安装的窗户数量有限，室内的光线只能用昏暗来形容，吝啬的几道阳光照射进来，也只能让人明白空气中的尘土有多么的密集。
　　置身在这样的场景中，罗利济反倒感觉比在外面来的轻松，对他这个刚从监狱出来的人来说，一点点熟悉的元素都能让他长舒一口气，虽然这种熟悉感并不是什么好事。
　　从更深处传来的细微说笑声让罗利济侧目，明明提前打了电话过来说很快就到，房东大婶却没在前面，应该就在里面了，看结构，那边好像是厨房。
　　穿过略显狭窄的走廊，罗利济确认了这一层是公共区域，卫生间和公共浴室的面积不大但也够用，最里面如他所想，是厨房和用餐的地方，有一组还算完善的厨房设备和几张桌子，此时正有一个大婶和两个看起来还算年轻的女人坐在其中一张桌子前处理一些生肉。
　　“啊，打扰一下，我是打过电话来的罗利济……”
　　“来的正好来的正好，刚拌好的小牛肉，来尝尝！”
　　罗利济话刚说了一半就被打断，大婶模样的人笑的一脸和善招呼他过去，将一个装了一半肉的保鲜盒推到靠近他的方向，边招呼边自己徒手捡了一块塞进嘴里，还将沾满了调料的手指吮吸了一遍，又继续去拌另一份。
　　这一行为让罗利济本能的产生了抵触心理，正考虑如何回绝，另一个女人就发出了音量不大不小的惊呼。
　　“哇！帅哥啊！我们考试院总算来了一个真正的帅哥了，302的大叔整天阴涔涔怪吓人的，果然帅哥还是要阴郁款才行啊。”
　　这又是一个过于热情的人了，罗利济有些语塞，在边缘地区闭塞了太久，接触的都是各种各样的罪犯，他对跟普通人的沟通还是有点不适应。
　　“我以为女生在四楼。”
　　还以为接触不到的，罗利济心想，如果住在这里还要每天应付人际关系，压力比想象中就大多了。
　　“这可不是什么单身公寓啊臭小子，303的钥匙就在我那屋桌子上，自己去拿，真是扫兴。”大婶脸色一沉，“我们这可不时兴记名字，以后你就是303号了，记住了就赶紧去吧，别杵在这碍眼。”
　　突然就有了种莫名的即视感，罗利济摇摇头，这绝对不应该先打钱的，现在后悔都晚了。
　　拿了钥匙来到三楼，一切都安静了下来，长长的走廊望过去，只有头顶的灯能用来照明，竟是一扇窗户都没有的，罗利济路过了一间开着门看小电影的房间，才到了属于自己的那间，狭小的室内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张床，还有些泛着霉味，一扇迷你窗户嵌在床的上方，算是能看到外界的唯一通路了。
　　放下行李，罗利济平躺下去试了一下床的长度，以他的身高还需要稍微屈一下腿才行，不知道是该庆幸自己没有过分的生长，还是期望自己早日搬离这里，让生活重归正轨。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被吵闹声惊醒的时候窗外已经是昏昏沉沉的天色，罗利济坐起身来，一股紧迫的饥饿感席卷了整个胃部，从衣服里翻出余电不多的手机，时间显示下午五点，该是他出门的时候了。
　　罗利济刚脱下厚重的外套准备换一身干净的衣服，一股寒意就透过单薄的打底衫钻了进来，冷的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也只有这种时候他才能意识到已经是深秋时节，并且有必要在新住处准备一床毛毯，免得在即将到来的冬天被冻死。
　　“呀！该死的臭小子，我这可是来了新租客呢，给我老实点！”
　　门外传来房东大婶的吼声，紧接着一连串诡异的笑声夹杂着拖鞋在地上踩过的声音从门口经过，往更深处的房间去了，罗利济神色平静的换好了衣服，这种程度的声音对他来说其实不算吵闹。
　　等他调整好装束出门的时候，三楼已经重归平静，房东大婶也不知去向，他在二楼的洗手台草草的洗漱了一下，就暂时离开了这个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新住处。
　　特地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不为别的，只是找一份勉强糊口的的工作，罗利济入狱前在全首尔来说也排的上前几位的泰江医院做外科医生，能力和成绩都是优秀级，可这一切都在某人，或者说某些人的陷害下成了泡沫，两年的监狱生活，虽然不至于磨平了他的棱角，可也磨灭了他的职业生涯，如今的他空有一身医术，却因为行医执照被扣押连份正经的工作都找不到。
　　这里面又何尝没有某些人施压的原因呢？
　　最后罗利济只能远走，在这个偏远的地方，没人在乎他的履历表上是否有过服刑的经历，也没没有眼睛盯着他，这让他顺利的找到了一份药店的夜班工作。
　　一切都要从头来过，或许将来有一天他能重新握起手术刀，可那一天对现在的罗利济来说太过遥远，他甚至不想去展望。
　　傍晚的街上多了些行人，这里位置虽偏，但还在首尔的范围内，罗利济迎着下班的人群逆向而行，徒步走了十分钟就看到了药店的大门，所幸他还记得药店旁边就是便利店，买个面包就能果腹，不会挨饿一晚上。
　　药店的规模不大，白天上班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性，家里有个在上小学的孩子，她看到罗利济居然早来了一个多小时有些惊讶，现在在外面打工的谁不是掐着时间来掐着时间走，像他们这种小店可没有加班费一说，多上一分钟的班都是多余。
　　“啊，你是叫？”
　　“罗利济。”
　　“对对，罗利济，怎么这时候就来了，还没到你上班的时间呢。”
　　“第一天上班，我想先来熟悉一下药物的位置。”
　　罗利济一直以来的习惯就是熟悉每种药物的位置和储存量，即使在监狱里也没有忘记这个习惯，这还要说到他在监狱里做夜班医生的事，不过并非是多光彩的事情，他也不想一一去回想。
　　女性看罗利济的眼神稍微变了变，店里一眼就望到头了，上班的时间慢慢去看也是可以的，反正晚上也没什么人来，新来的长的挺好的就是气质丧了点，没想到反倒是个热血向上的好青年。
　　“怎么像个医生似的。”女性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用那么紧张，店里还是有监控的，库存表在电脑里了，不放心你就核对一下吧。”
　　“好，多谢。”
　　罗利济在女性的帮助下用了很短的时间就将店内的货架盘点清楚，小药店更多的还是平时会用到的日常药物，比较意外的是电脑里有一套完备的收银系统，或者说很意外的是这种规模的药店居然有电脑。
　　“这个啊，你看到马路斜对面那边的牙科诊所了吗？这还得多亏了那里的徐医生，之前店里被盗，是徐医生晚上走的晚发现的，帮忙报了警，也不知道怎么说服的老板，第二天就给装了监控和电脑。”
　　“徐医生？”
　　“你还没见过吧，徐医生是这附近最好的牙科医生了，自从他来了大家都不去大医院了。”
　　看来是一个年纪很大的老医生了，罗利济默默的想。
　　其实他的思绪有些放空，很少有这种找不到目标的时候，现在看着这间药店，突然就觉得双脚落在了大地上，沉重的现实拉扯着他往地底下拖行，半条腿已经深陷泥沼。
　　“这位是新来的吗？”
　　直到耳边想起了一个男声，罗利济抬眼看去，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的男性进到了店里，男子长相稍显柔美，却不乏阳刚之气，尤其是眼睛生的只能用漂亮来形容，一头半长发微卷着做好了造型，看得出是下了功夫打理的，身上的西装熨烫的很整齐，没有半点褶皱，身上仿佛还有若有似乎的清新香气，怎么看都与这里有些不搭。
　　“是的，他叫罗利济。”女性偷偷用手怼了一下罗利济，“这位就是我刚刚说到的徐医生。”
　　“啊？”
　　惊讶的声音没来得及控制就发了出去，罗利济盯着眼前的人上下打量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了男性伸出的手上。
　　“你好，徐文祖。”
　　“罗利济。”
　　握住那只干净修长的手的瞬间，罗利济的心跳没来由的快了一拍，徐文祖的外表给他的感觉明明是向光而行的人，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仿佛回到了监狱里的时光，全部的黑暗都笼罩在四周，有那么一丝危险的气息，勾动着他的血液也跟着快速的流动起来。
　　那是属于黑暗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