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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   “野草闲花满地愁,
      龙争虎斗几春秋。
      抬头吴越齐秦楚,
      转眼梁唐晋汉周。
      举世皆从忙里老,
      几人肯向死前休?”
      她拖着行李,买了张票,坐到省会杭城,再从杭城搭十分钟的高铁去海宁。这天,京城到杭城的火车误点一个多小时,晚上七点半才到杭城,赶到海宁,打车到旅店,已经九点多了,办了入住手续后,简单吃了盘蛭子炒饭填饱肚子便回屋睡下了。
      她坐着摇摇晃晃的公交车,一路荡到图书馆。她本以为图书馆会有些落魄,是本世纪初的小楼房,里面坐着一两个穿制服戴袖套的阿姨,安闲地打毛衣,旁边放着一个胖胖的杯子,泡得发涨的茶叶,冒着一缕缕白烟。
      没想到市图书馆颇为气派,是崭新的建筑,门前竖着大理石石碑,魏书,庆祝落成,不过三年前的事儿。不愧是繁华的江南,连排名靠后的城市也十分富庶。
      工作人员接待了夏朵,在系统上查询了一番,和她说:不好意思,同学,这本书刚巧这两天拿去检查。我们的惯例是每年对重要的藏书进行检查和修补。
      我从京城来的,来一趟不容易,而且真的有急用,您能想想办法吗?让我看一遍就行,我可以不借到外面去读。
      如果你要看,得联系负责修补的老师。我看看——嗯,是王粟红老师。我打个电话问问她在哪里。
      夏朵等了五分钟,工作人员告诉她:王老师这半年在外地的分馆工作,这本书由她带去工作的盐桥镇。
      我可以去找她借这本书看吗?这不违反你们单位的规定吧?
      倒没有这样的条款,但也没有先例。我们市图书馆有差不多十个分馆,分布在不同的县城和乡镇,你人生地不熟,要赶过去不太容易。
      没关系,我看这里人挺多的,没有的士,肯定有班车。只是我不知道王老师会不会觉得我太冒昧。
      那倒不会,她是大学的老师,应该能理解吧。你等会儿,我给她打个招呼,问问方不方便,不方便的话,你也别白跑一趟了。
      又过了十分钟,他回来,说王老师答应了,但目前只有上部能看,下部看不了。你去盐桥镇海宁市图书馆盐桥分馆找她,柘花巷17号。
      夏朵谢了他,拿了那张写着地址的字条,说自己还是要去,能看半本也是好的。拿了联系方式,出去点了虾婆饼,一边夹着卷饼,一边查询去盐桥镇的车次。
      去城镇的巴士不比往来大城市的班车快捷,一路上不光遇到镇子停车,大一些的村落也要停一停,让等车的村民上来。乘客形形色色,有一上来便闭目养神的青年,有听着歌的周末回家玩的女学生,有穿着半旧的西装外套办事的大叔,也有抱着戴花帽子小娃娃手里牵着小男孩的妈妈。
      周围的旅客都在说方言,夏朵听不懂一个字,拿出手机看,朋友圈几乎被西西里岛的风光承包了,连很少发状态的陈小文也拍了几张非常漂亮的碧海蓝天和依山傍海的古老剧场。
      如果有人只能在西西里呆一天,问我应该去参观哪里。我会毫不犹豫的回答“陶尔米纳”。
      夏朵不了解这句话的真正含义,至少知道这一刻他难得开怀。
      余下的人发的照片也充满了异国风情,五光十色,每一张都宛如文艺片的精致诗意场景。此时,她在偏远的小镇独行,捏着一张薄薄的小纸条,前往一条名叫柘花的街道。全身一震,车子驶过一道棱,将人向上一抛,暂时收回了飘荡的心思。
      她看见车子经过石桥,桥下是晶亮耀目的潺湲河水,一群麻鸭悠然自得凫水,岸边泊三两只破破旧旧的乌篷船。过了桥,车马越来越稠密,夹道的楼房越来越高,大排档、理发店、商店渐渐多了,她猜,进了盐桥镇了。
      盐桥镇中心说大不大,方圆几里,肯定比不上县城,但步行也不容易,又没有共享单车,她见有摩的,不敢坐,踟蹰间见到一辆小巴士,是镇上的公交车,问了一下,大概是去图书馆的方向,但不直接到,下了车还是要步行的。她赶紧一猫腰,蹿到车上,好歹占了个座位,脚边蹲着赶集大妈的菜篮子和一只红冠子大公鸡。
      下了车,她找着小卖部,买了一瓶水,借机和老板娘问路,慢慢走了过去。路上,实在饿了,也不管耽不耽误时间。路边小店支着大锅,滋滋作响,躺着四五枚圆圆的焦黄的煎饼,她问,老板,多少钱一个?
      三块。
      她付了钱,拿过来两个。
      小心烫嘴。刚出锅的。
      她一边吹,一边咬了一口,鲜肉馅的,许是饿了,吃得很香。路上有小风,帮着降温,吃着不费劲。她就着水,吃了烧饼,热热的食物下肚,身上有了力气。掏出纸巾擦擦嘴上的油,图书馆在面前了。
      路牌提醒她到了柘花路。她不知道柘花是什么,还以为是矮小细弱的花朵。柘字,她认得,知道柘枝舞,但没看过,天生缺乏文艺细胞。
      她数着门牌号,判断了单双号是哪边,靠右边走,右边是奇数。行道树很茂盛,开着蓬蓬的小白花,低垂的枝条和浓密的树叶时常遮住门牌,她只好和兔子一样钻来钻去,生怕走过头。
      快四点半钟,她到了图书馆。一座不大不小的四合院,门口锈蚀的铜牌红字:海宁市图书馆盐桥分馆,二零零一年。她小心地走进去,没有传达室,找不到人问路,工作人员没给那位王老师的手机号,她只得进去寻人。
      和干爽的北方不同,这里是水乡,弥漫着一股泥土气息和淡淡的潮湿味道。天井左边是一米见方的花圃,青砖围边,栽着茉莉花和月季,茉莉的清香好像压在了那股湿气下面,不那么悠远,月季打了伶仃三两个骨朵,不过粉色的团团,像作家扔下来的废纸团儿。
      天井右边是一口圆圆的水井,爬满了滑溜溜的青苔,墨绿近乎黑色。井口镇一块磐石,像夏朵这样身娇肉贵的,肯定搬不动。
      她一边问有人吗,一边敲一扇又一扇的门。
      冷不丁身后有人问:内让造撒么?
      她听不懂,料想大约摸问她做什么,便回答:您好,我想来找王老师。
      问她的是瘦瘦的中年女士,戴着眼镜,穿着半旧的白色碎花豆绿的衬衣,手里端个透明的盆子,里面盛着一把碧碧绿的空心菜。
      她说:我就是王粟红,你是哪位?
      夏朵回答:我叫夏朵,之前去过市图书馆借沙州佛窟论稿,那里的工作人员替我和您联系,说我可以到这儿来借看上册。
      哦,是有这事。你来得挺早。
      夏朵一见有戏,忙拉开拉链:这是我的身份证、学生证和借书证明。
      放着吧,我手湿着,不好拿东西。我答应了借你,一定借的。我是教书的,一看你就是学生。要不你先去吃饭。这儿八点才关门。
      我刚刚吃了饼,不饿,我等您。
      她取了毛巾擦手,问:你晚上住哪儿?
      我在外头定客栈。
      这样吧,你也别急,去找间客房洗个澡,吃了晚饭再来看书。这里不同城市,饭馆关门早,过了六点半,你难找东西吃。馆里规定八点关门,晚些也没关系。我住后面的员工宿舍,不用回家,你可以十点前回去。
      夏朵乖乖答应了,跑到门外,寻了一家小旅馆,七十多块钱一天,谈不上星级,凑合能住。热水、空调、网络都有。她冲了澡,换身衣服,点了碗笋丝炒肉,就着米饭当晚餐。
      折回图书馆,又怕唐突,打扰人家吃饭,索性在门口,靠着门刷手机,朋友圈铺天盖地的是大会截图,人头攒动,济济一堂,还有极尽奢华的水晶大吊灯和大餐。
      她不由得有点儿烦闷,不看了,对着道路发愣,三三两两的行人路过。对面的理发店有个光头理发师大叔,慢慢给风韵犹存的顾客美发。门口张贴招学徒的告示。邻居是一家奶茶烧烤店,牛奶香草冰淇淋买一送一,她怕生冷拉肚子,不敢光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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