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生夏朵》花卜吃手手

13、第 13 章

　　周舟高声问：师姐，要我帮你收拾吗？
　　夏朵擦着桌子，说：不用了，擦擦就好了。
　　上个星期，夏氏宗亲会的秘书长来附近学校办事，想起夏朵，顺路过来看看，发现她使的桌子很旧，周围没那么艰苦朴素的，不容分说：姨给你换一张新的，这哪成啊。
　　秘书长回头跑到夏副校长那里，陪笑道：有没有淘汰不要的桌子，夏朵这孩子现在用的太旧，桌面都要裂了。
　　副校长还不清楚文学院有多少经费？前两年刚搬了新楼，配备几乎是全校最好的，笑了：您这是磕碜我呢，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送客出门，给院长打了电话，孩子的办公环境麻烦稍微改善，各方面关照关照。
　　院长忙不迭飞速思考各方面的意思，教学是没什么问题的，梁肇敏是严厉了些，但言之有物，一定是生活方面了。他差教学秘书一看，果然，课桌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粗劣不堪。
　　他早对管后勤的莫老师不满了，仗着是家属，油瓶倒了都不扶的懒婆娘一个，借这个由头发了一顿脾气，绕过后勤，直接命人调拨书桌。莫老师打了脸，焉能不窝火？其实去年入学，陈小文已经申请过夏朵的座位问题，她懒怠办，眼下不反省自己，反倒怪罪他不及时提醒。
　　孟康听到夏朵换桌子的风声，跑来看热闹，说：哟，师妹，可以呀，鸟枪换大炮。呵呵，这桌子实木的吧？好沉，谁帮你搬进来的？
　　周舟得意地说：范师兄和林霄阳。
　　孟康啧啧嘴：我们就在隔壁呀，明辉今天有事，但我和小文一直都在，有事你尽管招呼。
　　范贤路说：孟师兄，你太见外了，大家都是一个院里的同学，抬头不见低头见，夏朵也是我师妹，怎的我们不该帮忙？
　　金蓉蓉插口：范师兄，我看孟师兄是想替夏朵省两罐可乐，要是叫亲师兄帮忙，就不必请喝饮料了。
　　周舟说：蓉儿师姐，夏师姐可不是小气人。
　　陈小文插不进嘴，见夏朵一直低头擦桌子，塑料桌布擦得锃亮，仍然反反复复擦拭。她不搭腔，周舟、金蓉蓉、范贤路使了个眼色，都走开了。
　　孟康说，师妹，说真的，这桌子太好了，比我用的好多了。
　　陈小文刚想制止，夏朵一扭头：孟师兄什么意思，我连用一张新桌子都没资格？请问我的桌子是偷的抢的，还是从你家搬的？你若想用，不妨使张破桌子，满了一年，没准院里也换张好的给你使。
　　孟康赌气道：我好心好意劝你，你以为我是眼红？你这桌子莫不要说学生，就是一般老师也用不上，你搞特殊化，仔细人家在背后说三道四！
　　夏朵冷冷地说：外头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怎么的，文学院是不许师妹用新书桌，只许师兄吃独食儿？
　　陈小文忙说：孟师兄，一张桌子罢了，怎么算特殊化。去年明辉坐走廊，今年周舟和宋晨星一来就坐办公室，这难道也是特殊化。
　　孟康平日享受惯了特殊化，当陈小文笨嘴拙舌，夏朵是闷葫芦，没想到被他们一顿抢白，铁青着脸，恶声恶气地骂：好心当成驴肝肺！小文，你真是天下第一大好人！
　　夏朵冷笑道：快入冬了，师兄好大的火气，莫不是辣子吃多了？
　　孟康知道指的是方健请客的事，脸红一阵白一阵，他在陈小文面前振振有词，真当众对质，又理亏，忿忿地硬扯着陈小文出去，路上恼羞成怒：你当她真有理啦？一个走后门的，得意什么？京华要做慈善也做不到她头上去。
　　话虽如此，孟康往后怕了夏朵三分，张口闭口都是我是为你好。比以前收敛了不少，不再像往常一样公开挤兑，以往讨论课题，他大包大揽，连个标点符号也不容她说，眼下笑眯眯地说，师妹还有问题，尽管问老师，趁着老师今天有点空。她也不跟他客气。
　　一转头，孟康絮絮叨叨地说，师妹，你看师兄对你多好，给你准备书单，给你看幻灯片，给你改报告，给你建议选修课。一个劲的卖好。夏朵腻烦得不行。
　　却说夏朵换了桌子，感觉换了个人。这天，她路过大门，陈小文恰好在门边拿快递，她犹豫了一下，分明不想和他打照面，他却发现了她，主动打招呼：师妹，你去哪里？
　　她说我去图书馆看书。转身要出门。
　　陈小文说：你如果不急着办事，我和你说一会儿话，耽误不了几分钟。
　　夏朵踢了踢脚下的石子，骨碌碌滚到树下：师兄你说。
　　他叹了口气：去年你来的时候，咱们俩还挺投缘的，没想到一起学习了一年却有点生分了。你有什么事，宁可和周舟他们说，也不肯找我们了。可咱俩好歹是同一个老师的学生，多少比别人关系亲近，我知道自己有些粗心，有不周到的地方，你尽管说出来。我没什么可说的。
　　她不抬头，只管去踢石子，踢光了，鞋头踢着土地，我就是这个命，我认了。
　　陈小文说：方健以前来过，我们比较熟悉，老师很欣赏他，他为了感谢老师，请了大家吃饭——
　　你不要说了，我知道了。夏朵不耐烦地打断，无非是要她顾全大局，体谅各种不得已。她转身气狠狠地走。
　　陈小文在后面抱着快递追着，说：我没有说完，那天没有请你，是不对的。
　　他抄到她面前，拦住去路继续解释：那天，是孟康提议请宋晨星，也是他说叫齐了人，我发现你没来，他——不让我说这件事。我知道，这像是推卸责任，但是我要说，我也有责任。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我们中的一份子，我们不该撇开你搞活动。这很不好，不是一个检讨。我向你道歉。
　　夏朵冷冰冰地说，有什么不好，没有我，你们应该很快活。
　　他说：夏朵，你要骂我们、讨厌我们都没有关系，可你要是一直闹情绪，会让自己在集体中孤立的，自己把自己的路统统堵死了，老师又和你不熟悉，到时候你怎么毕业，怎么证明你在京华付出的努力，怎么证明你的价值？
　　她恼怒地说：什么努力、价值？我来这里就是彻头彻尾的错误选择！你们都看不起我！
　　陈小文说：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可是我没有看不起你。你暂时落后，是因为没有找到合适自己的路子。夏朵，你能做好的，你或许没有我们的学习经历，但是你肯定有我们没有体验的人生。你能站在我们之间，肯定有你存在的意义，那会是什么，我也不清楚，或许没有人会清楚，可能会是独一无二的。也许孟康很优秀，但是他已经接近瓶颈，他的家庭、年龄、性格，很快将他束缚在某一个阶段，而你不一样，你还年轻，有很多可能。他之所以这样针对你，或许正是嫉妒你的自由，他的自由已经日渐稀少了。
　　夏朵忽然接了句：和他的头发一样。
　　陈小文逗乐了：对。两人这么一笑，之前疏离生硬的空气没了。
　　陈小文没有料到，他的这一番话引起了后面的一生一死的结果。那时他单纯地帮助夏朵，只想着找机会让她向老师提问，然后顺利通过开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