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玉》景航

6、不速之客

　　得到应允的福玉就十分开心地跟着崔华莲在店面忙来忙去。看她接待来店的客人，对商品估价，卖出商品等等。
　　崔华莲真正忙的时候，福玉就乖乖地搬了张小板凳，坐在店门外的石阶上，在崔华莲视线能触及的地方，安安静静地看来来往往的人，仿佛那是件非常有趣好玩的事情。
　　有时候，会有一些小姐姐见她长得可爱，亲切地摸摸她的头，送她一些灵果，小玩意之类的。
　　开了这个头之后，几乎每天，福玉都会收到小半箩筐的果子。送的人涵盖了男女老幼，客人店家。无一例外的，福玉都是甜甜地笑着，礼貌而懂事地收下，怪招人喜爱的。
　　渐渐地，来店里的人越来越多，生意越来越好。连甩手掌柜胡玉兰都被惊喜得合不拢嘴，一脸稀罕地抱着福玉亲了几口道：“福玉，你还真给我带来了福气！”
　　福玉虽然笑得像只年画娃娃似的，但却是当着胡玉兰的脸伸手往刚才她亲过的地方擦。惹得胡玉兰气呼呼地又亲了她几口。
　　胡玉兰当即就给崔华莲涨了工钱，加上崔华莲自己画符篆买的灵石，已经攒了不少了。
　　胡玉兰走后，又进来了一个穿着灰色斗篷，把容貌遮得严实的人。
　　崔华莲对此已见怪不怪了。
　　杂市背靠承安宗，环境没有外边的杂乱。商家店主们都身世清白，买卖公道，价格合理。很多散修选择放弃黑市的高价格，而来这边清存活的。无依无靠的散修，谨小慎微是常态，大多数不甚愿意露脸的。
　　灰斗篷把自己储物袋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放到桌子上。二到三阶的灵植，一阶甚至四阶的灵兽骨架，还有一些一品到三品的灵器，层次不齐，零零散散，好的质量上乘，差的就十分的烂大街。
　　随着他的动作，崔华莲温和的笑容在看到那些东西时，渐渐地凝滞了。
　　“前辈，恕小辈直言，前辈的这些都是好东西。小辈这里的小店恐不好出手。不若前辈去我宗的汇坊一趟，那里能给出更合前辈意的价格。”杂市说白了就是最低阶的修士，尚未引气入体的凡人来的地方。出得了价钱的，都会去汇坊买更好的东西。
　　灰斗篷嗤笑一声之后，也没再多说什么，又一一把自己东西收回到储物袋了。不一会，桌子上就剩下一朵漫红莲。
　　“这是我亲自采摘，你大可放心收下。”声音是略带生硬的异域口音的男声。
　　崔华莲的心思被看穿，有些尴尬地笑着回道：“前辈见笑了。”
　　质量太好卖不出去都是借口，若真是这样，她大可以拿到汇坊去卖，还可以赚些中间差价。
　　她担心的是，这些是杀人越货所得的赃物。若是牵涉到了某个宗门势力，就是会惹上一身骚。所以，她对待一些散修带过来的东西都会格外的留心眼。
　　这样散乱，质量高低不一，又大量的东西，就算是个门外汉，也知道这东西来路不那么正。
　　若是漫红莲这种普通的灵植，她倒是可以放心的收下来。为了不惹麻烦，崔华莲也不好拒绝，正拿起漫红莲验货的时候。
　　而不知何时福玉进来了，她表现的恰如其分地吮着手指，一脸好奇的看着那个灰斗篷，离得不近不远。就连好奇的眼光也收敛的十分平和，并不让人觉得不舒服。一个孩童的好奇目光向来比较让人容易接受。
　　“好奇么？蓝色的眼睛。”
　　灰斗篷蹲下来，与福玉平视，低声地跟福玉说着。
　　福玉此时才看清对面那人长着一双湛蓝色的眼眸，别的跟常人一般无异，光看五官甚至还有些俊美。福玉诚实地点头，接着仿佛意识到自己这样的不礼貌，又开始摇头。不谙世事不怕死，估计就是这种了。
　　而在边上的崔华莲倒是惊出了一身冷汗，生怕眼前这个炼气七层的前辈一个不悦把福玉当场挫骨扬灰。
　　然而，灰斗篷没有怪福玉的意思。他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拿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红色果子，递给福玉。福玉认得，那是桫椤果，味道十分甜美的灵果。
　　福玉看看崔华莲，见崔华莲点头了，她才伸出小胖手接过。
　　崔华莲忙谦卑说道：“这孩子不能说话，小辈就此谢过前辈！”
　　“小姑娘被教得很好。”
　　灰斗篷生硬地说着这句就站起来，接过崔华莲递过来的灵石，冲她点点头之后就离开了。
　　灰斗篷走后，崔华莲像一下子崩断的琴弦，整个的软了下来，颇有些惊魂未定之感。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通身带着杀戮之气，冷漠阴森的人。虽然他并没有说什么威胁的话，也没做什么威胁的事，甚至相较起一般胡搅蛮缠的客人，他算得上是非常的好说话，好脾气了。可不知怎的，崔华莲就是觉得害怕。
　　蓝色的眼眸？是西大陆那边过来的么？听说那些外乡人都是不甚好惹的。
　　很快，陷入沉思的她就被一只小手拉回了现实，看着福玉那双闪着期待的灵动双眸，崔华莲才惊觉，原来是这个时间了。
　　每天傍晚，店里闲暇下来，又没到关门的时候，崔华莲都会利用这段时间给福玉讲一些诗歌。希望以此转移福玉对那种书的注意力，也是为了养养福玉的气质。
　　她有些抱歉地对福玉笑笑，说：“嗯，福玉，今天我们就继续讲《经歌》吧。”
　　福玉点点头，从架子上拿出一本泛黄的本子，熟稔地爬上崔华莲的大腿，坐在她怀里。
　　崔华莲接过福玉手中的本子，打开，用温柔的声音开始念着上面的经歌。念一句，解释一句。
　　柔和的夕阳光透过窗子，地上留下下一大一小两个剪影，岁月静好。
　　......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此话果然不假。
　　崔华莲手头松缓了些之后，那个被胡玉兰鄙夷到地底去的崔茹梅就到店里来了。
　　崔茹梅长得与崔华莲十分的相像，只是崔茹梅面相看起来带着些许骄纵任性，不如崔华莲面相温婉和善。听胡玉兰说，她是崔华莲的族中小辈，长得像也是正常的。
　　福玉之所以会留意到她，是因为她每次过来都会狠狠的瞪她一眼，仿佛跟福玉有着什不共戴天的仇恨。
　　福玉有足够的自信，若崔华莲不在边上看着的话，崔茹梅必定会把她当场弄死。
　　崔茹梅每次来都只有一件事，就是变着法子从崔华莲那里拿灵石。这倒是把胡玉兰气个半死。可她还真没有法子禁止崔华莲给她送灵石。毕竟灵石是崔华莲的，她喜欢怎花就怎花。
　　但是，心思泛活的胡玉兰马上就想了一出曲线救国的招。
　　她极力怂恿崔华莲继续仙途。她劝崔华莲道：“店里的生意逐渐好，你现在已经不用担心灵石了，大可放开手脚再一搏。并且，为了福玉，你也应该好好进阶才是的。
　　前些日子，不是有个炼气三层的人想要买福玉么？你想想，若当时来的是个更高阶的，你能拒绝的了么？你只有更高阶了，才能保护好她。哪怕展示了自己的潜力也好，上头才会重视你，你受欺负了才会为你出头。”
　　崔华莲这会是真的听进去了。
　　她最近画灵符是越发的顺手了，成品率也越来越高，人也越发的自信。更让她高兴的是，她隐隐地感觉到自己炼气三层的壁垒有些松动，若是再努力一把......
　　有了盼头的崔华莲，渐渐地将自己的精力放到了修炼上，放到了符篆上。胡玉兰理解崔华莲，她又雇了一个炼气一层的帮工。工钱自是从给崔华莲的工钱那里扣。
　　在这方面，胡玉兰向来理得清。
　　崔华莲忙起来之后，分给福玉的时间就大幅减少了。百无聊赖的福玉每天又多了一件事，就是拿崔华莲不要的旧作符工具瞎画。
　　不过，傍晚的朗读倒是雷打不动的保持着。这是一天里福玉唯一能见着崔华莲的时候。
　　崔茹梅依旧时常来打秋风，但是她没什机会能见着崔华莲。因为崔华莲闭关冲炼气四层去了，现在连福玉都见不着她。
　　被胡玉兰下过令的那个帮工小翠倒是很尽责的将崔茹梅赶了出去。她每次走的时候依旧是用生吞活剥的眼神瞪福玉。
　　那个扬言要买福玉的那个猥/琐瘦猴子修士第二次来的时候，碰巧胡玉兰也在店里。胡玉兰当下就把他狠狠的修理了一顿。
　　自那以后，猥/琐修士就再没出现过了，连崔茹梅也不到店里来了。偶然一次，帮工小翠见到过那两个人混在一起的场面。
　　她把这事跟胡玉兰说了。但胡玉兰也只是“哦”了一下就没再说什么。不管主动还是被动，跟邪修勾搭在了一起能有什么好果子吃？不过，崔茹梅的死活她才懒得理，只要没有烦到她就好了。所以她也只是交代不让崔茹梅跟那个邪修再进店而已。
　　日子终是平静了下来。
　　崔华莲顺利的升到了炼气四层，出关之后就辞去了店里的活。想也是，毕竟想要更多的灵石或者资源，守店这点工钱就不能满足了。
　　崔华莲带着福玉重新回到了之前住的洞府那里。
　　对未来充满了信心与干劲的崔华莲开始不断地跑外务堂接任务，有时候十天半个月不在身边都是正常的。一回来就马上入定修炼，仿佛要把之前浪费掉的时间拼命补回来一样。
　　至于福玉，闲暇下来的她现在正沉迷符篆的刻画。两人各忙各的，倒也相处愉快，没什不适。
　　崔华莲偶尔会看看福玉画的“符篆”，只是每次看都会在心底唠上一句：果然是凡间小孩子。
　　符篆是符篆了，只是上面没有丁点灵气流转，只是有个样子罢了。亏这福玉还小心翼翼地叠的整整齐齐，一副宝贝的模样。
　　福玉一个凡人，哪怕她教会了她画灵纹，那也只是依葫芦画瓢，引不来灵气，成不了灵符的。如今一看她的“符篆”这种想法就更为确信了。
　　不过，她现在已经不画符篆了，这些工具留着也是浪费，干脆通通拿给福玉权让她当个玩物罢了。
　　得到新工具的福玉显得十分开心，她的那支旧符笔的笔头早就被她戳烂了。好不容易用饭粒把笔头勉强粘回来，之后她都不敢用力画了。现在有个半新的，她突然有些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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