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一梦 Better Than A Dream》为言

16、来日方长

　　自从有了午饭的邀约，林夕突然发现，原来，她在学校的一天竟然是可以有所期待的。
　　这种隐隐的期待让她在上午余下的两节课上无比亢奋，一点儿睡意都没有，甚至还可以埋头拼命做物理竞赛题。
　　下课铃声一响，林夕就停下手中的笔，起身往教室外面走去。
　　可当她真的出来之后才发现，她并不能确定南柯和杨帆是不是还记得上午随口说出的邀请，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应该就这样傻傻地站在走廊里等待。
　　犹豫了三秒钟，林夕果断转身，准备回班。
　　别期待，林夕。
　　别期待。
　　没有期待，就不会失望。
　　这样想着，笼罩在林夕头顶的阴云缓缓散开。
　　她倍感轻松，从口袋里掏出iPod，朝八班相反的方向走去。
　　还是刀削面吧。
　　“林夕！”
　　“嘿！林夕！这边！”
　　一声接一声的召唤从身后传来，林夕回过头，轻柔地应道：“来了。”

　　四人在刀削面馆最里面的位置落座，林夕看了一眼身边的南柯和自然地在她对面并排而坐的杨帆和屈清越，起身问道：“今天我请客，各位吃辣么？”
　　“这怎么好意思？”杨帆跟着起身，“明明是我们邀请你的，怎么能让你请客？”
　　“我饭量大，我请。”林夕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
　　“好啦，别争了，杨帆你坐。”南柯按住杨帆，语气熟稔地说，“没关系的，今天她请，明天我们请，有来有往嘛。”
　　杨帆听话地坐下。
　　“呃……所以，你们吃辣么？”林夕再次发问，语气中带着一丝外人难以察觉的紧张。
　　“清越微辣，我中辣，南柯不吃辣。”
　　“OK！”林夕快速比了个手势就朝老板娘的窗口走去。
　　南柯懂事地跟上：“我跟你一起。”

　　站在窗口前排队，南柯绅士地站在林夕右后方小半步的位置，微微弯下身子在林夕耳边问道：“开心么？”
　　林夕的耳朵腾地一下变得通红。
　　她抬起右手，不自然地撩了下耳边的碎发，缓缓点头：“嗯，好久都没有人跟我一起吃饭了，我好像都快忘了这种感觉了。”
　　“放心吧，他们很好的。”
　　“我知道。”
　　队伍很快排到了他们，老板娘看是林夕，又看到她身后的南柯，笑着问道：“小姑娘，又带男朋友来了？”
　　“不是！”林夕连忙否认，“朋友，他们都是我朋友，就坐在里面。今天我们要五碗刀削面，两碗不辣，一碗微辣，一碗中辣，一碗是我的。”
　　“好！稍等，一会儿给你端过去。”
　　“谢谢老板娘。”林夕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零钱，抽出中间一张皱巴巴的绿色毛爷爷，刚要放进旁边的盒子就被南柯拦住。
　　“想什么呢？还能真让你付？”南柯掏出钱包，拿出一张平平整整的50元丢进篮子里。
　　“不是说好了么？我请客。”林夕讪讪地收手。
　　“下次。不是说好了么？还有下次。”南柯用同样的理由反驳。
　　“好吧。”二人转身往回走。
　　“你一点儿辣椒也不能吃么？”林夕憋了很久的疑问终于再也藏不住，她小声抱歉地问道。
　　“能。能吃的。我很能吃辣。”南柯大言不惭，语气坚定。
　　林夕当然不信：“真的？！”
　　杨帆看着他俩嘀嘀咕咕越靠越近的动作，忍不住扬声问道：“你们俩说什么呢？也分享给我们听听看？！”
　　林夕笑笑，把南柯这轻而易举就可以拆穿的谎言放到一边：“我们在说，下次我请客。”

　　南柯林夕二人落座，屈清越率先开口：“林夕，我们几个今天正式认识一下吧。”
　　“好啊。”
　　“那从我开始！我叫屈清越，93年2月出生，土生土长本地人，双鱼座。”
　　“我叫杨帆，93年6月出生，土生土长本地人，巨蟹座。”杨帆用同样的模板接上，然后又补了一句，“清越跟我从小一起长大，是我未来的老婆。双鱼巨蟹，绝配。”
　　林夕马上看向屈清越，发现她并没有否认，只有一个恬静的微笑挂在脸上，让她也不自觉地弯起嘴角。
　　“我叫南柯，93年12月出生，也是本地人，摩羯座。”
　　“就没有别的了？”杨帆故意诱导。
　　南柯认真反问：“比如？”
　　“比如，单身。”杨帆意有所指。
　　林夕一秒就听懂了杨帆的意思，她泰然自若地应了下来：“这个我知道，不需要特别介绍。”
　　“那，到你了。”
　　林夕点头：“我叫林夕，94年3月出生，冰城人，白羊座。我们全家已经来这里7年了，估计几年之后就会离开。”
　　“你要去哪儿啊？”南柯马上追问。
　　“面来喽！”老板娘端着托盘走近，“原来今天带了这么多朋友过来啊，那我一会儿给你端几个小菜，好好招待朋友。”
　　“谢谢老板娘。”
　　杨帆看着桌子上的五碗刀削面：“怎么多出来一碗？”
　　林夕朝南柯一歪头：“他怕大家不够吃，所以多点了一碗。”
　　“你不要帮他说话，他才不会这么体贴呢。”杨帆了然。
　　上好菜，南柯却并没有忘记方才的追问，他继续引导话题：“你刚刚说，你要离开？”
　　“不然呢？”
　　“那你要去哪儿啊？”
　　“总不能一直留在同一个地方吧？”
　　“为什么不能？”
　　“好啦，别总问我啊。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吃过饭，一行四人左拐右拐出了胡同。
　　林夕停下脚步，对三人挥手：“今天很开心，难得可以跟你们一起吃个午饭。不过，就只能到这里了。”
　　“没关系的。”屈清越抢先开口，“我们俩一起走，他们俩一起走，看其他人还能八卦出什么？”
　　“其实不用的，我可以……”
　　“走吧！”屈清越拉过林夕的手臂，不顾她的反抗直接拖着她往前走。
　　南柯和杨帆互看了一眼，笑着跟了上去。

　　到了教室门口，林夕轻轻握住屈清越的手：“谢谢。”
　　屈清越拿出手机：“你留一下我手机号吧，以后中午我们可以一起吃饭。”
　　“谢谢。”林夕也拿出手机，表情却严肃而认真，“不过，每天都一起吃饭我可能办不到，但偶尔的话，乐意之至。”
　　“你还真是……”
　　“真是什么？”
　　“冷淡。”屈清越坦白地说出自己的直观感受，一边递给林夕手机，一边又补了一句，“不过，很酷。”
　　林夕受宠若惊。
　　屈清越拿着正亮着屏幕振动的手机在林夕眼前晃了晃：“你电话我留下来了。有事儿叫我。”
　　“好！”林夕关掉正在呼叫的手机。

　　走进教室，林夕一头撞上了一个急匆匆跑出来的人。
　　还没等她从鼻子上的酸楚中抑制住上涌的泪意，就听到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呦，这不是林夕么！”
　　林夕咬牙，打算忍着鼻子上的酸涩低头离开，谁知頌諭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死死不放：“撞了我就打算这么走开？”
　　林夕不敢抬头，只能看着自己蓝白相间的鞋面，从牙缝中挤出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就完事儿了？”頌諭不依不饶，手上也越发地用力。
　　林夕被这句挑事儿的反问激怒，可鼻子上的痛楚却让她憋得太阳穴一下一下地激跳：“頌諭你……”
　　“頌諭！”
　　“林夕。”
　　话没说完，两声分别来自左右两边的召唤同时传来。
　　林夕想起她上次跟苏远放过的狠话，于是攥紧了拳头准备迎战，右手臂却在这时被人轻轻拉住。
　　“林夕，说好要给我的资料呢？”
　　林夕终于不得不抬头，结果这一动，已经收得差不多的眼泪竟然唰的一下全都掉了下来。
　　“你怎么了？”南柯被吓了一跳，想要替林夕擦眼泪的手也瞬间停在空中，转而从口袋里拿出纸巾递给她。
　　林夕一边用手胡乱抹去眼泪，一边接过南柯的纸巾，话音模糊地说了句谢谢。
　　南柯看着不停擦眼泪的林夕，朝苏远和頌諭轻轻点头，护着林夕往外走去。
　　“什么事？”留在原地的頌諭看向苏远。
　　苏远极其善解人意：“刚刚看到你一直抓着林夕，怕你们吵起来。也怕你欺负她。”
　　“我哪敢欺负她啊！都是她欺负我。”頌諭怄气地说，语气不善。
　　苏远僵硬一笑：“是么？那就好。”
　　頌諭看着苏远略带担忧的表情，顿时放软了冷硬的声线，温软地保证：“放心吧，我不会欺负林夕的。”
　　“我知道。”

　　闪进走廊尽头的晚自习公共教室，南柯却默不做声，打算等林夕哭完再问清楚情况。
　　然而，林夕没过几秒钟就抬起头，擦干眼泪，声音清亮：“你要什么资料？”
　　“你好了？”南柯惊讶于林夕的恢复速度。
　　这姑娘生命力真强。
　　“我什么时候不好了？”林夕吸了吸鼻子，莫名其妙地反问。
　　“你刚刚不是哭了么？”
　　“呃……”林夕扶额，“刚刚进门的时候，我不小心跟頌諭撞上了，撞到了鼻子，特别酸，所以一抬头，眼泪就没憋住……算了，不管他。你需要什么资料么？”
　　“我……”南柯当然没有什么需要的资料，他也只是看到林夕和頌諭在门口纠缠，才跑过来解围的。
　　“怎么了？”林夕耐心追问。
　　南柯随口找了个由头：“你物理好，能不能借我一下你的物理笔记？”
　　“呃……”林夕咧嘴，表情尴尬。
　　见林夕表情为难，南柯连忙改口：“没关系的，我就随口说说。”
　　“不不不，”林夕立刻解释，却还是没忍住又吸了下酸胀的鼻子，“我不是不想借给你，主要是……我，不记笔记。除了数学。”
　　“为什么？”
　　“因为，只有数学，我每次都考不到班里的平均分。”
　　“那是因为你们班的数学成绩太变态了。”南柯语气夸张。
　　“哦，对了，我还记政治笔记。”林夕一本正经地继续补充，“原因你知道的，老顾太凶残了。”
　　“你鼻子还疼么？”南柯见林夕的情绪的确不错，最后一次确认道。
　　“还好。”林夕似是要证明什么，轻轻碰了下自己的鼻子。
　　“那……借我你的数学笔记看看？”
　　“好啊。”林夕爽快地答应，“我一会儿取了笔记本，把它放到我们班走廊对面的窗台上，你等下去取？”
　　南柯皱皱鼻子：“需要这么小心么？”
　　“怎么说，还是别招惹是非了吧。你以后有事儿的话也直接发短信叫我，不用来班里。”
　　“好吧。”
　　“那么，晚自习见。”
　　“嗯。”
　　“我先走啦？”
　　“好，分开走。”
　　“谢……”
　　“别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