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生夏朵》花卜吃手手

33、第 33 章

　　夏朵回到了京城，面对软红香土，一时间竟然生分了，似乎那个海滨城市才有归属感。她在公寓休息了一整天，恢复了精神才来院里。
　　哎呀，还是馒头包子米饭吃起来香。这几天不是牛排就是意面，腻死人了。孟康在办公室发着牢骚，脸上的笑容却十分灿烂。
　　小文看见她，高兴地说：师妹，我给你带了巧克力。
　　他递过来一个精美的纸盒，说是西西里岛买的莫迪卡巧克力，纯手工制作。满怀期待看着她品尝。夏朵小心翼翼剥开一块的糖纸，外观不如常见的费列罗精致圆润，味道很浓郁，真的吃出丰富的口味。
　　院里的同学纷纷分享他们从异国带回来的糖果点心，赞不绝口，比起超市买的要正宗，为什么有这种感觉？说不清楚。也许是那厚重的味道，分量十足的原料，显得那么地道。重剑无锋，大巧不工，说不清，道不明，但是味蕾的体验是最深刻直接的。
　　微苦甜蜜的气氛中，夏朵悄悄找到陈小文：师兄，我能和老师约谈吗？
　　小文愣了一下：可以吧？不过老师刚回来不久，我和他确定一下。
　　他察觉，夏朵和自己出国前看到的状态不太一样了，她不焦虑、寂寞了，变得沉静、安详，但有时沉稳得过分，仿佛不知不觉远离了他们，心跑到别处去了。他隐隐觉得这不是好事，想着，趁着老师心情不错，最好和她谈谈心，开解开解，夏朵还有一年时间，说不定，来得及的。
　　陈小文见了梁肇敏，说：老师，夏朵问您有没有时间？可不可以谈话？
　　她在外面等了很久了。他补充道，撒了谎。其实十分钟前，她才申请。
　　让她进来。
　　得到许可，小文露出笑容，大步流星招来夏朵。
　　梁肇敏不在办公室，在旧校舍——高士楼。这是一栋端庄漂亮的小楼，青砖墙，朱门窗，配以钟楼。翻修之后，外面基本保持沧桑的原貌，室内墙壁米黄，灯光柔和，栗色的木门雕刻玫瑰百合。
　　夏朵按照小文的讯息，径直来到小教室的门外，深吸口气，敲了敲门，估计他听见了，不反对自己进门，于是推开了那两扇雕花大门。
　　白色的灯光比月光柔和。梁肇敏站在白板前书写。整整齐齐的板书几乎占满了整张白板。夏朵相信，连一个标点符号也不多余。这个世界或许一开始就注定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她是大米里的一颗沙子。
　　他的轮廓优美冷酷，像是博物馆的雕塑，散发着淡淡的月白光泽。身处的这座西洋楼，从骨子里，也是优美的，高贵的。
　　他不准备主动询问，仍是整理自己的思路。
　　老师，我不打算继续目前的课题了。我想按照自己的兴趣决定毕业设计做什么，我会尽快给您具体计划。
　　如果你要改题，院里需要重新请专家审核。脱离了本组目前的研究领域，恕我无能为力进行指导。
　　夏朵没有说话，反正他打击自己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她不知道改弦易辙是否能绝处逢生，但她继续之前的状态，也不过坐以待毙。总有一天，她会受不了日积月累的消沉，就此窒息。
　　梁肇敏用余光瞥见她两手空空，理直气壮地站在门口。她总算意识到跟上团队的进度是痴心妄想，自身资质平平，但她又似乎太过于狂妄，竟认为自己有能力另辟蹊径，不知是谁给她的自信。她简单道别，立刻走了。一副我只是来通知你，没打算征求你的同意的狂妄姿态。
　　夏朵离开后不多时，陈小文送记号笔来给他，说：老师，已经通知孟师兄、宋星辰、明辉四点半过来开会了。明辉负责会议记录。
　　小文偷偷端详梁肇敏，敏感地捕捉到了他有些微不悦，猜想，刚刚是不是有一场气氛不太愉快的谈话？梁肇敏转过身，四目相撞，小文慌忙调转视线。
　　梁肇敏心想，原来他一直当夏朵的耳报神，暗中留意自己的举止。
　　他开口问：小文，你来京华多少年了？
　　五年。小文提心吊胆地回答，装作寻找板刷，逃避他无声的责问。
　　你一直很尽心尽力学习和工作，基础功扎实，诚实可靠，所以我选择让你当助教，协助管理团队，协调成员关系，但是请你不要再干涉我的工作，否则我会很怀疑，你是否公平对待自己的同学。
　　小文顿时无地自容，满脸通红，待要辩解，又哑口无言。他承认，自己对夏朵却是过分关心了，明里暗里钻了不少空子，明知老师不悦，偏要违背他的意思。但是，夏朵是团队最边缘的人，甚至已经是游离于团队的尴尬存在了。
　　在国外开会，同学们品着葡萄酒闲谈，不知不觉，酒酣耳热，素来持重的明辉说了醉话：
　　我觉得，这个团队里最没用的人就是夏朵。
　　明辉，你说什么！你喝醉了，不要信口开河。他立刻呵斥。
　　让他说嘛，酒后吐真言，小师妹，你说对不对？孟康笑嘻嘻地怂恿。
　　宋星辰的脸色不明，她端起杯子，浅浅啜了一小口琥珀色的酒。
　　明辉反而拉住他的手：师兄，都不是外人，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看上夏朵了？总是和老母鸡一样护着。我承认，她虽然脑子笨，但是听说家里有钱，有人脉，勉强算是白富不美。
　　小文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打掉明辉的手，狠狠责骂他一顿，但是转念一想，又何意义，不过加上恼羞成怒的罪名，让两人担上虚名。压抑住了怒气，尽可能平静拉开明辉的手：我没有男女方面的意思。只是想大家是同学，应当互相照顾。夏朵是外校考进来的，又是外地生，人生地不熟，理应多关心。你们之中也有人和她情况相似，难道不能理解我的行为吗？
　　你这么一说，她的确挺可怜的。明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悻悻地自斟自饮。他这些日子得到重用，隐隐有取而代之的势头。陈小文唯一优点是死心塌地，又是根正苗红的本校生，资历比他多几年罢了，纵然留他下来，不过包衣奴才似的人物，唯唯诺诺，不能独当一面。两人配合默契，但心越来越远了。
　　他这些日子和孟康比以前走的近了。孟师兄聪明，几下整治了不服管的夏朵，在老师那里还是一副好师兄的姿态。夏朵的路，是被孟康活活堵死的，他故意隐瞒重要资料，让她忙得团团转，事倍功半，还给梁肇敏留下无能的恶劣印象。本来，孟康是安排来提携夏朵的，没料到，是他把夏朵养成了一颗弃子。孟康的手腕，令赵明辉钦佩。但他看不上孟康的小家子气，他那一手欺上瞒下虽然漂亮，但不过图多分点老师的关注，多瓜分一点资源。
　　赵明辉觉得孟康像大红灯笼高高挂里头的卓云，颇有城府，长袖善舞，口蜜腹剑，但终究老了，英雄气短，混些好处，告老还乡，又耳根子软，好听好话，宋晨星这小丫头不过略表顺从，孟康便大喜过望，以为收服了人心，真是眼皮子浅。
　　宋晨星不声不响，心里明镜似的，偏偏冷眼旁观，从来不掺和是非。众人说得再不堪，她不喜不怒，仍是温婉模样。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孟康说着风凉话。
　　孟师兄，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诛心的话！夏朵从来没有得罪过同学们，一直很努力地融入大家。
　　小文，你忘了她是怎么挤走别人硬是插进这个专业的？我们为了考进京华做了多大的牺牲？寒窗苦读，放弃和家人团聚。而她呢，轻轻松松走后门空降。连老师都看不下去她来镀金，你难道忍得了？我承认她这两年没招谁惹谁，可是她有原罪，你懂吗，原罪。
　　陈小文终于明白孟康对夏朵的嫉恨从何而来了，因为她的存在提醒他们，别看今天在人前得意，指不定哪天有人凭借关系而不是能力夺走他们费劲心力获得的位子。老师纵然惜才，也不能保住所有的学生。
　　他气愤孟康和赵明辉对夏朵的敌视，但是没法反驳对方的观点，他理应同仇敌忾，但是他做不到和他们一样义正辞严地排斥夏朵，他知道夏朵是好人，他没法憎恨。哪怕他们力证她不无辜，他也不忍心与她绝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