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生夏朵》花卜吃手手

14、第 14 章

　　孟康异常烦躁，因为夏朵的开题通过了。以他专业的眼光审视她的报告，能够挑出数十个缺点，但是，他得承认，她合格了。仅仅一年，她从一窍不通的门外汉达到了及格线。
　　他们的出身相似，他的本科也不是重点院校，仅仅是普通的本科。艰苦努力多年，他走进了京华，考上了名师的研究生。只有他明白，这一切有多不容易，又承受了多大的压力。本来不宽裕的经济因为他选择读在职研究生更加吃紧。
　　像陈小文、赵明辉、宋晨星这样的晚生，他们出自名校，天资聪颖，他打心眼里服气。范贤路和他情况相似，颇有惺惺相惜之意。
　　唯独这个夏朵是异类。她，一个愣头青，仗着自己有关系，轻而易举上了别人艳羡不来的专业。据说这文凭不过让她回家好找体面工作，舒舒服服拿高薪，还方便去相亲。多可笑，他们满怀抱负，皓首穷经，孜孜以求的教育机会，不过是某些女孩子嫁人谋职的资本。
　　他讨厌夏朵，更讨厌那些破坏规矩的人，还很痛心陈小文和赵明辉的肤浅，他们完全意识不到教育资源的珍贵，反而将夏朵这样不明不白的破坏者看成同学。
　　他的汇报十分成功，每个老师都赞不绝口，连喜怒不形于色的梁肇敏也破例为他陈述，多难得，这待遇只有不幸早逝的那位得意门生享受过，陈小文一次也没有。然而他的怨恨和焦灼没有因为夸奖而平息。夏朵及格了，尽管老师脸上意兴阑珊，但没有反对的意思。这个文学院最大的异类像钉子一样，慢慢钻进大楼，站稳脚跟。
　　开会前，陈小文已经分派了任务，他和明辉负责事先打扫会场，宋晨星倒茶倒水，孟康和夏朵事后收拾。看，小文又偏心师妹了，让她事先有更多的时间准备。
　　孟康耍了心眼，会议结束后，梁肇敏找他谈话，无非是交代两句，他故意准备了问题，拖延时间，果然，散场的老师招呼他一起去参加聚餐。往常这种聚餐，梁肇敏不去，大家都默认孟康代劳，他会说话，比内敛的陈小文讨人喜欢。
　　开题之后，大家都有些兴奋，放松下来。陈小文做家教，明辉约好了打球，自然，这一组人凑不齐。
　　孟康没有找人替自己值日，而是和夏朵说：师妹呀，我有点急事，待会儿回来。她点点头，继续扫地上的果皮和碎纸。他暗笑，头也不回地去了酒店吃饭。
　　喝得微醺，绕道楼下，看见会议室还亮着灯，呵呵一笑，转身回去睡大觉。
　　第二天上午，宿醉头疼的孟康姗姗来迟，陈小文来问他：孟师兄，昨天你怎么撇下师妹一个人干活？
　　嗨，我也不想啊。一散场，老师叫我，我能不答应？
　　你可以拜托明辉帮忙。
　　来不及了，我本来想着喝两杯就走，谁晓得在座的都是大领导，哪敢当面打电话说私事？这样吧，下次，我一个人包场，行不行？
　　孟师兄，昨天和你一块儿打扫的师妹坐在哪里？主任找她！有个别的组的同学在门外问。
　　隔壁，和金蓉蓉一个屋。孟康一跺脚，扭头和陈小文抱怨，嗨，小文，老师没说错，我得时时把关，一刻也不能放松警惕！
　　夏朵正在整理昨天记录的点评。昨晚打扫到差不多十点半，晚饭都是在会议室吃的外卖，她怕自己走开恰巧被老师看见，误会没干完活，转头传开了，有嘴说不清，索性就地解决。
　　晚上十点钟，上完课的小文回办公室一趟，看见她还没走，十分吃惊，二话没说帮她扫尾，唠唠叨叨地说，你和我们说一声就好了，我让大家来帮你忙，刚开完题，他们都有功夫。一个人干这些活，多累。孟康也真是的。
　　夏朵不觉得一人扫除棘手，倒是烦恼自己的开题不甚顺利。她满以为读完了书，报告内容差不多即可。汇报前，孟康难得正经嘱咐：师妹，记住啊，要统一格式，别丢三落四。她以为格式以梁肇敏的喜好为标准，特意按上回的经验订正。那些要求老师填写的表格，她充足备份，点了至少七八遍数。
　　谁知道，一上台展示幻灯片，下头有位老师问：慢着，同学，你为什么不用学院的模板？
　　夏朵从来没听说过这东西，登时愣在那里。
　　那个老师只好解释：开题报告必须用学校的模板，你回去记得改过来，继续。
　　她深吸一口气，尽快让自己平静下来。饶是如此，她还是出现了好几次口误，有时候舌头打结，跟不上脑子的速度。
　　末了，有老师问：你某处引用的文献原文在哪里，调出来让我们看看。我感觉和平时的观点不太一致。
　　哦哦。夏朵连忙点开文件。
　　质疑的老师说：原文，我指的是原始文献，不是引用它的论文。你不看原著的吗？现在很多论文断章取义，你需要在原作这个可靠的基础上来进行研究的呀。同学，你回去要好好下一番功夫。还有模板，这样重要的地方不能忽略。细节决定成败。你和哪个高年级一组？
　　梁肇敏一放笔，沉声点名：孟康。
　　在、在。孟康赔笑，欠身答应，却问夏朵，师妹，我之前不是叮嘱过你要统一格式么？
　　是……
　　还有，我说过带齐资料吧？
　　对。
　　那你怎么不落实呢？
　　梁肇敏腹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别的老师看他冷着脸，不闻不问，不像别人给学生开口解围，不禁面面相觑。
　　孟康，你仔细看过夏朵的幻灯片没有？你深得梁老师真传，要替他分忧，帮他把把关。彭主任老练地笑了笑，轻巧地结束了尴尬的场面。
　　是的，主任说的是。孟康嘿嘿一笑。
　　梁肇敏不满夏朵错漏百出的报告，但一想主任对她百般回护，不想驳了师兄的面子，于是置之不理。
　　会后，安排值日的两人才摸着扫把划拉两下子，孟康接到梁肇敏的电话，和夏朵说出去一下子，大步流星离开了。夏朵埋头干了快一个小时，里里外外扫了一遍，垃圾到了三次，腰都有点直不起来了，他还不回来，打电话也不接。会议室只剩她一个人，没人可问，没人可求助。
　　她心想，行吧，你们不管，我自己指挥自己。
　　自从她来到京华，时常被人挑剔这样那样不合适。对着眼前的桌椅板凳，她也做一回主，神气一次，大干一场。
　　陈小文夜里上楼，见她拖着一大袋垃圾，忙问：夏朵，你还在？
　　我待会儿走。
　　陈小文搭把手，帮她到了垃圾。大桶里堆满了垃圾袋。他见她穿棉衣的秋夜还出了一头汗，头发也有些乱，关心道：孟康呢，他没帮你？
　　夏朵爽爽快快脱了手套，不在意地回答，他先走了，好像有事。
　　走吧走吧，太晚了，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