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年纪》石镜清心

35、“相亲”

　　曾经在高中和准备考研的时候出现过的秩序感又回到石杨的生活中。做理科综合试卷的时候那种专注和投入的状态，那种步步为营，从容面对生物，化学和物理试题的心态又回到了他的攻克科研难题的过程中；那种合理分配政治，数学，英语，专业课的心思又回到了他对待画图，仿真，做PPT的过程中。
　　每天早上开始执行前天晚上做出的学习和科研计划，他就像一台机器开始有条不紊地运转，晚上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总结白天的收获。秩序感带来了内心的平静。他喜欢这种感觉，也更加体会到了科研的乐趣。
　　在这段时间他还反省自己钻牛角尖，有点强迫症的问题，他主动和身边的人交流。他和小军谈论西方思想史，西方音乐，艺术等；和春哥学会了打羽毛球；和李欣学会了下国际象棋；和大家讨论NBA。培养起来的这些兴趣，更加强化了他对于秩序的理解。他喜欢古典音乐的端庄，优雅，小军问他喜欢贝多芬还是莫扎特――小军很喜欢思索这类问题――他说喜欢后者；认识到了羽毛球运动中的判断，走位，击球，回原位各个步骤的必要性；他喜欢上了卡帕布兰卡的下棋策略，即逻辑的严谨和局面的简化；他喜欢上了球风朴实，总是团结一致，严格执行教练的战术安排的马刺队。他和小伙伴们还兴致勃勃地跑到学校礼堂看了校园乐团歌手演出。
　　他每天过得都很充实，并深深爱上这种生活，决心心无旁骛地把这种生活过下去。至于感情，他从亲身经历中认识到爸爸那句话的正确性：上学期间谈恋爱，胡闹哩。
　　12
　　小海悦怅然若失地回到宿舍，打开笔记本电脑，用手支着头，继续看《生活大爆炸》。
　　可是美剧的内容并没有进入她的脑子里，只在她眼前闪过。她的耳边响着诗敏在楼道里打电话的声音，英语倒成了噪音。
　　“没时间！你能不能不这样？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咱俩只是普通同学关系……”
　　诗敏坐到了海悦身边，若无其事地说：“看到哪儿了？”
　　小海悦噗嗤一声笑了，“姐姐，你真是没心没肺啊！”
　　诗敏也忍不住前仰后合地笑起来。
　　“他到底是不是你男朋友？”
　　“不是。”
　　“听说阿姨也知道他。”
　　“我妈还见过他呢，对他印象可好了，还劝我，‘你也不理人家，不说行，也不说不行，这算什么？这孩子看着很好。’”
　　“你不听你妈的话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觉得感觉不太对。”
　　“那你还接电话？我明白了，你是在享受被追的感觉，”她又带着嫉妒的表情说，“怎么有那么多男生喜欢你？咱们班就有好几个。”
　　“你不要八卦，呵呵呵，哎，都有谁呀？”
　　“越说你还越来劲了，”小海悦提高了嗓音，笑得脸都红了。忽然，她把笔记本电脑合上，用手一拍脑门，“啊！哎呀！”
　　“怎么了你？”
　　海悦站起来，在宿舍来回踱步，“哎呀，我怎么忘了，怎么没想到……真巧啊，天意……”
　　“你魔障了？到底什么事啊？”
　　“真的，姐姐，你现在想不想找个男朋友？”
　　“想啊，不过我想找个靠谱点的。”
　　“靠谱点？是不是郭康明那种就不靠谱？”
　　“我可没说，康明其实挺好的，不过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这个要靠眼缘的。”
　　“我有一个师兄……”
　　“哪个师兄？”诗敏已经意识到小海悦要给自己介绍男朋友了，“王春？”
　　“不是！”
　　“杨小军？”
　　小海悦摇摇头。
　　“你们实验室还有谁呀？”
　　“还有呢，比如石杨师兄，人家比较低调，整天泡在实验室里。”
　　“石杨？这个名字很耳熟啊，好像前几天你说过,因为科研病倒的那个,对吧？”
　　“嗯，对。而且呀，他肯定喜欢你！”
　　“为什么？”诗敏微笑着，两只眼睛亮晶晶的。
　　“你记不记得咱们本科的时候去金色新闻大厦，当时有个男生一直盯着你看！”
　　“我记得你告诉我说在火车上遇到了他……是他吗？”
　　“是啊，咱俩一起备考的时候，专业课的备考资料都是他发给我的。”
　　“哦，你们俩一直有联系啊？”诗敏意味深长地说。
　　“因为我们是老乡，而且我是主动联系他问问题的。”海悦迫不及待地解释。
　　“有照片吗”诗敏忽然问。
　　“哈哈哈，我知道哪里有。”诗敏抢过鼠标，点开了学校网站，在里面找实验室成员信息。
　　她忽然愣住了，望着网站上石杨的照片呆呆出神。
　　“他叫石杨……”
　　“你见过他吧。”
　　诗敏点点头，“我前两天滑旱冰的时候，看到有个人好像就是他！”
　　“哦！他校内网上还有好几张照片，我打开你看看。”海悦又抢过鼠标，点进了校内网，屏幕上出现了石杨本科时候的几张照片。
　　“我觉得这个人很面熟，我是说我觉得以前就见过他。”诗敏努力回忆着。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非亲非故但长得很像的人。我在网上看到一种说法――每过一百年就会出现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什么一百年啊？这才过了几年？”诗敏打断她，“我上高三的时候有个师兄给我带过家教……对，很像他。好像就是他。”
　　“不会吧，有这么巧的事？好几年过去了，你还能记清楚他的容貌？”
　　“大概吧，”诗敏笑着站起来，走到门口，又回来，脸上泛起一阵红潮，“是他？这么巧，这么巧……”过了一会儿，她的思维才从幻想中回到现实，“你确定他没女朋友吗？”
　　“哦，这个，应该没有，有的话我还介绍给你干啥？”海悦没有提她知道的关于石杨和李雅洁的事。
　　第二天傍晚，石杨正在实验室看书，忽然小海悦来到他的电脑桌前。
　　“师兄，有时间吗？”她微笑着，样子有点神秘。
　　“怎么了？”
　　“有人想问你个问题，在小实验室呢，你能来一下吗？”
　　问问题，怎么不直接过来呢？石杨想了想，还是站起来，准备过去。
　　“师兄，你有没有别的外套？”小海悦用挑剔的眼光看着石杨的衣服，见他一愣，马上笑着跑到王春跟前，“把你上衣脱下来，先和石师兄换穿一下！”
　　春哥一头雾水，边脱外套边问：“啥事还要换衣服？”
　　“别问了，一会儿就知道了，别跟着来！”
　　石杨边问是谁边换衣服，疑惑地看着师妹欢快的表情。
　　“师兄，是外实验室的，久慕你的大名，真有问题要问。你代表咱们实验室，当然要注意仪表了。”海悦陪着石杨走在去小实验室的走廊上，解释道。
　　来到小实验室门口，他停住脚步，有点犹豫，问海悦：“到底是谁？”
　　他忽然觉得后背猛地被人推了一把，同时门也开了，身后传来了康明的笑声。
　　明亮的灯光下，有个女生站在座椅前面，像初次去别人家做客的姑娘，正用好奇的眼睛打量石杨。
　　“师兄，就是她想问你问题，你们好好聊聊啊！”小海悦说着缩了下脖子，忍着笑退出去了，带上了门。
　　“你好！”石杨尴尬地说了句，匆匆在女生脸上扫了几眼，心想：“这不是那天滑旱冰的那个女生吗？”
　　女生发觉了石杨的局促，不好意思地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师兄，还认识我吗？”
　　“你……”石杨又把目光聚焦在女生身上，看到了黑色高筒靴，毛呢格子风衣，粉红色的围巾还有一张抿着嘴，满含笑意的英气勃勃的脸以及正在认真观察自己的充满惊喜的眼睛。
　　“啊，好像见过，你是……”他有点结巴地说。
　　“我叫傅诗敏。”女生抢着说。
　　“哦。”他还在脑海里搜索着关于眼前这个女孩的影像，傅诗敏这个名字他倒是听说过，很熟悉的名字。
　　诗敏看到石杨搔头思索的样子，笑起来，说：“你还记不记得你上大一的时候，曾经给一个女生带过家教？”
　　“奥，”石杨张了张嘴，眉头舒展开了，露出了笑脸，“记起来了，你，你是毛毛？”
　　其实石杨之前看到诗敏滑旱冰的时候就怀疑她是毛毛，只不过没有贸然地去问。
　　“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我家里人才这样叫我。”她脸上泛红。
　　“我听你姥姥这样叫你。”
　　石杨没有刚才拘束了，和诗敏坐下聊起来。
　　“师兄，上了大学我有时候会想到你呢，想加□□，校内网，不过我都不知道你的名字，当初好傻啊，都忘问了。”
　　“我也好傻啊，也没问你的名字啊，只知道你叫毛。”说完，两个人互相看着笑起来。
　　诗敏问了石杨的手机号和微信号。
　　“那天我看见你了，当时我在滑旱冰，你在干啥呢？”
　　“我啊，我当时散步呢。”
　　小海悦与康明此刻在大实验室等消息。除了他俩，大实验室里还有王春，陈思和小军。陈思和小军两个人的座位隔着一个过道。
　　“诗敏能看上师兄吗？”
　　“难说啊，傅诗敏的性格有点强势……她是哪的？城里的？”
　　“听说是西城市的。听诗敏说，石杨师兄很像之前给她带过家教的那个人。”
　　“家教？”康明想起来石杨大一的时候去带过家教。
　　“她之前交过男朋友吗？”康明问。
　　“这个嘛……我也了解得不多，好像有个男生老给她打电话，不过她可不喜欢那个人。”
　　康明忽然摇摇头，“城里人可能看不上我们农村人。”
　　“呸，乱说什么！主要看两个人还不来电，和城里农村有什么关系？我觉得他们两个有可能，”海悦说，她微笑着想象着，“不然，这么半天不出来？”
　　“有可能什么呀？”康明揶揄道，“说清楚！呵呵……”
　　“你又乱想！”小海悦笑着举起拳头向康明的胳膊砸去。
　　陈思插嘴了，“师妹说得对，什么城里的农村的，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她颐指气使地看着康明，接着说下去，“你找女朋友，一定要找农村的？如果喜欢上一个女生，还要查人家户口？师弟啊，你的想法有问题啊，好好想想吧！”
　　“我只是觉得，出身差异大的人，三观差异也大，生活习惯差异也大。”
　　“那又怎样？你情我愿谁能挡得住？自己娶自己没有差异！”陈思此话一出，连坐在旁边装看书的小军也哈哈笑起来。
　　“不过也奇怪啊，什么女娃比雅洁还有魅力？那女孩是哪个实验室的？”陈思说。
　　“费传新实验室的，叫傅诗敏！”小军回答。
　　“我去打探一下。”海悦说。康明尾随她出去了。
　　陈思继续看她的电脑，小军看了她一眼，默默地坐在了座位上。
　　石杨正和诗敏愉快地聊着，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了说笑声，遂站起身，拉开了门，看见康明和小海悦正站在门外。
　　“好啊，你，哈哈！”诗敏故意使劲抓海悦的胳膊
　　“姐姐，我师兄这个人怎么样啊？是不是给你当家教的那个人？”看到石杨和康明走开了，小海悦急切地问诗敏。
　　诗敏带着微微责怪，意犹未尽的表情看着她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