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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年少 ...

  •   闹市中人群越来越密集,那位稚气未脱的小孩,模样颇为可人,叫价声此起彼伏。赵子墨有意带楚言离开,然而楚言似乎无意。当前一位公子的叫价最高,不出意外的话,这小孩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真可怜,被薛少爷看中了。据说前几天才有一位年纪差不多的从薛府后门送出来......你平日里不是经常去他们府上送菜吗,有没有听到什么内情?”

      旁边那人向四周张望了一下,在确认无人注意后,才低声说道:“人倒还在,就是被打的半死,听说是人家不愿意,薛少爷用强了。依我看也就那么回事,忍一忍就过去了,要死要活的不是自找麻烦嘛,现在的小子性子都刚烈,这个月都已经第二个了。”楚言闻言眉头皱了皱,没想到这位薛少爷还有这种癖好。虽然这种事情在当下也不算新奇。

      如今男风盛行,家中有个钱财的都喜欢纳个小男妾玩玩,已然见惯不怪。当然,正室绝大多数都还是女子,毕竟这男子之好,在于新鲜好玩,尚不能撼动几百年来的旧习。坊间小说多有描写男子之间情爱故事的也是火爆的很。赵子墨突然想起,此前皇上那边一直没有动静,太后怀疑皇上喜好男子,还送了一批人过去,结果惹得皇上生气了好一阵子,与太后也闹得不太愉快。

      随着时间的推移,果然不出所料,那位薛少爷以五十两银子的价格买下了那位名叫“阿持”的小孩,他得意洋洋的表情真是令人不快。他几步走到阿持面前,抬手捏住他的下巴,眼神挑衅地在他的脸上扫视一番。

      其实薛少爷这人吧,长得也不难看,平日里见到大家都会觉得是翩翩佳公子。然而,当他做出这种动作时,只会觉得他猥琐不堪。

      阿持还是如刚才那样目光冷冷清清的,既不反抗也不逃避,不知是麻木还是认命了。

      此举却惹得薛少爷不满。这个月以来,薛少爷觉得自己的运气实在是糟糕透顶,三番五次地被这些下等人摆脸色看。他自认还算懂得怜香惜玉,但这些人看他的眼神却仿佛把他当作瘟神一般,实在是扫兴至极。最近接连几次的事情,已经让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虽然他觉得这个小子长得合他的胃口,但这个小子对他的态度却太过不敬,一副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模样,这一下激起了他的怒火。

      “怎么,是哑巴吗?是哑巴我就不要了,你以为自己是谁?还敢这么看我?”他怒气冲冲地说道,然后一脚将阿持踹倒在地。

      那位大汉连忙点头哈腰,主动站出来澄清:“会说的!会说的!”转头一把扯住阿持的头发,让他刚刚因为疼痛埋起来的脸露出来:“快说话,你这贱种,平常倒是能说会道的,今日是要砸我场子吗?!”

      阿持疼得脸都扭曲了,扯着大汉的手想让他放开,无奈力气不足,怎么扯也扯不开。他的脸憋得通红,终于忍无可忍。他一脚往大汉踢去,大汉气不过,两人随即扭打在一起。人群中传来起哄的声音,大汉感到难堪,一把扯住他的头,二话不说朝墙上撞去。这一撞,墙仿佛也颤抖了一下,人群顿时鸦雀无声。

      偌大的血滴顺着额头从阿持头上流了下来,他的眼睛也染红了。

      赵子墨刚想出言阻止这场闹剧,楚言淡淡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我再加十两,这人我要了。”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这里,有人认出了赵子墨和楚言,都担心惹事,默默地选择离开。那大汉刚才还愣在原地,现在脸上重新洋溢出笑容,阿持也顾不上了,随手扔在地上,笑嘻嘻地径直朝楚言走去。

      楚言没理会那大汉,侧身走开。赵子墨随手一抛,将一袋沉甸甸的银两抛给那大汉,脸色不善道:“还不赶紧离开!”

      那大汉掂了掂袋子,一脸谄媚之色:“这就走,这就走,就不打扰两位了。”说着转身收拾东西。

      薛少爷经过刚刚那一遭之后,早已没了心思,也不继续纠缠,随人群散去。

      楚言几步来到阿持身边。他的脸色虽有血色却带着几分苍白。楚言眉头皱了皱,声音虽平静无波,却流露出关切:“你还好吗?能否自己站起来?”

      此时正值晌午,刺眼的阳光从空中射下来。阿持抬头往上看,眼前一阵发黑。待他仔细看清楚周围的环境,逐渐清醒过来。他轻轻点头,一手扶着墙壁,慢慢地站起身来。

      楚言取出随身携带的伤药为他涂抹伤口。确认阿持无大碍后,楚言扶着他离开集市。

      街上路人频频侧目。

      只见一位姿容俊秀,气度不凡的青年在前,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跟着一个年纪大约十三四岁,衣衫褴褛的小孩,那小孩头上还有一大块红色血迹。

      赵子墨紧随其后,他深邃的目光在楚言周围徘徊,难以捉摸的情绪隐含其中。他突然加快步伐,追赶上了楚言,两人并肩而行。

      赵子墨看着旁边一脸正色的楚言,笑着开口问道:“阿言,你怎么突然想要收养这个小孩?”

      楚言微微侧头,对赵子墨的问题并未回答。

      赵子墨继续道:“你从前可不是多管闲事之人,我以为你会惩戒一下那个大汉,把他打一顿或者交给官府处置,却没想到你直接把人领回来了。”

      楚言想了想,实话说道:“我当时没想太多,况且责罚那个大汉也无法解决问题。刚好府上人手不够,此事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赵子墨眼梢微微往后看,见那小孩似乎并未留意他们的对话。他若有所思,突然轻笑一声,带着些许鄙夷的口吻说道:“这些空桑国人,国破家亡,男人沦为奴隶,女子沦为妓女,从他们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要低人一等。这小子也是运气好,被你捡到了,不然也就是被送去......”

      “你是这么认为的吗?”楚言闻言停下了脚步,打断了赵子墨的话。

      楚言的目光没有在赵子墨身上停留,他继续向前走,声音显得有些冷淡:“子墨,国破家亡非他们所愿,落得如此下场也不是他们咎由自取,人的命运并非仅仅由个人的力量所能改变。譬如你我,也不过是恰巧出生在官宦富贵之家,比别人多一些身外之物,其实并无优劣高低可言。”

      从楚言口中听到“子墨”二字,赵子墨愣了一下。

      两人初识时,楚言总是喊他“大哥”。后来两人一同在国子学上学,赵子墨发现楚言对其他人都是直接称呼名字的,特别是对南御云,其他人都会尊称为太子,只有楚言一直亲切地唤他“阿云!阿云!”。这让赵子墨感到不舒服。

      有一段时间,赵子墨缠着楚言让他喊他“子墨”,说这样更亲切。记得当时楚言疑惑地问:“可是,你是我父亲的义子,也就是我的大哥啊!”。

      赵子墨不死心,死皮赖脸地求他答应,楚言被烦得不行,最后勉为其难同意了。他们约定,在两人独处时楚言称他为“子墨”,而在其他人面前仍称他为“大哥”。为此,赵子墨开心了好久。

      赵子墨眼中闪烁着热切的光芒,仿佛在茫茫大海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的浮木。他死死地盯着楚言,虽然他平日里不拘小节,自视甚高,但出身青楼的母亲仍然让他感到自卑,尤其是在楚言面前。

      “你还记不记得小的时候,有好几次我不顾你的反对,拉着你出去玩闹,其中有一次闯了大祸,具体什么事情已经不太记得了,然后你被你母亲关在房子里教训......”

      那日是仲夏,天气热得离谱,赵子墨伏在李夫人厢房外面,躲在被稀稀落落的树丛掩盖的窗台下面,热得满头大汗。然而,里面传出来的话语却让他直坠入冰窖。

      “阿言,你一向乖巧懂事,在府中人人皆赞你温文尔雅,有大家之风,为何自那野孩子来了后,你就变得这么顽皮了?”李夫人身体一直不好,话音刚落,咳嗽了好几声。

      “母亲。”楚言恭敬地回应,“孩儿让母亲担忧,孩儿知错了。”

      李夫人听到这话,心中稍安。她慈爱地摸了摸楚言的头,语气柔和地说:“我知你年轻气盛,但你也应知晓自己的身份。你不能像其他人一样无所顾忌。”李夫人叹了口气,接着道,“你不应与他过多接触。你年纪尚轻,许多事情尚不清楚。他虽是故人赵将军之后,但他的母亲却是名声不洁的青楼女子。也正因为此,当年赵将军被谋陷,落得满门抄斩的时候,他娘与他才得以幸免于难。赵将军死前托孤,你父亲才把他找了回来。”

      楚言默默地听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夫人缓缓地开口道:“即便现在赵将军平反昭雪,那野孩子与你也是天壤之别。你可明白了?”

      “可是,父亲特别喜欢他,还让我与他好好相处。”楚言疑惑道。

      李夫人听到这话,脸色一沉,显然是有些生气了。她轻咳了几声,语气严肃地说:“你!你!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楚言见状连忙上前,将放在案桌上的茶杯递给李夫人,又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焦急地说:“母亲,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会注意少与他接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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