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尸》蘑菇山种樱桃啦

36、我们

　　医院楼下的接头地点已经暴露，无法继续使用，胡一升在尚清明表哥房子附近的背街小巷，找到了一家人迹罕至、濒临倒闭的中学生下午茶餐厅。

　　三个早就已经踏入社会，可以独当一面的成年男人，聚集在小店门前，齐刷刷地盯着门前那扇绘有猫吃鱼图样的日式遮风帘，心下一片凄然。

　　“这就是你找的地方？”单哲忍不住吐槽。

　　胡一升白他一眼：“有地方坐就不错了，挑三拣四。”

　　单哲耸耸肩：“我跟清明哥倒是无所谓了，我们长得嫩，毫无违和感，可是你吧……”

　　胡一升怒视单哲：“我怎么了？”

　　单哲啧啧两声，摇头，不说话。

　　胡一升摸摸自己胡子拉渣的下巴，看看他一身不修边幅的装扮，承认在日常穿衣打扮方面，他颇有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老同志的风骨。但这不构成中学生下午茶餐厅不能接待他入内的原因！

　　三人接连猫着腰钻进下午茶餐厅，在阳光明媚的窗边寻了一个固定的点位，向老板要了三份半塘不加冰的四季春茶、一份油炸小食拼盘和一个芝士焗红薯。

　　“有事单哲，无事清明。胡一升，你这算盘打得叮当响啊。”单哲将筷子抵在盛放油炸食品的小食餐盘上，敲得吭吭响，就像是在模拟胡一升背地里打算盘的样子。一双精明的眼珠子，不安分地在眼眶里乱转，一会儿看看胡一升，一会儿瞧瞧尚清明，总觉得这段时间不见，这俩人之间好像发生了点什么。

　　胡一升大手一挥，泼辣的气场上来，谁都拦不住：“少啰嗦，让你帮忙，又不是不给钱。”

　　“你是不是数学不太好，没关系，我帮你数。”单哲翻他白眼，掰着手指头帮他数数，“你从咱们三个人共有的小金库里拿走四万块钱雇佣兵，说好等赚了钱给我分红，结果呢，就给我拍了六张自拍？还都是一模一样的表情和背景！”

　　胡一升熊他一口唾沫星子：“都从‘四’到‘六’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单哲一时间有点眩晕，大概是被胡一升气的，他一手捂住自己充血的后脖颈，一手五指张开怼向胡一升那张臭屁不要的脸：“我的天……我到底是因为才会粉上你的？我现在申请脱粉，粉转路，路转黑，可以吗？”

　　胡一升才不在乎：“你粉切黑，黑切粉，粉里掺黑，黑里带粉都可以，能不能先把正事儿定了？”

　　单哲挑挑活蹦乱跳的眉，两手往咖啡桌上一拍：“给我多少钱？”

　　胡一升囊中羞涩，顿了顿手，估摸着，就算把他手头上那点闲钱全都拿出来，也入不了单貔貅的法眼。他大张着人畜无害的眼睛，扭过头瞥了尚清明一眼，希望自己传递过去的求救信号，能在第一时间被眼尖的尚清明接收到。

　　可惜，尚清明还是慢了半拍，被单哲抢了先，他意味很长地瞄向胡一升，拿手指在他面前的桌板上敲了敲：“你看他干吗啊？他是你饲主啊？”

　　胡一升怒怼单哲：“吃你的薯条！”

　　单哲轻哼一声，用筷子夹起一根薯条放进嘴里，眯起眼睛，透过两根筷子的缝隙，去瞧胡一升脸上五彩斑斓的表情。

　　他轻笑，将视线转向尚清明：“那清明哥，你打算给我多少钱？”

　　尚清明掐指一算：“四万除三，减去饭钱，填平零头，给你两万。”

　　单哲眼冒金光，一筷子唰过尚清明脸前：“就这么定了！”

　　胡一升来不及阻拦尚清明，一吸气，两瞪眼，三回头，怒视尚清明：“你给他那么多干吗？”

　　尚清明认为：“那是他应得的。”

　　这话说出来，胡一升可就不爱听了，论牺牲，论奉献，论贡献，他都在单哲之上不是一点两点。怎么他一点报酬都没有，单哲就能拿走两万？

　　“那我呢？”

　　尚清明掐指一算，越算越纠结，脑子聪慧如他，竟然也有算不出答案的题。他无奈地耸耸肩，摇头：“只能说凭你我的交情，谈钱，太俗。”

　　胡一升哑口无言，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兴奋还是该悲伤。

　　“哎呦，你俩什么交情啊？据我所知，咱们三个不应该是一模一样的交情吗？”单哲的八卦之魂在心底燃烧，小宇宙里酝酿着不计其数的彗星，就等着胡一升实锤之后，接二连三地撞地球。

　　胡一升瞪他，没胡子，也能演出吹胡子的效果：“关你屁事。”

　　单哲就知道从胡一升的狗嘴里问不出什么象牙来，他回怼：“问你了吗？”

　　“你……”胡一升卷起袖子，要揍人，单哲把脸凑过去，丝毫不怕他。

　　“好了。”尚清明适时出来劝架，“先把正事谈完，然后你们想去哪儿打，想怎么打，想打成什么样子，都随你们。”

　　胡一升咬牙切齿碎碎念：“看我不把他打到残废……”

　　单哲这会儿知道怕了，毕竟胡一升的实力，众人是有目共睹的。他躲闪着，向后挪了几寸。

　　“我们查到一个在黄泉市边界附近的防空洞，有点蹊跷，但是不知道它的具体地址，有可能是在市内，也有可能是在市外，希望你能帮忙找一下。这是防空洞的图纸。”尚清明将胡一升绘制出的防空洞地形图拿给单哲，因为胡一升去到的地方有限，所能绘制出的图纸，也是极其简略。

　　单哲大致瞅了两眼，除了几个方块，几条走道，几句简单的描述，再没有其他任何能派上用场的详细信息。

　　“就这？”

　　胡一升忍住上去拿大耳刮子抽死单哲的怒火：“这是你哥我冒着生命危险查出来的地形图，你这什么态度？”

　　“Sorry。”单哲撇撇嘴，飞了一眼胡一升，承认他刚才的态度的确有那么一点不近人情，但关键是，“就这么一点信息，我真的查不出来什么。清明哥也说了，不一定是在市内，也有可能是在市外，范围这么大，图纸还不详细，这要找到什么时候去？”

　　胡一升哼道：“废话，要那么好找，用得着花两万块钱雇你吗。”

　　单哲耸耸肩，妥协道：“行吧。看在钱的份上，我帮你们找，但你们要答应，下次行动记得带上我，别老撇下我过二人世界。”

　　胡一升差点被自己的唾沫呛到，抬头死瞪单哲一眼，打到残废还不够，得直接打死，永绝后患。

　　趁单哲去厕所的时间，胡一升泄愤似的把他点的芝士焗红薯通通吃完，一口都不给他留下。尚清明轻笑，引得胡一升回头。

　　“你笑什么？”

　　尚清明说：“幼稚。”

　　胡一升干瞪眼，撸起袖子，朝尚清明扬了扬拳头：“我看你也想挨揍。”

　　尚清明反问他：“你舍？”

　　胡一升哑口无言，扪心自问，确实不舍，悻悻地抽回拳头，闷头喝茶，全当自己什么都没说过。

　　尚清明凑到胡一升跟前，小声同他讲悄悄话：“我觉得他看出来了。”

　　胡一升脊背一凉，汗毛都竖起来了，幽幽地把头扭回去，明知故问：“谁啊？”

　　尚清明用眼角飞了一眼下午茶餐厅的厕所。

　　胡一升选择性眼瞎：“呃……谁啊？”

　　尚清明又凑近了些，几乎快要咬住胡一升的耳朵：“单哲。”

　　胡一升猛的一下把头侧开，低头狂嘬吸管，吸了两口，没吸出来，低头一看，茶没了。他暗骂一声，把茶杯丢开，硬着头皮问：“昂，他看出什么来了？”

　　尚清明顿了顿，忽然坐直身体，将致命的视线投向胡一升，一并投给他的，还有一道云淡风轻的送命题：“你说呢？”

　　胡一升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龇牙咧嘴地想，就是因为不敢确定，所以才反问你，你倒好，又把问题抛回来了。不是我先开的头，我现在主动倒贴，万一闹了误会，我的脸往哪儿放？

　　他倒吸一口凉气，开始跟尚清明打太极：“没有吧，他那点智商，看不出来的。”

　　尚清明追问：“那他为什么要说那种话？”

　　胡一升满脑子都是浆糊，翻着白眼祈求上苍，给他一道闪电，劈死他吧。尚清明的谜语太难猜了，为什么有话不能好好说呢？

　　胡一升耸耸肩：“我怎么知道，他脱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足为奇。”

　　尚清明细细想来，胡一升说的话有道理，他低下头，喃喃自语：“我就说他没理由知道我们，住一起了。”

　　一口大喘气，差点把胡一升的魂勾飞了。“住”和“在”，一字之差，意思相去甚远。

　　住在一起，尚清明当然是胡一升的饲主，包吃包住，还包照顾他爹，当然没理由再给胡一升多余的钱……

　　胡一升扭过头去，背对尚清明，暗暗喘气，幸好刚才没有胡言乱语，不然人可就丢大了。

　　“不过他倒是说对了一件事。”

　　尚清明话锋一转，引得胡一升再次回过头来：“什么事？”

　　尚清明勾唇一笑，一手撑在胡一升身侧的沙发上，倾身向前，附在他耳攀：“我们是时候找机会过过二人世界了。”

　　胡一升脑子一抽，从他的角度向尚清明的腰间看去，一条若隐若现的裤边，正是小夏送给他和尚清明的男男情侣内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