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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寄人篱下表忠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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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延并未回答。
羌人又说了句什么,贺延向李言伸手示意跟上,便跟着羌人往更深处走去。李言牵着阿默,走了大概半盏茶的时间,便看见一处山洞,里面火光烨烨,想必是他们的休整地了。
走至山洞前,里面又出来一个年轻的胡人,看年纪应该与贺延差不多。他身着褐色长袍,脖子上挂着特有的银饰,看起来比周围的族人身份更高一些。
年轻胡人就在洞口打量着贺延,又看了眼李言和他身边的阿默,仔细斟酌一番便侧身让开,他身后跟着一位佝偻老人,只听年轻胡人用汉语恭敬说道:“这位是我们的吉舍族长。”
贺延微微颌首,并未行礼。羌族并未加入部落联盟,李言不知道羌人的礼仪是否和塞北部落各盟一样,所以只微微欠身以表尊敬。
吉舍抬起昏黄的眼睛,看着贺延,沉吟片刻深深向他鞠了一躬。
年轻胡人显然被这个举动惊到,忙上去搀扶吉舍族长。
贺延正色道:“你不必拜我,这是上任单于特许你的权利。”
“愿长生天保佑您!”吉舍面露感动双手上举,以表答真挚的祝愿。
年轻胡人显然明白了贺延的身份,吃惊道:“族长,他是!”
吉舍点头,一旁的族人都好奇地看过来。
年轻胡人又看了贺延一眼,双臂交叠在胸前向贺延行礼,贺延抬手制止了他。
“那这位是?”吉舍慢慢走到李言身边,又笑呵呵得摸了摸阿默的头。
“与我同行的汉人大夫。”贺延看了眼李言,李言微微点头。
贺延问道:“你们很多人受伤?”
“是,不能行动的伤患都在山洞里,还有女人和孩子。”年轻胡人扶着吉舍族长,稍微让出了点路。
吉舍从年轻胡人手中松开:“阿曼籍,你带着大人去看看。”
年轻胡人领到任务,便在前方为贺延和李言带路,山洞有些深,但是火把充足四周并不阴暗。
李言这才察觉到手臂上的疼痛,想到刚才被狼咬过,抬手起来只见右手臂上一排牙印,好在衣服穿得多,只伤到皮肉渗了些血并不严重。
阿默道:“爹爹,我帮你包扎!”
李言揉了揉他的脑袋:“好阿默。”说罢又从怀里拿出一个包裹递给阿默。
那是李言为了防止意外常年备在身边的百宝囊,有些解毒的药丸和止血药,还有一套小银针袋。
贺延头偏过来看到李言手臂上的伤口,略微皱了皱眉头。
李言自然不会给他添麻烦,挥了挥右手给他看:“无妨,只是皮外伤。”
贺延沉声道:“他们的族人还要麻烦你……”
“我知道,定会尽力。”李言想着他们能逃脱险境多亏了贺延的保护,在羌族自己和阿默寄人篱下,好好表现换得生机是自然的。
贺延“啧”了一声,不再说话。
等他们走至山洞最深处,终于知道那狼群为何会退缩了。只见地上墙上大大小小的狼皮铺满半个洞穴,想来也有二三十只狼了。李言环顾四周,羌族并不是多么骁勇善战的部族,这么多狼怕是废了很大的人力物力。
“这些狼都是你们杀的?”李言不觉问出声。
阿曼籍点头答道:“一部分是部族里本就有的,大多还是新猎杀的狼皮,雪山脚下夜里寒冷非常。”
可能是因为贺延的身份,阿曼籍对待李言也非常恭敬,这倒让李言很有好感。只不过他们族人一直向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想必他们不知道贺延的身份,不然方才在洞口前也不会刻意用汉语交流。
李言环顾四周,老人妇女孩子的情况都还好,有些男人都躺在一旁奄奄一息。一部分胡人女子神色悲戚在照顾他们,想必都是妻儿。
贺延寻了个边角位置坐下,双手抱在胸前。阿默在一旁为李言包扎伤口。
阿曼籍道:“李言大夫,我们有些族人伤口溃烂,非常痛苦,也没有很好的药。”
李言皱眉:“我身上的药丸自然不够,但是马车上有一些草药,只不过——”李言瞄了贺延一眼,却正对上贺延的眼睛。
四目相对,贺延转过头不看他,转又对阿曼籍道:“你们的食物还充足吗?我们都还没吃东西。”
阿曼籍才想到这件事,连忙叫人去取食物,身后吉舍却早已让人备好食物正端上前。
“有劳。”贺延看着吉舍,对他颔首。说罢,拿起一块烙饼递给李言,“吃饱了好干活。”
李言接过,把饼递到阿默嘴边,阿默正帮李言包扎便一口咬了上去。等阿默咬了一口,李言才接着吃,两人就这么一人一口分了一块饼。等最后一口下肚,贺延又递上来一块,正摆在李言面前:“吃饱了好干活。”
李言尴尬得笑了笑:“这句话你刚才说过了。”打算去接他手中的饼。
阿默此时刚好包扎完,拍了拍手便先一步拿过这块儿烙饼:“爹爹我们分着吃吧!我吃这块儿小的,你吃大的!”
“你吃饱了?”李言的注意力被阿默吸引过去,并没有看到贺延脸上一瞬间的别扭。贺延索性吃自己的,不再管这父子俩。
“吃完这块差不多就饱啦!爹爹你多吃点!”阿默跑到李言怀里坐着,又小声嘀咕了一句,“一会儿爹爹要累到了。”
李言有些忍俊不禁,脸上的笑容却尽数被贺延看在眼里。李言是个很符合江南水乡印象的男子,平日里脸上总挂着笑,待人温和诚恳,只是那笑意的背后却是谁也不知道的拒人以千里之外,唯有对待阿默时才会流露出这种温暖的笑意。
“贺延大人、李言大夫,我们准备一会儿带着一队人马去取回马车上的物品。有什么需要你们便和玉玛说,她是吉舍大人的孙女。”阿曼籍交代了一些事宜就带着一些族人们出发。
玉玛略微有些害羞,许是贺延表情严肃,她都不敢看他,红着脸和李言道:“大、大夫,这边请。”
李言已收拾妥当,便跟着玉玛着手开始处理伤员。
李言仔细查看伤口,情况大多与湖边那具尸体差不多,伤口溃烂腐肉逐渐把好的肉也坏死。李言皱眉:“得把这些腐肉割掉,没有别的办法。”
玉玛点头便和躺在地上的伤员商议,告诉他们情况,为了生存他们只能选择忍痛割掉那些腐肉。
确定之后,李言拿起一把精致的小刀,浇上烈酒在火上烤过便开始处理。羌族的男人们也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处理时并没有用上麻沸散,却都强韧疼痛咬紧牙关挺过去。
李言跪在他们身边专心手下的动作,稍有不慎便会造成新的伤口,加重病情。
贺延还是在原地坐着,那把长刀就放在他腿边。他看着李言不知在想什么,李言一旦专心起来,贺延总是会这么看着他,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不会错过。
“人家姑娘看都不看你,你还瞧什么呢?”阿默在一边拿了跟树枝捣弄着火堆。
贺延疑惑得偏过头看着他:“?”
阿默骄傲道:“那个姑娘一看就喜欢我爹爹,你再怎么看她也不会喜欢你的。”
贺延本不想理阿默童言无忌,却又想逗逗他:“小子,你倒是清楚得很。”
阿默开心道:“那是自然,我爹爹生的那么好看,这一路上可有好多姑娘家喜欢他呢!”
“那你爹为什么不再给你寻个娘亲?”贺延问道。
阿默的笑容凝在脸上,转又撅起小嘴悻悻道:“我不喜欢胡人娘亲,我让爹爹不要找的,而且我爹爹不喜欢这样的!”
“那他喜欢什么样的?”贺延顺口问了出来。他向来不是会关心这种话题的人,话一出口便把自己也愣住了,心里暗想道:我问这个做什么?
阿默晃了晃脑袋:“那自然是疼我的,关心我的,能给我买好吃的好玩的!”
贺延勾起嘴角:“这是你自己喜欢的吧?”
阿默瞪了贺延一眼:“才不是!爹爹最疼我了,自然还有要疼爹爹,爱爹爹,保护爹爹!”
贺延又揉起了阿默的脑袋笑道:“前两个好说,至于保护你爹爹——那你爹不懂武功,是不是得娶个女侠或者女将军?”
阿默躲不过他的手,干脆不躲:“只要能保护爹爹,对我好就行。”
两人胡闹了一会儿,阿默玩儿累了便又睡了。贺延倚在在石壁上看着不远处的李言,放在进洞口时的画面在脑中一闪而过,李言挥着手臂向他解释没什么大碍。“啧。”贺延心里突然烦躁,他那是并不是问他能否医治,而是……
而是而是什么?贺延自己都不能回答接下来的话。
贺延深深得看了眼李言,李言未曾注意到这边。他皱了皱眉,阖上眼睛开始闭目养神。
又过了许久,洞口传来一阵响动,是阿曼籍一行回来了。
阿曼籍小跑进了洞内,从语气听来此行应该十分顺利:“李言大夫!我们把药取回来了!”
贺延睁开眼,看的却不是说话的阿曼籍,而是李言。
闻声李言抬头看着喘着气的阿曼籍,向他笑了一下:“辛苦了,晚些我分拣一下,配一下药,到时候大家分了喝吧。”
阿曼籍连连点头。
贺延有些不自在得起身,换了个位置又坐下,他几乎就在李言边上,然而李言并未察觉。
阿曼籍不再打扰李言,见贺延坐过来有些好奇道:“贺延大人怎么了?”
贺延看了他一眼偏了下头,示意他无事,便抱着长刀又闭目养神起来。
阿曼籍虽有疑惑却并不在意,转而交代一些妇女把药材先分拣一部分出来。
过了许久,李言终于处理好当下的伤患,才察觉到低头太久连整个后背都已经僵硬麻木了。
他叹了口气想站起来,却眼前一黑一个踉跄正跌到旁边一个软和的东西上。
李言一只手被人搀扶着,一只手捂着头,过了片刻眼睛恢复清明,抬头看着扶住自己的人,不是贺延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咕了一天!我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