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年纪》石镜清心

34、科研病倒

　　“石杨，想啥哩？”王春光着上身，露着健硕的臂膀和腹肌，边用毛巾沾着水擦身子，边说，“发啥愣哩？水龙头也不关？浪费水哩！”
　　“没事。”石杨才回过神，慌忙把水龙头拧紧，拿了牙刷，转身就走。
　　“想女朋友了吧，是不，小伙儿？哈哈哈……”宿舍房传来了春哥富有魔性的笑声。过了一会儿，他又满含深意低声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咱这么优秀，还怕找不到好女孩？”
　　石杨心事满满，行色匆匆，从宿舍下来，赶到实验室。远处的办公楼上的巨钟，表指针指到1点，已经半夜了。
　　电脑还在跑着程序，他打开工具界面上，食指在鼠标的轱辘上转着，眼珠也跟着转着。
　　他自己焦躁得很：“为什么仿真是对的，在电路板上测试就不对呢？难道是设备本身有问题？这种概率比较低，但是还是有啊，实验室怎么就舍不得这点钱呢？到底哪个地方没有写好呢？真是见了鬼了！”
　　“搞啥哩？”李欣凑过来。
　　他看了一会儿，默默走回自己座位干私活去了。他最近没接活儿，但晚上来实验室的习惯还是没改。他看了一会儿平面设计的案例书，就戴上蓝牙耳机看电影。
　　夜看似很长，实际很短，过了凌晨三点，白天就要露头了。
　　李欣回头看看，石杨的座位已经空了。他在座位上趴了一会儿，接着看会儿书。等到早晨八点，他才背起胸包，走出实验室。在去往食堂的路上，他看到石杨快步朝自己走来。
　　“这么早，你昨晚几点走的？”
　　“两点。”石杨瞅了他一眼，并没住脚。
　　相同的情形持续了一个礼拜。其他人并不知道这回事，李欣的嘴比较严，又或是见怪不怪。
　　开始几天，大家发觉石杨的情绪很低落，可是能够理解，心情不好是自然的事。可是后来石杨仿佛变了一个人，他变得开朗了，说话声音也高了，脸上有一种容光焕发的神采。大家猜不到，这些天他读了罗素的《幸福之路》，“我之所以终于抑制了自尽的念头，只是因为想多学着数学……幸福的获得，在极大的程度上却是由于消除了对自我的过分关注……”这些话语他反复读了多次。此外，这些天他总是想起爸爸曾经说过的话，爸爸得知某人有了什么烦恼，便会忿忿地说“闲的！”是啊，闲的！在最好的年纪，自寻烦恼！应该忙起来，让自己充实起来，回到高三或考研的状态里，那时何曾有什么烦恼！只有充实，快乐，希望！
　　他夜以继日地忙碌着，烦恼似乎真的不见了，他仿佛又回到从前单纯的时光，一切还没有发生。
　　关于那个电路板测试的问题他已经解决了一周，硬件描述语言已经改了好几次，可是调试总是不过。他没有也不想去请教老师，而是把全部身心都投入到解决问题当中。
　　他又在如此高强度中过了一周，每天基本睡四五个小时。他在科研上的热情以及性格里的斗志和韧劲在这段时间里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段时间内，他焦虑地发觉自己染上了一种不好的习惯，他每次洗完手关掉水龙头都要仔细查看水龙头还有没有滴水，有时还会返回来反复查看；每次锁上宿舍门，都要反复推以确认门不会被打开；走在路上看到什么东西比如小石头或者小草，就会蹲下去看个究竟，仿佛不仔细看看就跟难受。
　　这天晚上，他依然心无旁骛地战斗在实验室。
　　“你的眼睛咋这么红？”李欣关切地说，“我看你还是回去休息吧。”
　　在回宿舍的路上，他感觉头晕，脚下猛然被绊了一跤，他的心一阵剧烈跳动，“不会得什么病了吧？”他想，“不会不会，怎么可能！”不过身体是不会撒谎的，不仅头晕心慌，他感到右上腹还挺疼，用手一摸，更心慌了，――有个明显的疙瘩。
　　他躺在床上，心一直狂跳，难道真的病了吗？这深更半夜难道还要跑去医院？他从小就比较抵触医院，有点小病能抗就抗过去了。他迷迷糊糊的，脑海里闪过乱七八糟的画面，一会儿是青青的草地，一会儿是示波器是歪七扭八的波形，一会儿是李雅洁……他梦见自己在空中使劲拍着翅膀，飞过有虎狮的园区，猛然觉得右上腹一阵剧烈的疼痛……
　　他赶紧坐起来，把灯打开，把宿舍门也打开，倒了一杯开水。“这回得去医院了。” 他想。
　　实验室的人很快都知道石杨病倒了。大家议论纷纷，言语间充满吃惊，怜悯甚至心疼。石杨在大家心目中始终是个实验室门面般的存在，看到他坐在那里，实验室才有科研的氛围。大家决定一起去探望。
　　“姐姐，我晚上不跟你去轮滑了，我要去医院探望师兄。”
　　“哪个师兄？他怎么了？”
　　“科研病倒了！”
　　“你们实验室还有科研病倒的？”诗敏笑了，“他有病吧！”
　　海悦顿时拉下了脸，“你别乱说！不准这样说师兄！”
　　诗敏也意识到自己说得不合适，马上转变口吻，“我不是那个意思，是哪个师兄啊？”
　　“石杨。”
　　石杨得知大家要来，百般拒绝，他不想自己的窘境被大家看到，甚至觉得惭愧。
　　“没事，没事，做了B超，就是胆囊壁毛糙，休息休息就没事了。”他强作欢颜，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康明说：“石杨，你要享受科研的乐趣。老是赌气去做事是不行的。如果你真喜欢，那么科研和玩是一样的。你可别撒手走了，哈哈……”虽然有开玩笑的成分，但是话里充满了真诚和对老同学的发自内心的关心。
　　石杨没有看康明，但是把话都听到了心里。如果不是真的关心，康明不会把自己信奉的“真谛”说出来。
　　小军也说：“石杨，你干嘛活得这么拧巴？”
　　大家都纷纷安慰。
　　石杨静静听着，一句话也没说，把脸扭向一边。
　　屋里的气氛似乎凝固了，石杨的举动显然超出大家的预料，连康明也不知道怎么说了，低下了头。
　　过了好半天，还是小海悦打破了僵局：“师兄，你别太烦恼了，身体要紧。”她的单纯快乐和无所顾忌的天性在这样的情景下发挥了作用：“你别急，我马上给你介绍个对象哈！”大家都被她这句“神来之笔”的玩笑逗乐了。此刻萦绕在石杨心头的那些烦恼像烟云一样飘散了，如冰雪一般融化了，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用感激的眼神看着可爱的师妹，露出久违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