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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回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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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出租屋休息了几天,阮昭南拿到了结清的工资,这跑外卖虽然是辛苦又受气,好歹工资还是可观的。
可这次出的事差点就没要了他的小命,阮昭南心里还留有后怕。左思右想后,决定还是先回老家算了。
眼下离过年也只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了,老话说的好,伤筋动骨一百天,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也得休养休养,
这城里人际关系太难处理了,既然现在也干不了什么活,还不如先回去。至于以后的事,等过了年开年再说。
在送外卖以前,阮昭南也干过几份其它的工作,结果也没在哪份工里找到什么归属感,看来他的性格是真是不适合待在城里。
时间已经进到了腊月,过了腊八,家里就得开始准备腌制年货了。
这几天天气气温倒是有些升高,看来今年的冬天要比去年冬天温度高。
阮昭南躺在出租屋的床上,在网上七挑八选的给阮奶奶卖了几身衣服,又给阮小妹卖了两套,就准备回老家了,只是还没等他动身。
大伯母电话就来了,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祸不单行,阮大婶在电话里里声音听起来有些烦愁‘你奶奶前两天在家里摔了一跤,去镇上医院拍了片子,说是髋关节那里骨折了。医生说老人年纪大了,做手术风险太大,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人现在也经接回来了。你奶晕睡的时候都在叫你名字,几个孙子里可是最疼你了。你看你要是不忙的话,今年就早些回来。’
阮昭南接了电话的当天,也顾不得其他的,把东西随便一收拾,当天就坐车回了老家。
他家住在江北省垌县椿镇的一个小山村里。离他上班的江城大概三百多公里。
村里青壮年早年基本都在外地打工,现在通往外面的路修好了,倒是有上些人回来开始承包起地做养殖了。
到了县城,再坐半个小时的车,经过一个小集市,就到了他们村村口,阮昭南家住在村尾,三米来宽的村级小路到了他家旁,也就到了尽头。
一个老式的,很有些年头的青砖红瓦屋子,落在周围大多是两屋小楼或是小别墅的村子尽头,显得有些寒碜。
阮二婶正坐在门前和隔壁一个婶子在谈白,见到有车过来,停了话头转过头来看向这边。
“二伯母,王奶奶,”阮小西背着背包,手里拉着一个密码箱,在太阳快下山的时候终于到了家。看到坐在门前的两个人,只打了声招呼就往屋里去了。
“哟,这是昭南回了啊,是听说了他奶的事。”那婶子正是姓王,夫家辈份和阮昭南爷爷同辈,是附近有名的碎嘴子,谁家里有点什么风吹草动的,都逃不过她的嘴。
一旁的阮二婶是阮昭南亲二伯的老婆,为人虽然有些木枘,但心地还好,家住在小路东边不远处。
阮昭南也没回他们后面的话,人转身也经到了里屋西间,西间房里地上还是那种土地,没有水泥也没有铺磁砖,一张不知道多少年的木箱子放在两张长凳上,再往里一点就是堆放在木板上,码着的几袋谷子。
房间门口靠近窗户的地方,一张很有些年头的老式木床上,阮奶奶正闭着眼,也经满是皱纹的脸上,依旧能看出眉间的皱起,显示着主人此时的痛苦。
听到响动,阮奶奶缓慢的转过头来,睁开一双浑浊的双眼,看到来人,又抬起干枯的手擦了擦过后,才有些不敢置信的开口,“是小南啊,你哪个现在回了,啊。”
阮昭南没有出声,上前去坐在老人床旁的一把椅子上,伸手去握住老人枯燥的手,过了会才开口,“奶……”一声过后,阮昭南声音就有些硬咽了。
过了这个年,阮奶奶就七十了,好多城里的老人到了她这个年纪,身体还硬朗的很。和他们比起来,阮奶奶和他们就跟两代人差不多。
她一生养育了五个子女,三个儿子两个女儿,等到好不容易都拉扯大,成了家了,刚过了几天松快日子。
老伴又被检查出了肝癌,他老两口合家算起来,手上也没几百块钱的家当,得了这病也只能就那样拖着了。
拖了一年多,终于是走了,在这一年多里,她也算是看清了,人老了啊,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在子女眼里就成了拖累。
她这一辈子,也算是颇为辛酸坎坷了,和很多农村里老人一样,几个子女里,他两老口最疼的还是大儿子一家,老大媳妇也算是个会来事的,自从他们一家搬去前面王家湾后,偶尔回来总会给他们两个老的带点儿麻花什么的小零嘴角,话里话外说的贴心话也叫人听了心里舒坦。
王家湾离阮家村只一两公里路程,阮大伯搬的新家正处在王家湾那个十家路口,来往县城和镇里的车正好经过那里。
当初买那个地基,两老口把馆财本都贴了进去。
之后做房子,就几乎是举全家之力了,就连也经外嫁的大女儿一家也帮了不少忙,就更别说其他下面的几个弟妹了。
到现在大儿子一家过得比村里一般人条件都好上许多,也是当初一大家子全扑在上面,才帮着把家当给抬起来的。
但日子过得好的,也仅就大儿子一个小家,老二和老三还是老样子,待在村里。
自从老头子过后,阮家家里变故便是一个接一个的。
同年春节,老二家的儿子,刚满八岁的孙子阮昭东在玩炮花时被炮炸了眼,在医院花了好几千块,最终那只眼还是没能再见光明。
没过几年,出外打工的小儿子突然传来噩耗,才三十二岁的小儿子在下班路上被车撞了,最终没挺过来。
肇事车辆当时就逃了,那时候城市监控系统也没现在那么发达。
事情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小儿子走了,留下才十岁的独子阮昭南,小儿媳妇在一年多后也远嫁了。
那时候阮昭南他妈也才三十刚出头,阮奶奶心里早有了准备,她走的那天,天还没亮,阮昭南起床过后就再也没见过他。
走的前一天晚上,留下了夫妻两这两年在外打工的几乎全部积蓄,近三万块钱,全留给了阮昭南他奶奶。
阮昭南开始的时候,对他妈也算是有不小的怨言的,但随着年纪慢慢长大,又在外面呆了几年,体验了生活的不易,慢慢对他妈抛下他的事总算是释怀了些。
小的时候,阮昭南就长得就招人爱,按现在的说法,也算是村里一村草了。
高二还没上完,就退学去了城里打工,连高中毕业证都没有,几番下来,最后只能找到工厂的工作。
谁知道,既使是没什么学历要求的工厂,那里斗争也丝毫不比大公司里勾心斗角少。而好多老员工,年纪都比阮昭南大,活了半辈子的老油条,阮昭南就一刚入社会的小菜鸟,在他们面前,只有吃亏的份。
有的时候,为了一天十来块钱的工序,你来我往,明争暗斗,阮昭南自问不是他们的对手,只好闷头做自己手头那点事,想着赶快完活了下班走人。
然后事情并不是你不想参和进去就可以避免的,一条流水线上作业,前后都得跟人交接,产品最后到质检那里,出了问题返工,你推我攘的,最后接手就到了整条线上最老实的那了。
然后阮昭南笨的只是嘴,脑子可不笨,吃了两次闷亏就不干了。
换了一个厂,情况依旧没有好转,每个厂情况都差不多。真是应了那句话,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阮昭南暗自感叹,他就想安安生生赚点钱,咋就那么不容易呢,上个班,除了一天十几个小时的体力劳动,人际关系还搞得像宫斗剧那样复杂。
先后进了两个厂后,阮昭南就没再找工厂的活了,他是看清了,不管在哪里,人越多的地方,斗争就越激烈,还得时时担心旁人找绊子。
他出外找的第三份工作是卖电器的业务员,这次工作环境人倒是少了不少,整个公司也就那么二三十人,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
一个星期里也就来那么一两次,据说除了这家电器店,在本地很有些名气的那家连锁超市就是她家的。
这时候的阮昭南刚过完十九岁的生日,整个人都长开了,越发的显得明眸皓齿,英气逼人,往人群里一站,很有那么点鹤立鸡群的感觉。
介绍他来的那个朋友,看了他这个形象,直言,“就你长这样,只要不是哑巴,往那那么一站,那单子绝逼是哗哗哗的来啊。”
然而阮昭南进来也快半年了,每个月都只拿了那一千多的底薪,相比起同部门最高的月薪近十万的不说。
就是组里那个长得跟二级残废,跟人说话嘴里不时冒出几句国骂,还时不时和顾客吵上几句的那个新人,阮昭南自问自己业务怎么也比他要强上那么一点,平时工作也算是勤勤恳恳,毫不偷懒,怎么到了发工资的时候,他还是垫底的那个。难道他就天生不是能靠嘴吃饭的料。
犹如再三,阮昭南还是决定辞职再另寻他路。
小组的组长接了他的辞职信后,专门找他谈了一次心,从古至今,东拉西扯的,就差没有明说,‘老板想睡你’只要是讨了老板的欢心,别说月薪十万,就是二十万也不在话下。
迟钝如阮昭南也总算是弄清了,他这半年来工资总在一千多徘徊,不是他能力的原因,原来有顶头上司在打压啊,想通了以后的阮昭南,总算是松了口气,他就说他除了做人诚实点,不太会花言巧语,智商还是没问题的,上学那阵,他成绩在年级里,怎么说也算是排得上号的。
组长看了他的表情,以为他是同意了,正准备开口说些激励的话,阮昭南拿起放在他手边,也没看清是些个什么东西,顺手就往那组长头上扔了过去,随后嘲地上狠狠的‘呸’了一声,半年来的憋屈在这一砸中总算是出了口气。
气是出了,这还剩半个月的工资怕也是拿不到了。阮昭南过后越想越气,心里把那老女人骂了好几百遍,什么事儿,真把他当要钱不要脸的了,他是想赚钱,可做梦也没想过发这种财,真是把他够恶心心的。
就那老女人,每次经过他身边时,既使喷了那么浓列的香水,也没能遮住她身上那股老人味,还想潜规则他,阮昭南光是想想,就觉得鸡皮疙瘩又起来了。
这次辞职过后,阮昭南反复思考了一阵,最后决定还是跑外卖,这一干就干到了如今。总算是存了点积蓄,虽然不够大展拳脚的,但把老屋推了做新房还是够的。
做房子的事是阮昭南心里早就打算好的,只是他原本的打算是再干两年,等手上存够四十万再回来。把家里房子整治后,看看能不能在家里包个山头搞搞养殖。
现在村里基本家家都做起了小楼房,全村一百多户人家,老房子的人家只十来户,阮家就占了一个半。
为什么说一个半呢,这事说起来也是阮二伯不走运。
好些年前,阮小南被炮杖炸了眼就花去了全家的那点积余不说,还欠了好些外账。
阮二伯两口子省吃俭用好好几年总算是还清了外账,没两年后又填了个女儿,小女儿还没学会走路开口叫妈,夫妻两个一狠心,把孩子往阮奶奶那一扔,出外去打工赚钱去了。
两品子也没个文凭和手艺,刚开始只能做做苦力活免强养家糊口。两个孩子的学费加上生活费,一年下来也没能存到什么钱。
好不容易在城里起早摸黑的干了四五年,存了点钱,正意气风发的拆了老房子,准备做个两层的小楼房。
房子起到一半,阮二伯就出事了,村里人做房子,都是请的附近村里人帮工。大工和中工算天给钱。
阮二伯自己当然也在里面忙活,那天是个阴雨天,雨天的时候,做工的人是不开工的。
雨停了以后,两口子便去那忙活了,做一点是一点,阮二婶在下面扔砖,阮二伯在上面的架子上接,码完一摞砖,起身的时候突然滑了一脚,那脚手脚本来就是竹板架子,也不宽,脚上一滑,人就掉了下去。
房子周围都是建筑材料,阮二伯摔下来的时候腰正好挺在一块突起的砖角上,当时人就站不起来了,这一去医院,阮二伯的房子就没能再动工了。
比起阮二伯的半成品房子,阮昭南住的还是当初阮父结婚住的那间小平房,阮母另嫁后,阮奶奶离了自己那个小房子,搬来了和阮昭南做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