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鑫月林漪

5、雨夜初话

　　“沐泽，能帮我看道题吗？” 蒋雪胸前抱着试卷，站在唐沐泽的书桌旁，声音发嗲地说。
　　唐沐泽抬起头，看到蒋雪眼睛柔柔地看向自己，面无表情地说：“哪道？”
　　“就是这道数学题，我解了半天，还是没有得出答案。” 蒋雪半嘟着嘴，将试卷摊开，放到唐沐泽的桌上，边说边别有用心地伸出全部手指指着那道题。
　　虽然只是高一的学生，蒋雪非常爱美，家里条件不错，父亲开公司，母亲平时向她灌输的思想就是女孩学得好不如嫁得好，看看你妈，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母亲平时去商场、美容院、美甲店一有机会就会带着蒋雪，现在蒋雪的指甲就是新做的法式美甲，主体颜色选择了浅粉色，指甲前端是经典的白色，这样一来即满足了她爱美的心，二来不太容易被发现，免得老师找她麻烦。
　　晶莹粉嫩的手指在试题上稍作停留，然后假装自然地轻搭在唐沐泽的书桌边上，蒋雪半弯着腰，亚麻色的公主麻花辫垂下来，扫着唐沐泽的肩。
　　迟佑就坐在旁边，看着这情形，就全了然于心，轻轻一哂。
　　唐沐泽稍向后退了退，“呃，这道题我需要先看看，演算完我再告诉你。”
　　“好的，那我等着你哦。” 蒋雪声音甜美地回答，略施粉黛的脸上堆笑道。
　　唐沐泽没有抬头也没有回应。蒋雪走后他朝后面看了一眼夏凝萱，夏凝萱正一脸认真地背诵文章，似乎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唐沐泽回过头，眼睛盯着试题，但脑子迟迟没有思考试题，反而刚刚看完夏凝萱后莫名地有些烦躁，唐沐泽回过头，迟疑地叫了一声，“凝萱。” 唐沐泽抿了一下嘴。
　　夏凝萱抬起头，“嗯，什么事？”夏凝萱不知所以。
　　“这是《唐人街探案2》的电影票，是个喜剧，周日晚上有时间吗，可以去放松一下。”不知怎的，唐沐泽心跳加速，脸也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他期待得等着夏凝萱的答复，就像在等一个重大的通知一样。
　　“周日啊，恐怕不行，我要回家，不好意思了。”夏凝萱看着唐沐泽，有些抱歉。
　　“啊，没关系，我也是随口一问。”唐沐泽赶紧说道，然后似乎想要掩饰内心，接着补充道，“电影票是免费的，我只是想不去看的话可惜了，我再问问别人吧。”
　　夏凝萱的同桌李媛蕊忙说道，“班长，周日我有时间，电影票可以给我一张呗？” 李媛蕊胖胖的手掌摊开，五官挤到一起对着唐沐泽眯眯笑着。
　　唐沐泽没有抬眼，从书包里掏出两张电影票都给了李媛蕊。
　　“我噻，班长大人威武！” 李媛蕊夸张地竖起大拇指，随即问道：“不一起去？”李媛蕊身子向前倾了倾，狡黠地看着唐沐泽。唐沐泽像是被别人窥见了心思，脸红到脖子，低着头佯装算题。夏凝萱看着李媛蕊滑稽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在一旁的迟佑把这些全都看在眼里，嘴闭成了一条缝，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心里突然间有点失落还是嫉妒，他说不清，他讨厌这种感觉，强制自己转移注意力，考虑起下周一要谈的新生意。

　　天气越来越热了，这个南方的小城市如火炉般，炙烤着人们。
　　“好球。” 篮球场上不时响起一阵阵喝彩，校篮球队正在训练，准备下周市里举行的中学篮球比赛。
　　唐沐泽躲开了对方的层层拦截，一个完美的空心球投得干净利落，果断地为本队赢得三分。
　　蒋雪是啦啦队长，一边带领队员们踢腿排练，卖力地舞动着手中的助威花，一边双眼紧跟着唐沐泽的身影。看到了唐沐泽投了三分球，更是激动地喊着加油的口号。
　　夏凝萱本不想去篮球场，但是班主任尚老师让她给唐沐泽传个话，事情挺紧急，一直打唐沐泽的电话也不接，夏凝萱硬着头皮答应了。
　　离篮球场还有一段距离，篮球场上有队员跑到场外捡球的空当看到了夏凝萱，定住了2秒，回过神来后赶紧跑回场内。场上的队员朝着他定住的方向看过去，顿时明白了。虽然他们中学里没有评比校花的活动，但是夏凝萱在他们的眼中是比校花更高一级的女神，校花是生活在他们中间的，有生活气息的，但是夏凝萱在他们眼中，如仙女一般只可远观，不可触及。甚至连多看一眼似乎都是亵渎。
　　一些大胆的队员对着天空吹起了口哨。唐沐泽也看见夏凝萱向这边走来，他的目光随着她的身影移动着。夏凝萱沿着林荫路紧走了几步，到了篮球场门口，对着场地上的唐沐泽说道，“唐沐泽，尚老师让你赶紧回她电话，她有要紧事要同你说。”说完，赶紧往回走。
　　身后是篮球队员齐声的回答，“知道了。”大家哄笑着。
　　唐沐泽从挂在篮球场护栏上的衣服里掏出手机，给尚老师回了电话，尚蕾让他马上回教学楼，说是校长要找他了解一下篮球赛赛前准备的情况，尚蕾还嘱咐唐沐泽先找体育老师，然后和体育老师一起去校长办公司。
　　“凝萱，等等我，我也要回教学楼。”唐沐泽边穿衣服，边跑着追上了夏凝萱。
　　唐沐泽半敞着衣服，结实的胸肌若隐若现，夏凝萱沿着路微低着头走着，唐沐泽调整着步调，保持与夏凝萱并肩走着。
　　唐沐泽侧头偷偷看了夏凝萱几次，最后像做出什么重大决定一样，突然停下脚步，对着夏凝萱郑重说道，
　　“凝萱，我想以后每天送你上下学，我走过你每天要经过的那条小巷，实在太僻静，周围没有住户，而且我们每天晚自习结束还这么晚，你一个人从那里走实在不安全。” 唐沐泽抿抿嘴，眼神炽热地看着夏凝萱。
　　夏凝萱停下脚步，微仰着头，对唐沐泽笑笑，“没关系，你看我都走了这么长时间了，不都没事吗？况且你家也不在这附近，每天一起走太浪费时间了。” 夏凝萱拒绝了他的提议。
　　“不碍事，我每天早起半小时，我妈开车送我，从我家里到学校也不远，根本不耽误什么。”唐沐泽坚持道。
　　唐沐泽父亲是□□，妈妈是妇联主任，父母从小对他的家教甚好，要求他不要以父母的官职自居，他需要自己拼搏，建立属于自己的事业，因此他什么从来没有“官二代”的恶习，在老师同学眼中正直善良、成绩优异，是“别人家的孩子”。
　　夏凝萱摇摇头，“你是班长，班里的事已经挺多的，我怎么能再占用你的时间呢？况且现在是高一，可能时间还充裕些，等到了高三，分秒必争，这也不能长久。”夏凝萱看向唐沐泽，眼中满是真诚。
　　“不是占用，这不叫占用。” 唐沐泽憋的满脸通红，“你是高一三班的一员，我有义务保护你的人身安全。”唐沐泽起誓般说道。
　　夏凝萱努力忍住了心底的笑意，“我是高一三班的一员，我也有责任保证班长充足的睡眠，为高一三班更好地服务。”夏凝萱摆出一脸正经的样子。
　　唐沐泽真的受不了她的这个样子，自己没忍住笑了出来，双手摆出投降的样子，“好好，我认输。”随即收敛了笑容，正色对夏凝萱道，“但你一定要注意保护好自己，一有问题给我打电话，我24小时待命。”唐沐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夏凝萱。
　　“好。”夏凝萱笑着答道，唐沐泽感觉仿佛夏季里的一阵清风，送来阵阵凉意，只抵他心里，那般地舒适恬谧。“快走吧，不然尚老师又要夺命连环Call了。”夏凝萱自顾自地往前走去，唐沐泽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一时间希望时间就这样凝固，他就这样在她背后看着她护着她。

　　晚自习结束后已经是晚上10点钟，外面狂风肆卷，雷电交加，豆大的雨点击打着窗户，仿佛前奏鼓点般那样紧密。
　　提前看过天气预报的同学拿出雨披雨伞，背上书包，鱼贯地从教室门口涌出。夏凝萱没有带雨具，呆呆地看着外面，期望雨小些的时候再回公寓。
　　唐沐泽今天代表学校去参加篮球比赛了，请假一天，但夏凝萱并没有想“如果唐沐泽在”的假设句。等了一个小时，她有些着急，雨仍没有变小的趋势，保安大叔晚上挨个巡班的时候看到高一三班的灯还亮着，只剩夏凝萱一个人留在教室。
　　“同学，你怎么还不走啊，都已经十一点了。”保安大叔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手电筒，身上穿着雨披，雨水顺着雨披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大叔，我没带雨伞，想等雨小一些再回去。”夏凝萱回过神来，眼神中透露出些微困意。
　　“哦，那走的时候要记得锁门啊！”大叔叮嘱了一声继续向下一个班级走去。

　　墙上的石英钟一秒一秒地走着，时间在此刻似乎变得有些粘腻。等得有些焦灼，夏凝萱不时巴望着窗外。突然间，教室里一片漆黑，夏凝萱身子一紧，肩膀猛地缩了一下。如黑墨般的夜晚顿时笼罩了整间教室，夏凝萱突然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突然，她听见楼梯口响起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噔、噔……”待到了她这个楼层，没有继续向上，反而停住向着她这个楼层走来，“噔、噔……”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夏凝萱的大脑瞬间闪过n个恐怖镜头，她的精神高度紧张，大脑里一根弦紧绷着，随着脚步声越来越靠近这间教室，她能感到她脑子中的那根弦近乎崩断的趋势。她在心里默默快速地祈祷着，求老天保佑这个脚步不是迈进这个门，但越祈祷似乎脚步声就会越接近。她脑海中又开始闪过电视上播过的各种杀人的场景，她觉得自己怕得已经要崩溃了，然而老天就是这样在这个时候和她开玩笑，脚步声在她教室门前停了下来，“脚步”摸了摸，没找到把手，一步一挪地走进来。
　　此时，夏凝萱害怕得快要晕过去了，她鼓励着自己，挺住挺住。
　　一道闪电照亮了夜空，给墨黑的教室投进一抹白色，夏凝萱再也坐不住了，她腾地从书桌上站起来，胡乱地从笔袋里拿出一只笔，紧紧地攥在手里，对着门口“脚步”颤抖说道，“你…你…你是谁？”她的声音很小，但在这浓黑的夜色确实那般突兀。
　　紧接着又是一道闪电，伴随着从远处传来的轰隆隆的雷声。
　　夏凝萱看到了那人的面孔，是迟佑，但再也不是平时见他的松散模样，浓密的眉毛下那双充满警觉的眼神射向她，薄薄的嘴唇紧闭，透露着谨慎。
　　趁着闪电，迟佑也认出来夏凝萱，随即勾唇一笑，手放在裤兜，松松垮垮地半倚着靠近门口的课桌上，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夏凝萱长舒了一口气，心里默默感谢着老天。她紧攥笔的手缓缓松开，手里冒了一层细密的汗，大脑里那根弦也瞬间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