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年纪》石镜清心

57、祸从天降

　　春雪没有料到康明真的来找自己了，而且果真是昨晚动的身。当第二天清晨她被康明的电话叫醒，怀着激动的心情，大脑半清醒半空白的不知该想些什么只看见道路两边的梧桐飞快的后移的时候，当她看见那个熟悉的影子带着满脸疲惫笑吟吟的走向自己的时候，她的眼眶里溢满了幸福的泪水。
　　她也没料到自己很自然地用手抓着康明的胳膊，倾听他的每一句话。康明还是嘻嘻哈哈的，说着说着就笑了，可是无论是他的话语里还是笑声中都流露着真诚和难以抑制的爱意。
　　春雪只跟随他的脚步，好像一只幸福的风筝。如果他们在本科的校园里能像现在这样该多好啊，可是经过了些许坎坷和磨练的爱情更值得珍惜。
　　“陈思最近怎么样？”她不知是有意还是脑残地问了一句。
　　康明不好意思地看了她一眼，会意地笑笑，没有回答。
　　“你现在还写诗吗？”
　　康明想了想，说：“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这句沈从文写给张兆和的情话确实是此刻康明内心的写照。
　　春雪羞得低下头，用手揩去因为幸福和感动而溢出的泪水。
　　看到春雪流泪，康明的眼圈也红了，不过他还是故作轻松地说：“好了，这不是都来了嘛？有信仰的人是不是都爱哭鼻子呀？”
　　春雪说自己更信主了，感谢主。他们又谈到了信仰问题。“你还是这么虔诚啊，可是我不怎么信，以后在一起会不会—”他本来想说“起争执”，但春雪马上接着说：“当然不会。”可是她心里想的却是：“我会用真心慢慢感化他，让他的心也靠向主。”
　　康明听说春雪马上毕业答辩了，随即调整了回学校的计划。春雪说有他在场，自己答辩时会紧张。
　　“我不去现场，只在场下等你完事了一起出去吃饭。”
　　他们还商量好过几天一起回申城看石杨毕业答辩。
　　这天早上，康明忽然接到了春雪的电话，她慌慌张张的语气把他吓了一跳：“你们那里刮台风了。”
　　“是吗？没看新闻！这有什么？每年都会刮，只要躲在屋里不出去就行了。”
　　“你看一看新闻吧，你们学校的一个宿舍楼顶层的玻璃窗户都被刮破了，还有人送去医院了……”
　　申城果真刮台风了，就在诗敏和男朋友吵架后的第四天傍晚。这几天诗敏的心情异常烦乱，妈妈对石杨的不满意是她始料未及的。她总是觉得自己喜欢的人妈妈也应该是赞赏的，没想到妈妈对石杨却有些反感。她觉得妈妈大概是不了解这个优秀的男孩—他的内敛的性格把种种美好的品质包裹得严严实实—必须经过一段时间才能让她有全新的印象，而且她相信自己能够起到沟通的桥梁的作用。石杨莫名其妙地对她发脾气使得她对他的印象降低到了相识以来的最低点，“妈妈讨厌他是有道理的。”她不由得这样想。
　　她决定不见石杨，也不联系他，期间面对石杨的主动联系，也决心不予理会，静心想想过去和未来。她本想和海悦聊聊心事，但海悦这些天都是早出晚归，不知是实验室的任务加紧了还是故意避免和自己面对面时的尴尬。没想到那些在电视剧和小说里看到的情节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们一见面就彼此有不好的印象，以后怎么办呢？她意识到自己对石杨的认识还不够全面，对他的脾气，他的经历都没有深入的了解。美好的爱情一旦和现实挂钩便像变脸似的换了副模样。可是她的所谓思考和冷漠真的不堪一击，看到石杨发过来的道歉的文字，她的气和恼很快没了踪迹。“以后不要这样了。”她回道。又看到道歉的文字，她说：“我老妈就是那个脾气，肚子里藏不住话，有时候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不过她心眼儿不坏，再说了，”她脸红了，“我都看上了，她还能说什么。”她计划着在妈妈回家之前再安排一次和石杨的聚餐。
　　小海悦忽然进来了，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幸福神色。她望着好奇地盯着她看的诗敏的眼神，不好意思地笑了。诗敏也笑了。这久违的笑像一缕阳光把一切的误解都照得无影无踪。
　　“姐姐，我，”她红着脸说，“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我知道，是不是哪个男孩追你了？”
　　当她说出名字的时候，诗敏也颇感意外。有些人你可能经常见，也没有说过几句话，可忽然有一天，他的美好走进了你的心里。前天在图书馆，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人正是李欣，他最近经常跑到校图书馆看书。他俩跑到二楼的桥上聊了很久，各自回去的路上都还在想着对方，仿佛第一次见到彼此。
　　诗敏赞许地点点头。
　　“我们之前都没怎么说过话，但那天之后，嗨，我觉得……”她红着脸说，“而且他也……”
　　“好好把握呀！”
　　“他告诉我了以后会在申城工作。他把一切都计划得清清楚楚的，思路很清晰。只是，我觉得这怎么解释呢？怎么会忽然觉得一个人好？你对石杨师兄也是这样的吗？”
　　诗敏正想着如何回答，海悦马上说：“刚才我看到石杨师兄在楼下一个人转呢！外面风挺大的。”
　　忽然诗敏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终于接了。石杨说想见她。
　　“你不睡午觉吗？哦，好呀……怎么又晚上见？外面风大不大？哦，我看见树摇得很厉害，你赶紧回宿舍吧。”
　　石杨毕业离校的时候还在想着学生期间诗敏说给他的最后这句话。
　　风开始咆哮起来。石杨和小军边聊天边欣赏着插好的门窗瑟瑟发抖的怂样子。透过窗户，他们看到空中的纸片，垃圾桶还有晾在阳台没有来得及收回的衣服忽上忽下，仿佛在洪水里翻滚。过了一会儿，好像下起了雨，外面飘起阵阵的烟雾，好像登到山顶时看到的云海。
　　忽然，窗外传来“咔嚓！”一声。
　　“看呀，那颗树被腰斩了！”
　　“天哪，今年这台风好厉害！真担心咱们宿舍楼塌了！”
　　“要是塌了，咱就完蛋了！”
　　别的宿舍的男生开始嚎叫起来，不知是恐惧还是刺激。
　　大约过了三个小时，台风的吼声开始变低了。
　　“你听，外面怎么这么乱？好像有很多人在上下楼梯。”小军说。
　　“谁知道呢？估计说刚从外面回来吧。”
　　“不对啊，你听，好像是救护车的声音，是吧，越来越近了！”
　　“不是来学校的吧，估计是去救哪个病人！”石杨疑惑地说。
　　王春跑进来。“听说顶楼有个女生宿舍都给吹塌了？”他说。
　　“那人呢？有受伤的没？哪个宿舍？”石杨揪心地说。
　　他马上给诗敏打电话，没人接。他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热血上涌，脸发烫，慌忙扫除宿舍，顺着楼梯往上爬。
　　顶楼只有几个人，一面墙已经被吹歪了，宿舍的们也倾斜了，地上散落着摔碎的瓷砖。
　　他看见陈思在打电话，赶忙过去问。
　　“刚才都吓死了，多亏跑得快，以为要地震了。”陈思忧心忡忡地说，“小海悦宿舍的窗户都被吹破了，好像把她室友砸着了，刚才120都来了。”
　　石杨跑到那个最狼藉的宿舍，看到玻璃窗砸在了书桌上……
　　他给海悦打电话，得到了一句回答：“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穿着拖鞋，恍恍惚惚地走在校园里，夹杂着雨滴的呼呼的风迎面打在滚烫的额头上，让人怪舒服的。
　　他走过镜湖，跨过南川河，踩过枯枝败叶，踏上了图书馆二楼连接着的桥，看着浑浊的南川河水滚滚东流。
　　“石杨啊，在哪？我这就来了，你先别难过……”小军边接听电话边快步走出宿舍。
　　校领导将受损宿舍楼的全体学生紧急转移到了校招待所。
　　校长，高院长，陈小克，费传新等紧急联系坐上120车的傅诗敏和肖海悦两个人。
　　等石杨，李欣，小军，春哥得知医院的地址时，探望的领导已经回来了。
　　他们马不停蹄地赶到医院，首先见到了小海悦。面对大家的指责，她几乎哭出来：“我手机没电了。”
　　“……宿舍窗户还有好多墙砖整个砸了下来，诗敏姐姐把我抱住了……在重症监护室呢……阿姨在门外守着……”
　　“还有玻璃？砸在什么地方了？头？”春哥问。
　　石杨马上跳着离开他们远一点儿，用手捂住耳朵，歇斯底里地喊道：“别说了，别说！”他用手狠命砸向墙壁。
　　“你疯了！”春哥和小军赶紧过去抱住他。
　　“你听我把话说完嘛！我知道都怪我！”海悦满面通红，几乎要哭出来。
　　“我不听！”他粗脖子红脸，继续吼道。
　　海悦低头抽泣起来；大家都被他吓住了。
　　石杨低了一下头，心情稍稍平复了些，他看了看海悦，眼里闪着泪花子。
　　他们找到诗敏妈妈。石杨看到她前两天还饱满的神采现在却显得异常憔悴，眼睛红红的。
　　“怎么会有这种事？宿舍是不是早有问题？怎么这样？我想告你们学校去！我就真么一个女儿。”她对着石杨愤怒地说。
　　过了许久，大夫出来了。他说病人还在昏迷，不过暂时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