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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北之以北远乡行 ...


  •   “没有没有,我哥哥他去汉人的地方了,我就在这儿过两天,等他回来接我。”胡人孩子还是低着头,不敢直视贺延。

      贺延看了眼李言,又看见快哭出来的阿默:“你什么时候改改喜欢买奴隶的习惯?”

      胡人孩子连忙道:“不是!我不是要他做奴隶!”

      “不做奴隶还能做什么!坏蛋!”阿默还是没忍住,眼泪簌簌地往下流。

      胡人孩子一时间也不知所措起来,看着阿默只得一直说:“哎,你别哭,别哭啊!”

      李言抱着阿默,无声地安慰他。阿默擦了擦眼泪鼻涕,强忍着不再掉眼泪。

      贺延走过去粗鲁地揉了揉阿默的头发,阿默虽然不乐意还是随他揉了:“科萨耶,这对父子是我的客人,你还有什么想法吗?”

      叫做科萨耶的男孩儿知道贺延这是为他们父子提供庇护了,连忙道:“对不起,我、我没想法!我突然想起来毡帐里还有点事儿,我先走了!”说罢,科萨耶转身就跑远了。

      布满吉的族长在身后笑道:“宇文家的孩子还是这么怕你。”

      贺延回头不置可否,李言向族长行礼,布满吉的族长也回礼道:“您救了慕容大人,便也是我们布满吉部的恩人,长生天保佑您。”

      李言疑惑得看向贺延。贺延解释道:“布满吉部归属慕容部已久。”

      “没想到慕容石还是一部之长。”李言颌首,想起他在病榻上的样子,全然没有一丝族长的威严。

      贺延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便告别了布满吉的族长,带着他们走到一处毡帐:“今晚我们就住在这里。”

      毡帐内宽敞干净,烛火明亮。毡帐的大小和整洁程度往往代表着所有者的等级。

      李言放下行囊问道:“你今晚也睡在这里?”

      贺延点头。

      李言看着他:“你的部落又在哪里?”

      贺延走到长椅上坐下,椅子铺满狼皮,这是匹壮年白狼,狼的头骨还连在毛皮上,被挂在椅背上方,撑得贺延也似乎更具有攻击性。贺延并不想回答他的问题,直接闭目养神起来。

      李言内心无奈,可是他现在必须知道目的地。李言走到贺延面前,正视他以表现自己问题的认真:“我既然答应和你走一段路,这段路的终点我希望你能告诉我。”

      “现在还不行。”贺延道。

      现在还不行,意思是之后的某个时刻就行了?李言思忖片刻,便不再深究。他向来不喜欢刨根问底。

      贺延见李言没有再问的意思,缓缓道:“等离开这里,再向北走一段路,我就告诉你。”

      李言听到贺延的回答,微微勾起嘴角。一旁的阿默收拾好躺到床上便睡着了,看样子是累坏了。

      “以后离科萨耶那小子远点。”贺延也在长椅上躺下,“宇文家的人没这么好说话,尤其是他哥哥,以后有机会你应该会见到。”

      “宇文家?”李言听着耳熟,似乎这些年在塞外游历听过不少宇文部族的传闻,大多都是南下与汉人争夺地盘的消息。

      “他们也不喜欢汉人?”李言问。

      “不喜欢,甚至喜欢虐待汉人奴隶。”贺延手枕着头,“所以不要和他们发生冲突。”

      李言看了眼阿默,叹气道:“还好你在。”

      贺延侧过头:“这里是慕容石的地盘,我们明天就走。”

      李言点头答应,正要休息,见贺延没有要一起挤挤睡的意思,便也和衣而眠。

      半睡半醒间,账外突然一声惨叫。李言猛一激灵,翻身下床。下一刻却被一双手捂住嘴,他刚准备反手击打身后人的肋下,贺延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别出声!”

      李言听到是贺延停下动作,拍了拍贺延的手示意他放开。贺延放下手,在黑暗中喘了声粗气。

      李言敏感地察觉到贺延似乎有些不对劲,拉过他的手腕为他把脉。

      “你中毒了?”李言吃惊道。

      “别说话。”黑暗中的贺延闷声回了他一句。

      外面逐渐嘈杂起来,不一会儿便有人在账外叫道:“大人,族长请您过去!”

      贺延调整了一下呼吸,声音低沉似是刚睡醒一般:“知道了,等我更衣。”
      李言这才去亮起蜡烛,床榻上贺延左臂一道血痕正股股向外留着鲜血。他急忙上前查看,伤口微微发黑,李言拿起药箱,喂给贺延一颗药丸。

      贺延只看了他一眼,便张嘴把那颗药吃了下去。

      “什么人伤了你?”李言欲言又止。在阿萨客部为贺延和慕容石治疗的时候他便知道,麻烦的并不只是自己,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而且是接二连三的来。

      “不是杀你的人。”贺延在榻上任凭李言为他包扎,吃下药丸似乎身上好受了些。

      “知道是什么毒吗?”

      “银尾凤蛇毒。”贺延抬眼看了李言一眼。

      李言这才放下心来:“还好不是什么见血封喉的毒,只是你这两日动作会比较迟钝。”转念间李言又惊道:“有人想让你留在这里?”

      “……”贺延不说话。

      “杀手死了?”李言看着他。

      贺延点头。

      “你先去看看布满吉族长那边吧。”李言收拾好,皱眉担心地看了眼床上的阿默,阿默还在睡,并未被惊醒。

      贺延站起身,吃力的活动了下身体,随后神色如常走出账外。

      李言知道他这是在逞强,却也不多言。转身为睡着的阿默搭脉,脉象平稳,他这才舒了口气,孩子睡得真沉。

      知道现在并不能放松警惕,李言坐在阿默身边慢慢梳理当前的状况。贺延一行身份不低,却也在被人追杀,自己跟着他并不安全。只是现在走又太过鲁莽,反而不能脱身。

      不知他的部族到底在哪里?李言皱眉,手却不自觉握紧了脖子上挂着的玉坠。

      “李温言,你说该怎么办?”屋内无人回答,只有烛火摇曳把李言的影子映在帐篷上。

      不知等了多久,贺延回来了。

      看到李言又在看那枚玉坠,贺延微微翘起一边的眉:“还是按照原计划,明日就出发。我们得在秋狩之前回去。”

      “秋狩?”李言顺手将玉坠藏进领子里,“秋狩不是在九月?”

      “这次提前了些。”贺延皱眉,面色阴沉,似乎这件事非常棘手。

      “秋狩不是草原上的演武大赛?各部族之间展现实力,互相交流的盛会吗?你为何这么担心?”

      贺延听到李言这么说,嗤笑出声:“塞外的秋狩可与你们的秋猎不同。”

      “那刚才的事查清楚了吗?”李言也不纠结,单刀直入。

      贺延点头:“解决了。”

      李言侧头,微笑着问:“这也是你不告诉我你的部落所在的原因?”

      “算是。”贺延坐回椅子上。

      “你到榻上来睡吧,我睡会儿长椅,你这身体明日还得骑马劳累。”李言走到贺延面前。

      贺延道:“无妨,明日备了马车。”

      李言虽然心里过意不去,但是贺延坚持,李言也实在没必要婆婆妈妈。明日多驾会儿马车,让贺延多休息会儿吧。

      第二日,贺延起地比李言还早,阿默睡到天亮把李言叫了起来。

      “爹爹,我们今日就要走吗?”阿默问道。

      “用完早饭,我们便走。”说着,李言给阿默夹了块盐渍过的肉。

      贺延在一旁默默吃着饭,不时看他们父子俩一眼。

      “看什么!略!”阿默扮了个鬼脸。

      贺延似乎心情不错,又揉了下阿默的头,阿默躲也躲不过,只得看着头发被他揉乱。

      就在此时,门外又有人叫唤起来。

      “呼——咳咳,贺延大人!科萨耶求见!”

      阿默听到是科萨耶的声音,连忙看向贺延,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拒绝。

      李言知道贺延在这里,科萨耶必不会有什么大动作。

      贺延道:“进来。”

      阿默撅了撅嘴,闷头吃饭,决定不理科萨耶。

      科萨耶走进来,手上拿着一些包裹,满脸笑意:“贺延大人,听说你们今天就要回去了,我给你们准备了点吃的,就当是昨日的赔罪。”说罢,期待地看向阿默。

      阿默又夹了一筷子腌肉,看都没看他一眼。

      科萨耶摸了摸鼻子凑过去:“那个,阿默,以后咱们就是好兄弟,好不,昨天真的对不起!”

      阿默看向李言。李言微微颌首,阿默瞥了科萨耶一眼:“你的道歉我收下了,兄弟可就算啦。”

      贺延拿过科萨耶手里的包裹:“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你怎么知道我们今天就要走?”

      “刚才听族长说的。”科萨耶问道,“你不在这里多停留一阵子等我哥和沙曼吗?”

      “有些事情,慕容石过几天就会到这里,你们有事和他说吧。”贺延起身走出账外,示意李言他们快一点。

      李言和阿默也已经用好早饭,擦了擦手便跟着贺延出去。

      “哎哎哎!你们怎么说走就走了!”科萨耶追出毡帐。

      “天色不早了,等秋狩的时候再见吧。”贺延丢下这么一句,也不等和布满吉族长告别,便带着李言和阿默奔向草原,头也不回。

      科萨耶看着马车和马匹逐渐消失在视野中,悻悻地踢了一下脚边的碎石。

      “你到马车上休息会儿吧。”李言驾着马车对贺延说道。

      贺延侧过头看他,思索片刻还是拒绝了:“蛇毒对我作用效果不强。”

      “你前些天还失血过多……”李言皱眉提醒,“我不是在关心你,只是你身体再强健,如果得不到充足的休息,只会耽误我们的前进速度。”

      贺延显然接受了这个说辞:“等一会儿到前面修整之后。”

      李言点头。

      一直到晌午,日头大得贺延都有些受不了了,贺延才停下马,找了处靠近水源的地方当做修整地。

      阿默搭篝火已经非常娴熟,李言去水边取水回来,贺延就躺在马车的背阴处休息。正午已是炎热非常,贺延将上身袖袍全数褪去,露出坚实的胸膛,前几日受伤的地方有些已经结痂。李言将浸湿的手帕递过去:“擦擦脸,降降温。”

      贺延抬眼看向他,李言与他差不多,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衣,只是这单衣却比往常的略厚一些,许是热的,李言面颊微微发红。贺延盯着那件单衣:“你不热吗?”

      李言拿着另一块手帕递给阿默,自己也拿起一块擦了擦脸颊脖颈:“太阳太毒,单衣还能遮住些。”

      阿默突然兴奋道:“爹爹你快来!是绿豆糕!”

      李言闻言走过去,阿默手上打开的包裹里,一块块翠绿的方糕点心躺在里面。

      “科萨耶给的竟然是绿豆糕!爹爹你快尝尝!”阿默开心地递过来一块儿,李言顺手给了贺延。

      贺延接过一口塞进嘴里。

      阿默又给李言递了一块儿,李言接过也坐到马车的阴凉里。这些年在塞北流浪,已经许久没接触汉人的食物了,更别说是这些点心。李言本就喜甜,绿豆糕甜丝丝的带有些清凉,李言不觉勾起嘴角。

      “再来一块。”贺延向阿默伸手。

      阿默纠结了一下才又丢给他:“省着点吃!”

      贺延看着李言在一旁细嚼慢咽,看着自己手中的绿豆糕轻轻咬了一口:“你喜欢吃?”

      李言看向贺延,笑道:“是啊,以前经常吃。”

      贺延挑眉:“阿萨客部离汉人的地方不远,你想吃为何不去买?”

      听到这句话,李言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只是片刻又恢复如常:“一直没机会回去,等下次回去了,得多吃点。”

      贺延自然捕捉到了李言这一瞬间的尴尬:“你们汉人大多口不对心,想吃便回去吃,为何等下次?”

      李言看着他表示不满:“我离开阿萨客部之后便打算回去的,这不是被你胁迫要与你同行。”

      贺延摸了摸头发:“好像还真是这样。”

      李言笑道:“你叫什么?”
      “?”贺延不解。

      “你的胡人名字。”李言看着他的眼睛,眼神明亮。

      贺延看着李言,沉默了片刻。李言以为他不会回答,干笑了一声,转过脸吃着馍馍。

      “呼延那勤。”

      “什么?”李言侧过身看着贺延。

      贺延不看他,只是看着手上剩下的半块绿豆糕:“呼延那勤,我的名字。”说完,把剩下的绿豆糕递给李言:“太甜了,你吃。”

      李言愣了片刻,突然笑起来,接过那半块绿豆糕:“好!”

      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凉风,周围的草木发出“莎莎”的声响,贺延有些满足地闭目养神。

      “呼延那勤,祝福之子。”李言突然温声道,“所以我们是要去单于王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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