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外》枕云柯

11、第 11 章

　　这个故事刚一说出口，李言便沉默了。因为，他突然想起来这个故事的出处，一瞬间似乎又陷入了一段回忆里。

　　“那个小公子怎么了？”阿默好奇地催促。

　　贺延也偏过头看着他。李言勉强地笑了一下，轻声道：“那个小公子深得父兄喜爱，自小就养成了无法无天的坏脾气。终于到了他要读书的年纪，他父亲便从一干人等中选了个渊源颇深的小男孩给他做伴读。”

　　“渊源颇深？”阿默询问道，“为什么会渊源颇深？”

　　李言道：“因为这两个小男孩是同一天生，那个伴读的孩子也就大上小公子一两个时辰，所以小公子的父亲便一起为两个孩子赐名了。”

　　“哦哦，原来是这样。”阿默继续听着故事。

　　“到了面见教书先生那天，小公子早早到了书房，布置了一通，想着整整教书先生，却没想到被那个伴读发现了。”李言说到此处摇了摇头，“伴读的孩子非常反对这么做，在与小公子争执时无意碰到了机关，反而被淋得满身是水，因此大病一场。”

　　“哎呀，那个小公子这么这么贪玩啊！后来那个伴读没事吧？”阿默着急道。

　　“伴读的孩子病了许久，好在后来没事。只不过小公子因此受了责罚，后来见到伴读的孩子就躲，闹了许多笑话。”李言又笑了起来。

　　阿默点点头：“还好还好，那后来他们怎么样了？”

　　李言低头想了片刻：“阿默希望他们后来怎么样呢？”
　　阿默细细想了片刻叫道：“我希望他们成为朋友！然后一起打打闹闹玩儿游戏，但是永远都不会真的生对方气的那种好朋友！”

　　李言摸了摸阿默的头：“他们后来的确成为这样的朋友了。”

　　阿默开心的点点头，满足地去一旁收拾自己的小糕点了。

　　李言也着手收拾行李，贺延突然问道：“这不是笑话吧？”

　　“嗯？”李言想了想，“这的确不太好笑，不过好在是个好结局，不是吗？”

　　贺延不说话，看了眼李言的脖颈。

　　李言并未察觉到贺延的目光，静静地收拾自己的东西，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叹息。

　　等羌族族人们收拾好，已是深夜。

　　第二日太阳初升，两路人马开始行动。贺延与阿曼籍骑马走在队伍前方，李言再三申请让自己也骑上马，却还是被安排在玉玛的马车上。

　　李言略有些尴尬，不自觉咳嗽两声。阿默倒是在一旁和玉玛玩儿得起劲，不一会儿玩累了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马车内安静下来，玉玛的心思却有些游离，欲言又止几次后终于对李言道：“李言大夫，昨晚贺延大人似乎对我有什么误会。”

　　“？”李言疑惑地看向她，“发生什么事了吗？”李言突然想到昨夜贺延的确是去和玉玛谈论了些什么。

　　玉玛低下头：“贺延大人突然问我，是如何与乌桓余部发生争执的。”

　　李言未曾参与他们联盟之间的政治话题，贺延与吉舍族长他们讨论事情的时候自己都是有意回避。

　　“乌桓突然打过来，我们并不知道缘由，只是……”玉玛有些啜泣，“只是在攻打进我们部族的时候，乌桓首领克里提却突然要求我嫁给他！我宁死不从，族人们才——”

　　李言心下了然，玉玛的姿容的确卓群。李言拍了拍玉玛的肩膀安慰道：“这并不是你的错，在这些权利角逐中，你一个弱女子又能做些什么呢。”

　　玉玛擦了擦眼泪：“我们被赶出了自己的领地，不得已只能投奔王庭，投奔贺延大人。”

　　“只是，贺延大人似乎并不怎么相信我们。”玉玛激动道，“那些药炉是我们一起决定放到外面的，我也没想过会引来敌人！我是真的不知道！”

　　“药炉？”李言这才恍然大悟，昨夜贺延让自己写书信，是想试探自己会不会通风报信吗？那么现在将自己和玉玛放在一辆车上，是为了互相牵制？

　　贺延还是谁都不信。

　　李言心里略有些不是滋味，他以为自己已经表现地足够无害，足够示好了，却还是得不到信任。转念一想，胡人与汉人之间，或许的确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李言大夫？”玉玛见李言面色凝重，不由有些担心。

　　李言向她微微笑了一下：“没事的，这的确是我们思虑不周，但是好在并未有人攻击，咱们还是清白的。”

　　玉玛听到此处点了点头。

　　“等到了王庭，你们打算怎么办？”李言问道。

　　玉玛道：“听父亲他们说，到时候会为我们安排新的土地，至于乌桓，还得多探探敌情。”

　　李言点头，看着阿默陷入沉思。不知道自己到了王庭，事态又会如何？想到贺延的怀疑，李言犹豫了，自己也许真的不该和他一起走。

　　“玉玛，李言大夫，我们在前面休息一下吧。”阿曼籍突然过来传话。

　　几人下了车，李言才看到边上有条小溪流，有些族人们在上游取水打算做饭，有一些男子在稍远处的下游洗澡。

　　玉玛别过脸，去人群里帮忙了。今日天气正好，李言问阿默：“爹爹也带你去洗洗澡吧？”

　　阿默点头，父子俩就这么牵着手走到更下游一些的地方。

　　贺延绕了一圈也没找到李言，问了阿曼籍，只说通知他们下马车之后便未看到。转眼又瞧见在一旁做饭的玉玛，皱了皱眉头，又往下游走去。

　　走了一段距离，就见到一旁的草丛里一个小脑袋晃啊晃，翘着二郎腿，嘴里还咿咿啊啊哼着什么曲子。

　　“臭小子，你爹爹呢？”贺延走过去问道。

　　阿默坐了起来，头发显然是洗过的，湿漉漉的。阿默指了指小溪流：“我爹爹在洗澡呢。”

　　贺延瞧着稍远处的一个人影，便要走过去。阿默一把拦住他：“哎哎哎！你干什么去！”

　　“？”贺延看了挂在他腰上的阿默一眼，“去洗澡。”

　　阿默急了：“那么多地方，你干嘛非要去我爹爹那边洗！不知道非礼勿视吗！”

　　贺延笑道：“我们都是男人，那又怎么了？你不还和你爹爹一起洗了吗？”

　　阿默一时说不过贺延，着急道：“总之，就是不可以！我们汉人洗澡都是不能给别人看到的！”

　　“哪儿那么多规矩。”贺延将阿默一提，又丢回草丛里，继续向李言走去。

　　阿默看阻止不了他，只一直大叫：“爹爹！爹爹！”

　　一旁的李言早就察觉到这边的动静，等贺延走近，李言已经穿好里衣。

　　贺延笑道：“作甚跑这么远的地方洗，在那边和大家一起不是热闹？”

　　李言看着贺延的表情，把他的话理解为“为什么避开众人，是不是有什么小心思”。李言略微退了半步，与贺延拉开距离：“贺延大人有所不知，我们汉人有些皮子薄，自己洗自己的乃是习俗、习惯罢了。”

　　李言突然如此生分倒让贺延有些不解，难道汉人真的挺在意这些的？不过就是看了身子，都是男子也不用这般生气吧？

　　贺延打岔道：“我也过来洗一洗，你洗完了？”正说着，便脱了衣服，只留一条亵裤踩进水中。

　　李言侧过脸，低着头对贺延道：“我已经洗完了，贺延大人请自便。”说罢转身要走。

　　贺延却突然伸出手，拉着他的后领一把将他拖进水中。李言重心不稳，跌坐在小溪里，衣服湿了大半。

　　“你！”李言不知为何，气不打一处来，抬头看着贺延。

　　贺延爽快的笑了两声，掬起一捧水湿了头发，低头俯视着李言。水珠顺着发丝流过贺延英俊的眉眼，划过棱角分明的下巴，滴到他坚实起伏的胸膛上。

　　李言的脸猛地一红，连忙低下头，一时气结不知道说些什么：“你！你怎么这么——”憋了半天又不知道该说教些什么，李言只得闭上嘴。

　　李言的反应煞是有趣，贺延蹲下去，用手撩起一些水花，尽数打在李言身上。李言这下浑身都湿透了，只得用手挡着，凶道：“你是小孩子吗！阿默都不会像你这般！”

　　贺延挑了挑眉：“不就是一起洗个澡，你们汉人怎么规矩这么多。”说罢，玩儿心更重，不顾李言的反抗，伸手想将他遮挡住的手拿开。
　　李言挣扎着想摆脱贺延的一只手，贺延见李言不老实，一只脚踏过李言的身子，跪着找到支撑点，就这么扯开李言的手臂，看到李言的脸，瞬间脑袋里一片空白。

　　李言本就介意人多一起洗澡，更何况贺延还光着身子，脸颊绯红，又黑又长的发丝贴着面颊、脖颈滑落在肩侧，锁骨在牵扯间也若影若现。李言的确生的俊俏，却不女气，身上也是有些肌肉的。只是这画面实在是太过……贺延找不出词句来形容，他自认为见过美人无数，却也被这濯清涟而不妖的感觉震撼了。

　　是的，濯清涟而不妖。汉人是这么说的吧？贺延心里这般想到。

　　李言趁贺延发呆的这么一下，猛得反制住贺延的手臂，一个侧身，贺延无防备的吃痛，便摔倒在溪流里。

　　李言站起来，有些报复性地踢了踢贺延周围的水面，溅出好些水花。

　　贺延被呛了口水，连忙对李言道：“对不起，我没想到汉人规矩那么多！”

　　李言狠狠出了口气，头也不回便走上岸，贺延连忙追上来，抓住李言的手臂：“喂？你——”正要说话，发现李言背后印出了些东西，还未细看，李言就已转身，扯下贺延的手臂。

　　“玩儿够了吧？贺延大人。”李言皱着眉，贺延是第一次见到李言生气的样子。

　　“这……”贺延挠了挠头发，“对不起。”

　　李言见贺延似乎真的有心道歉，闭上眼睛收了火气：“罢了，我回去了。”说完转身就走。

　　贺延眯起眼睛看着李言的后背，还是有些分辨不清。等人走远了，略微有些落寞的回到水里。

　　看着清澈的水面，不知怎地贺延的脑海里一直想着方才李言脸红的样子。贺延“啧”了一声，一下蹲进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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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个应该是第10章，前面9/10两章是一起的，以后有机会再改吧，就先按照系统的来。开始佛系更文，字数每个章节尽量保证在3000字吧，到不了就只能1K+了，害。今天还是没有收藏，没有点击的一天。
嘿嘿嘿，一起洗澡澡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