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睹青天》七月留火

4、夜探

　　见赵子墨不语，楚言便解释道：“近几个月来，陆续有尚未婚嫁的年轻貌美女子失踪，一直没有线索。”事情是陆续发生的，起初只有一两个姑娘，官府并未在意，但后来越来越多，现如今已有七位姑娘失踪。

　　楚言继续说道：“直到前几天，有探子回报，从吏部尚书公子口中曾经提到了某位失踪姑娘的名讳，这位姑娘家境贫穷，性格温顺乖巧，安分守己，平日里断不可能与吏部尚书公子有交往。”

　　“所以你怀疑他？”赵子墨问道。

　　楚言摇了摇头：“王公子虽风流成性，但拐卖姑娘的事情恐怕是做不出来的。”这点与赵子墨的看法一致，赵子墨接着问道：“你让楚玉扮作舞女，可有打听出什么了？”

　　楚玉扮作舞女去试探王武时，楚言也在厢房内。楚言道：“此事恐怕与吏部尚书府脱不了干系。王公子不仅知道其中一名女子的名讳，在酒醉中还提到了另外三名女子！”

　　楚言留意着赵子墨的脸色。赵子墨以前与王武交好。

　　赵子墨脸色如常，问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楚言沉吟道：“我想请你帮我这个忙。”

　　赵子墨心中明白，楚言不会平白无故地提出要求。他问道：“如何帮你？”

　　楚言道：“后天是吏部尚书王大人的生辰宴会，我已知晓邀请了浣月楼的舞女们表演歌舞助兴。大哥素来与浣月楼楼主交好，不知是否可以行个方便？”

　　赵子墨说：“我可以帮你这个忙，但我有一个条件。我也要与你一同前往。”

　　月光柔和地洒在楚言的脸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神圣的面纱。楚言点头答应了。

　　赵子墨看时候不早，起身离去。

　　楚言听到外室传来几声声响，不禁疑惑。

　　熟悉的声音传进来：“这是我从边关一个商贩上买来的。”

　　楚言闻言，疑惑地往外室走去，只见案桌上摆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次日一早，赵子墨便到浣月楼禀明来意，穆月盈听说后爽快地答应了。

　　赵子墨从浣月楼里出来，想要四处走走，稍不留神就走到了军营。

　　今日万里无云，阳光明媚，无疑是个好日子。将士们在草场上晨练，刀剑闪耀着阳光，刺眼得令人无法直视。赵子墨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战场，血腥味和尸体的腐烂气息在鼻尖萦绕。

　　突然，一股凌厉的劲风向赵子墨袭来。他立刻转身用手抵挡，对方再次发动攻击时，赵子墨后退了几步，巧妙地躲开了攻击。

　　顾淮南一身铁甲，站在刚刚赵子墨的位置，爽朗地笑道：“几日未见，看来你的功夫并未落下！我还以为你过了几天有温香暖玉的日子，便不再记得我们这帮兄弟了！”

　　赵子墨点了点头，笑道：“走，请你喝酒去！”

　　要说浔阳城最好的酒楼，那肯定是庆悦坊，两人在二楼要了一间包厢，从窗台往外看，恰好可以看到浔阳大街。

　　赵子墨要来两壶酒，把两人的酒杯满上，问道：“淮南兄近日有何趣事？”

　　顾淮南举杯灌了一口酒，淡淡地说道：“浔阳城也就那样，没什么特别。还不如我在边关呢，还可以上阵杀敌。你知道我，没什么爱好，就喜欢杀人。”

　　赵子墨笑而不语，顾淮南随即举杯又是一口。赵子墨继续说道：“杀人有什么好玩的，没看上哪个姑娘？看上哪家姑娘记得跟我说一声儿，到时候我替你提亲去。”

　　“俗气！”顾淮南嗤之以鼻。赵子墨也不在意：“俗气就俗气吧！谁让你是我兄弟呢！”

　　“最近你帮我留意一下有没有少女失踪报案的。”赵子墨突然正色道。

　　顾淮南疑惑地看着他：“出了什么事吗？”

　　赵子墨摇了摇头：“没什么事儿。只是小事而已。”

　　吏部尚书王全息的寿辰，较往年热闹许多。大小官员纷纷递上拜帖，尚书府内灯火通明，宾客络绎不绝。

　　赵子墨楚言从后门进入府中，一切顺利。由于事发突然，线索不足，两人决定兵分两路，半个时辰后再行碰面。府内曲径通幽，赵子墨避开人群，深入院内。前院热闹非凡，后院则显得清冷许多。越往里走，人越稀少，周围戒备并不森严，似乎并无特别之处。

　　赵子墨绕过转角，突然见到两名侍卫迎面走来。他们并未发现赵子墨，仍在抱怨今日的值班事宜。

　　赵子墨施展轻功，迅速进入旁边的房间。房间布置简洁而雅致，中央放置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堆放着各种名人法帖和数十方宝砚。左边紫檀架上放着一个大官窑的大盘，盘内盛着数十个娇黄玲珑大佛手。右侧洋漆架上悬着一个白玉比目磬，旁边挂着小锤。卧榻是拔步床，总体宽大细处密集，充满了潇洒风雅的书卷气。

　　提及吏部尚书王全息，他曾是出身寒门的状元郎，后来迎娶丞相之女，官运亨通，步步青云，风光无限。然而，人们只知其今日之地位风光，却不知其早年之穷困潦倒。王全息的母亲曾是青楼女子，父亲身份从未提及。他生于勾栏瓦肆，长于犬马声色的环境里，据说是一名年迈的秀才见他聪明伶俐又比同龄孩子沉稳，收他为学徒，教导他读书写字，才有了今日之成就。

　　赵子墨四处查看，并未发现可疑之处。有几幅出自尚书大人之手的丹青看起来颇有水准。

　　房间外忽然闪现火光，似有十余人往这边来。脚步声渐大，他们径直闯入，为首者正是王全息，他一声令下，侍卫们四散搜寻。侍卫们在室内仔细查探，并无发现。不多时，王全息便带着众人离开。

　　来去匆匆，赵子墨从房梁跳下，尚未站稳，一柄明晃晃的匕首已横在他眼前。刀身森冷如镜，刃口上的烧刃凝结一点寒光，更增添了凌厉的冷意。赵子墨忽然笑道：“是我！”随即转过身来。

　　来人见是赵子墨，方才放下匕首。此前，楚言在府中四处探查，无所获。恰有一小贼趁机潜入，虽身手矫健，但武功不精，很快被侍卫捉住。楚言施计放走他，一时府中众人无法寻得。此事为王全息所知，他即刻从前院宴席中退出，率侍卫赶至此处书房，楚言便尾随其后。

　　之后发生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赵子墨比楚言高出许多，他正俯视着楚言，两人的距离非常近，近到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楚言向后撤了一步，咳嗽一声，问道：“我也惊讶，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赵子墨没有回应，只是走到西墙附近，好像在寻找什么。

　　楚言收起匕首，也开始四处寻找。从王全息的举动来看，这个房间内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

　　赵子墨感叹道：“如果当初叫上小玉儿一起来就好了，他就擅长找机关。”

　　楚言在案台上仔细查看各种名人法帖，突然间，一声“轰隆”打破了平静。一道仅限一人通过的密道在西墙处开启，赵子墨转过头来，笑着说：“看来我们总算没有白费工夫。”

　　两人对视一眼，随后一前一后进入了密道。

　　密道蜿蜒向下，虽无光线，却也安全。赵子墨在前点燃了一个火折子，楚言紧随其后。两人小心翼翼地行进了一段路程后，似乎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赵子墨问道：“这几年我不在，这位吏部尚书大人是否有什么异常？”

　　楚言摇了摇头：“吏部尚书出身贫寒，为人谦逊有礼，且深受皇上器重。城中并没有关于他的负面传闻。”

　　两人继续深入密道，前方有微弱的光线。赵子墨熄灭了火折子。

　　宽阔的过道出现在他们眼前，过道两旁悬挂着火把，石壁上雕刻着威严的麒麟。两名守卫站在过道的尽头。

　　赵子墨和楚言轻松制服了守卫，并换上了他们的服饰。

　　从过道进去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布置和之前的过道并无二致。沿着走廊又陆续碰见两三拨巡查，两人穿着侍卫的衣服，顺利蒙混过去。

　　拐过一个转角，他们来到了走廊的尽头。尽头是一扇红漆大门，大门顶端悬着一块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风雅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