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鸢》姜音

5、第5章

　　这边，内侍官黄全已经去了偏僻的青鸾居宣旨。何美人荣升贤妃的消息，在宫里不胫而走。

　　娴雅宫。

　　胭脂回去的时候，蔡贵妃正在同皇甫景安有说有笑。

　　“娘娘……”

　　胭脂不敢大声回话，而是小心地走到蔡思妍身边，附耳一番。

　　当即，蔡贵妃就变了脸色。

　　“什么！”

　　只有，毫不知情的皇甫景安，一脸懵懂地看着她。“怎么了，母妃。”

　　好半晌，蔡贵妃才硬生生地将那口怒气咽下。“你所担心的事，有人替你做了。”

　　皇甫景安眼眸一转，心中大喜。“母妃，可是说和亲？谁替女儿做了，难道是父皇开了窍，不然怎么会舍得……”

　　蔡贵妃眉眼一勾，嘴角一瞥。“哼！你那父皇向来风流，何况这后宫多的是为他开枝散叶的。”

　　“母妃，这话是何意？”

　　“回三公主，是七公主答应了陛下前往苍梧和亲，所以陛下才升了何美人为贤妃。”胭脂适时地回了她的疑问。

　　皇甫景安当即大惊，随即心疼地看向蔡贵妃。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父皇除了先皇后，最爱她母妃。可是，如今来看，父皇在后宫还有放不下别的女人。

　　七公主！

　　想到那个素未蒙面的皇妹，她恨得握紧紧了拳头，满口牙龈咬的咯吱响。

　　“红喜，跟本公主去会会那个女人。”

　　她愤愤地迈出娴雅宫，身后跟着她的贴身宫婢。

　　本来胭脂想去阻拦的，但蔡思妍扬手制止了她，眼瞧着人出了宫殿，不见了踪影。

　　“娘娘，您真的不打算去看一看吗？”

　　蔡思妍起身回了内阁，身后跟着的胭脂，则是满心担忧。

　　“本宫何必跟一个死人较真，随她去吧。”

　　纵然，她不怎么出门，但这后宫女人的一举一动，皆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只是，那个七公主，当年何美人怀孕的时候，她竟然完全不知。如今，孩子都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真真是失策啊！

　　“长公主可有回宫。”

　　“回娘娘，不曾。”

　　蔡思妍一边问一边褪去外衣，斜躺在美人榻上假寐。

　　陛下真是疼她，和亲本来就是长公主的事，竟然落在了七公主的头上。真是受宠的公主，令人羡慕。

　　候在床边的胭脂，开始在心里感慨。
　　——

　　转眼到了，和亲公主出嫁的那日。

　　云秦的气候正值草长莺飞的时节，七公主皇甫莱嫣身着苍梧送来的喜服和头冠，整个人显得高端大气、贵不可言。

　　拜别皇帝后，和亲队伍浩浩荡荡，从皇宫出发。

　　宣武大殿前，高高的石阶上，身穿明黄龙袍的皇甫泰，负手而立。他的身侧站着楼心月，目送队伍出了宫门后，转身朝他俯身告别。

　　“既然，燃眉之急已解，心月这便告辞。”

　　皇甫泰收回视线，怔怔地望着她，没有开口。

　　楼心月一步步踏着长长的台阶，直至走完最后一阶。皇甫泰才转身，往殿里走去。

　　而远在云秦边界落霞小镇上的皇甫离鸢，在得知和亲的那刻，心里还隐隐有些担忧。她不在宫里，怕是急疯了父皇。

　　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忧心挂念的翌日，便传来了和亲公主到达小镇的消息。

　　县府大人赵衍早早在驿馆等候，其女赵春雪一早拖拉着皇甫离鸢和紫英融入人群围观。看着那浩浩荡荡的队伍，以及轿中的和亲公主，人群中的皇甫离鸢有一丝丝的冲动，她想冲过去拦轿，一探究竟。

　　怎奈，人群拥挤，赵小姐抓她又紧，最终只得放弃。

　　亲眼目睹，和亲队伍进入驿馆，她们只好离开。

　　路上，皇甫离鸢忍不住问：“赵小姐，你知道这和亲的公主是陛下的第几个女儿吗？”

　　赵家小姐想了想，摇摇头。“不清楚。听我爹爹说，苍梧是打算要长公主和亲的，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换了别的公主。”

　　“管她哪个公主，反正都是陛下的女儿。”紫英不明情况，突然插上一句，皇甫离鸢瞬间脸色不好看。

　　回到县府内，皇甫离鸢无法静下心来，她来回在房里踱步，不时地注意着外面的动静。打算等赵大人回来，好问上一问。可一直到了晚上也不见他的踪影，最后，皇甫离鸢等不下去，待紫英睡下后，她便换上一身夜行衣出了房。

　　谁知，才刚拐过回廊，老远就看到赵大人风尘仆仆地回来。她想上前截住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穿着夜行衣会吓到他，便止住脚步，隐藏在了暗处，等到赵衍走过去，才悄悄地出来。

　　落霞镇的夜晚，安静至极。从她出府，便有人立刻跟上。只是，她太过专注驿馆和亲公主的事，完全没有发现身后不远处的黑衣人。等她跃进驿馆后，黑衣人紧随其后。

　　翌日，天亮。

　　紫英醒来，发现皇甫离鸢不在，以为她去晨练了，也就没在意。可到了吃饭的时间，仍不见人影，她忍不住问赵小姐的婢女。

　　“柳儿，你可有看见鸢鸢？”

　　那婢女摇头。“不曾。我家小姐还准备等你们吃了饭去驿馆送公主呢。”

　　她可不关心什么公主，她一门心思都在找皇甫离鸢，饭吃到一半，就吃不下了。拿了剑，刚出门就碰到赵家小姐。

　　“紫英姑娘，这是要出门吗？”她一脸笑盈盈地迎上来。

　　“是啊，鸢鸢她一早不在房里，我这就去寻她呢。”

　　紫英面色有些严肃，赵家小姐习惯了她们舞刀弄枪的严谨，也并未在意，依旧微笑道：“走吧，一起。”

　　两人出府，往南便看到不宽的街上聚满了人。

　　想到方才婢女柳儿说，她家小姐要去驿馆送公主，紫英便了然。本来她不想去凑热闹，但想到皇甫离鸢那丫头爱凑热闹，说不定起早是想一睹公主芳容，便跟着赵家小姐去了驿馆。

　　“起轿！”

　　她们才到驿馆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紧接着领头的士兵已经出来。

　　没等紫英反过神，身边的赵家小姐，以及围观的群众呼啦啦跪倒一片，吓得紫英赶紧也跟着跪下。

　　“什么情况？”

　　她不明情况，小声问身边的赵家小姐。

　　“送公主，百官要跪拜。这里没有百官，只有平民百姓。”

　　“哦。”紫英一脸懵。

　　等到队伍走远，群众呼啦啦全都起了身。

　　紫英朝驿馆望了一眼，并未发现异常。但在她身后不远处，一女子衣着简朴，头戴斗笠，望着远去的和亲队伍，勾唇一笑。那笑，阴渗渗的。

　　紫英在小镇逗留数日，仍是不见皇甫离鸢，她没了耐心，决定返回青衣门。

　　小镇因为她俩的到来，安稳了不少。赵大人得知她要走，也没有过多挽留，只是简单的道谢后，便送走了她。

　　皇甫离鸢的消失，异常诡异。

　　紫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华清的时候，他也觉得不可思议，甚至不惜亲自跑一趟，却是无功而返。

　　半个月后，和亲的队伍过渭河，到达苍梧。

　　前来迎亲的是苍梧五皇子百里骐逸，他为人和善，温润如玉。

　　他知他四哥不满意云秦公主，亲自将新娘子抱出花轿，送至四皇子在宫外的府邸。只是他一直很纳闷，这和亲公主一路上都像是睡着了似得，没什么反应。

　　因着天还早，他从寝殿出来后，直接去了举办喜宴的春晖阁。在那里仍旧没有发现他四哥百里骐墨的身影，连带着连她母妃宸妃娘娘也不在。作为迎亲人，他愣是被百官拉着强行灌了几杯酒。

　　喜宴接近尾声，百里骐逸从春晖阁逃出来，坐在台阶上醒酒。路过的宫婢们三三两两看到他的窘态，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甚至有的掩嘴偷笑。

　　他也不理，任凭微风吹过。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突然出现一双黑色的靴子。他缓缓抬头，视线渐渐清晰起来。待看清来人，他迅速起了身，眼中浮现一抹惊喜。

　　“四哥，你回来了。”

　　来人见他起身，随即转身走开。

　　百里骐逸连忙追了上去，却见他不是往新娘子所在的寝房的方向走，顿时急了。“你要去哪儿，四嫂还在等你呢。”

　　百里骐墨也不回头，冷冷撇下一句：“谁爱去谁去，我可没承认。”

　　说完，人已走远，独留百里骐逸愣在原地。

　　——

　　皇宫。

　　“娘娘，四皇子来了。”

　　钟华殿外，传来宫女的声音，本来打算就寝的宸妃，平静出声：“让他进来。”

　　雍容华贵的宸妃，从内室走出，在主位坐下。

　　殿门打开，百里骐墨大步入了殿。

　　“母妃，儿臣......”

　　百里骐墨才一开口，上首坐着的宸妃，便懒懒道：“今儿，不是你大婚吗？怎么，人给你送到洞房了，还不打算瞧上一眼？”

　　百里骐墨当即怨气缠身，无可奈何。

　　“母妃，你知道的，儿臣心里早已有了喜欢的人。对于那云秦公主，谁爱娶谁娶。”

　　“放肆！”

　　宸妃怒不可遏。

　　良久过后，方才平静。

　　“就算你再不喜欢，可那是云秦的公主，皇甫泰的掌上明珠。娶了她，别说以后这苍梧是你的，连云秦都会你的囊中之物。”

　　她说的有理有据，他又岂会不知表面待他如亲子的宸妃，到底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见他沉默，宸妃忍不住轻叹。

　　“你娶了她做正妃，放在身边也只是个摆设。至于你喜欢谁，你想怎么宠着，本宫都不会说什么。去看看吧，老五早已帮你将她接回你的府邸。”

　　百里骐墨定在那里，半晌没动静。他如此强烈反对要这个云秦公主，实则另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