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年纪》石镜清心

56、雅洁悔悟

　　考博结束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李雅洁陷入了极大的苦恼之中。不仅仅是因为初试没有通过带来的失落，还有内心难以名状的羞愧以及后悔。她忽然感觉自己长大了，生活不是自己想象的样子，之前坚持的某些自认为很骄傲的理想被现实击得粉碎。几乎一个礼拜她在宿舍没有说过一句话，一个人戴着耳机对着笔记本网页随意点着鼠标，或是呆呆地望着书桌上一排排整齐的参考书和像砖头块一样的字典。书桌上那盆水仙花，只剩一个花骨朵，孤零零地在墨绿色的花茎中间低着头。唉，不知道还能不能开出美丽洁白的花朵。
　　这天，她打开抽屉，从里面轻轻地拿出一个白色的匣子，里面装着她之前用过的一些珍贵的的东西，比如妈妈送她的一副手镯，高中时候用过的一只钢笔……她从最底下拿出一封信。
　　她把石杨写给自己的信读了好几遍，感觉心就像被针扎的一样，鼻子酸酸的，眼泪在眼睛里旋转着。
　　这时候宿舍门响了，陆春雪走进来了。她赶紧深呼吸了一下，并没有把信收起来。女生的直觉最灵敏了，一段时间以来，春雪早就发觉了室友的情绪变化，只是装作若无其事，现在忽然看见她手里拿着一封信，哭丧着脸，便猜出了□□，问道：“雅洁，你在看什么？”她很惊讶李雅洁竟然把信纸递给了自己。
　　她虽然早就猜出是石杨的信――郭康明早就跟她讲过石杨和李雅洁的事情――但是当她读的时候，还是很感动和惋惜，唉这两个人呢！
　　这封信是用黑色签字笔写的。
　　雅洁：
　　你好！我决心给你写这封信，给你打电话没有打通，发微信你也没回。我在想你是不是生病了或者是手机丢了，或者是我说错了什么话让你生气了，如果是这样，我就向你道歉。
　　雅洁，其实我也不知道如何去表达，只是想说，现在每天都想着你，常常想起以前的日子，想起本科的食堂，美丽的樱花，情侣坡……想到很多很多。
　　雅洁，我现在都有点后悔没有选择本部的导师，因为我一直以为那边的专业不好找工作，但是后来我听老师和同学们都在说，以后从事什么工作与现在所学相差很大。唉，已经换不回去了。很对不起，在报这边导师的时候，我没有告诉你。如果能和你在一起，学什么专业都行。
　　我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去表达自己。我还是要说，上次我说要和康明去你们那里玩，其实是为了想见你。
　　我觉得我们都长大了，应该主动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我觉得你是个很漂亮又很上进的女生，我从心里喜欢你。雅洁，你是怎么想的，对我是个什么看法？不要不理我好吗？让人心里真的很难受。
　　春雪约着她去校园里散散步。
　　“你和石杨……”她试探着问道。
　　“我真的不应该考博！”
　　“……”
　　“我觉得我要继续读博，而他马上就工作，我们应该走不到一起，而且又在异地！”
　　“其实啊，你当初应该好好考虑一下你们的事！考博啊，异地啊这些都不是决定性因素，只要你们心里有彼此！”
　　“唉！”
　　“你记得吗你拒绝他以后，他心里难受，给我打电话，让我劝劝你，我们俩是高中同学，我知道他不是一个轻浮的人，如果你当时不那么决绝，你怎么知道他不会等你呢？”
　　“可是现在他要去西城工作了！”
　　“你不能去吗？如果你喜欢他，爱他。”
　　雅洁陷入了沉思。
　　“再说他不是还没有去吗？”
　　“那现在呢？还会不会……”雅洁眼睛亮起来了。
　　“现在……你试试啊！”春雪早就听康明说，石杨又谈了个女朋友，但是心里还是希望亲爱的雅洁能和他好。
　　“万一他有女朋友了怎么办呢？”
　　正在这时，康明给春雪发来了微信。
　　春雪立在原地盯着微信，脸发红了，心中忽地燃起一团火焰，甚至身子都不由得颤抖了。
　　校园里凉爽的风使得她的头脑冷静下来。
　　这个康明，大概是开玩笑，他这个人一向嘻嘻哈哈的，还说要来找自己，都这么晚了，还说现在就出发，估计是喝醉了吧。
　　尽管如此，她内心还是充满了幸福和感恩。不管是老同学的玩笑还是其他什么，这些温存的话语至少说明在他心里还有自己。可是此时此刻她更加同情雅洁，更加希望这个相识已久的优秀的好朋友也能幸福。
　　她拉起女友的胳膊，耐心地劝导她。
　　“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
　　“嗯。”
　　“是不是想和他在一起？”
　　“嗯”，雅洁低头答道，“我曾经觉得值得拥有一切高大上的东西，成为父母眼中的骄傲，别人眼里的宠儿是生活的全部目标，其实内心并不快乐，也许生活中那些简单的小幸福才是珍贵的。”
　　“每个人都有走弯路的时候，都有犯错的时候，只要我们诚心诚意地祈祷。”她刚说到“祈祷”就看到雅洁投来的奇怪的表情，那表情仿佛在说：“说点我能理解的，实际的话。”
　　“春雪，我还有机会吗？”
　　“去试试吧！”春雪向她投来鼓励的眼神。
　　回宿舍的路上，雅洁一路都在蹙眉思索，到了宿舍，坐在桌边，打开微信。看着以前的聊天记录，她的心在颤抖，唉，该怎么说呀，她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祈祷起来，不断地说自己错了，希望那个优秀的男生能理解并原谅自己，最终能牵起她的手。她睁开眼睛，感到平静了许多。
　　“在吗？”
　　沉默很久。
　　“在。”
　　“你去西城工作了？”
　　“是啊，你怎么知道？”
　　“我听春雪说的。”
　　“嗯，你呢？”
　　“我正在找工作。”
　　“找工作？你不是考博吗？”
　　“唉，没考上……”
　　沉默半晌。
　　雅洁心里做了很大的努力，终于说出来：
　　“无论怎样，我还是要说，我之前挺二的，想法太幼稚！我只是希望我以后去了西城，不要不理我。”
　　她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怎么这么说？怎么了？”
　　“就是觉得以前的自己挺傻的……”
　　沉默一会儿，见石杨没有回答，又说，
　　“你有女朋友了吗？”
　　“实验室的同学给介绍了一个。”
　　她心头一颤，“哦，那恭喜了！”
　　“雅洁，你没必要自责，你没有做错什么！我们的想法不太一样……可能我们两个真的只能做同学，因为我们没有真正相处过，其实你是个挺优秀的女生，你曾经是我心目中最欣赏和喜欢的那种类型的女生……”
　　……
　　聊完微信，李雅洁满脸绯红，不断回看着聊天记录，忽然把手机放在旁边，趴在桌上哭起来。春雪过来用理解和怜悯的眼神看着闺蜜，手抚着她的背，想安慰，又不知道选择什么样的话语，只说了些自己都觉得语无伦次的话。
　　雅洁直到现在才真正觉得自己长大了,她的悔意是发自内心的,当初都怪自己太任性,做事一根筋,但已经无法挽回了。或许春雪说得对，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没有什么过不去，这也许是上帝的旨意。可是，为什么还如此的伤心呢？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回到大四那个樱花烂漫的季节，她会奋不顾身地跑向那个矜持的男生，紧紧地抱住他，再也不放开……那些傻傻的日子，那些懵懂的青春岁月，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