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生夏朵》花卜吃手手

12、第 12 章

　　因着汇报人数增加，原本较为宽裕的约谈机会一下子紧俏起来，孟康争强好胜，老师又十分重视他的汇报，自然独得恩宠，剩下的机会论资排辈瓜分下来，夏朵和宋晨星都不可能约上了。宋晨星倒不着急，主动放弃了。梁肇敏点名要陈小文见面，他也不能转让名额。他想了个招，他既然是助教，可以安排夏朵和自己一起去上课，一来一回，差不多十五分钟，若是她有问题，可以当面请教。老师要是问起来，只要说她也想来学习就好了。他不会反对的。
　　陈小文准备了一肚子说辞，去夏朵所在的办公室，走到半路，才想到现在新入学的宋晨星坐的是毕业生的格子间，夏朵还猫在旧课桌呢，上个月开学，他有机会和管事的老师申请调动她的座位，一时间忘了，不禁暗暗后悔。
　　本来说好委屈一年是权宜之计，第二年腾了位子就优先安排她的，竟然忘得一干二净。本来他们交情好，他安抚几句，设法亡羊补牢便是，可眼下刚闹了这一出，怕是她对自己也有意见了，周舟和她好，那丫头的嘴巴不饶人，连孟康都怕她三分，还不知她怎么给夏朵出这口气呢。
　　范贤路和他一届，当年排在他后面，瑜亮之争没停过，撺掇周舟同他闹，别看他帮师妹跑腿殷勤，是巴不得他们不好呢。自己有一分错处，范贤路的嘴能夸张到十分，若有十分，还不知道他的巧嘴怎么挑唆得天翻地覆。
　　陈小文头皮发麻，赶紧去敲门，连敲了好几下，门才打开。周舟刷地拉开房门，颇有点不耐烦地说：师兄，我和师姐在里面应了好几声，你没听见还是没长手？
　　小文本性温和，刚刚又想了对方的坏处，气势软了下来，讪笑道：我走神了，夏朵呢？
　　没看见，我一整天没见她。她板着脸回答，让开身子，刻意让他看空空如也的座位，以示自己没有说谎。
　　陈小文听见一整天，慌了神，若是以前，心无芥蒂，肯定认定夏朵出去玩儿了，现下问心有愧，怕她是伤心了，避而不见。他手足无措，旁边坐着的女同学金蓉蓉不落忍：你别听周舟瞎说，我早上那会儿见着夏朵了。现在快十一点半了，她往常不是吃饭就是去水房打水。你有话让我们捎给她也行的。他扑了空，本想打电话找夏朵，可盯着屏幕半晌，犹犹豫豫，决定还是当面谈。
　　他走到水房，果真听见里头有动静。范贤路侃侃而谈：所以嘛，师妹，这事不地道，哪能这样呢？按理说，他是师兄就该合理安排，周舟一来坐的是毕业的冯娜师姐的位子，这我没说的，你们的新生也是女生，来了办公室就有位子，当时赵明辉还坐了几个月走廊哪。依我看你和宋晨星对调位子才合适。
　　夏朵说，反正只是一个座位，坐哪里都一样。
　　范贤路说，怎么一样，看起来只是一张桌子的事，可你不去争，别人便不在意了。别看这里人客客气气的，都长着一双势利眼，你不争不抢，他越发蹬鼻子上脸，当你好欺负。尤其是我们这种外来的学生，真是吃苦在前，享福没有，我当年不过因为不是双一流的本科生，笔试分数够了，却没资格进面试，只好调剂。老师对我真心好，可我受过的委屈，一日不忘。
　　小文暗暗又气又急，范贤路和孟康是两个路子，孟康是该说的不说，范贤路是不该说的都说，平日无风还起三尺浪，眼下抓住自己的错，还不做一篇文章？
　　夏朵说，是了，小文师兄和我说过，范师兄很有才，可惜了。他夸你专业过硬，脑筋灵活，口才又好，比他会说话。
　　范贤路没料到她夸自己，有点不好意思了：师妹你真会开玩笑，我不信，你身边哪一个师兄不比我强？
　　夏朵说，师兄过谦了，大家都知道彭主任很器重你，说你前途无量。范贤路听这一席好话，轻飘飘的，也不继续鼓唇摇舌，高高兴兴离开了。
　　小文也听得她的话，知道她不是真心夸奖范贤路，而是维护自己，心里既感动又内疚，决心要帮她一次。他有很多同学，唯独和夏朵格外好，大约是患难见真情的缘故。
　　他走进去，微笑着说：夏朵，我有事和你说。
　　她说，出去说？
　　他说，不了，这里挺好的，没外人。搁之前，夏朵肯定打趣他，师兄你神神秘秘的，莫不是打算和我借钱？经过了请客的事，她觉得小文虽然照顾她，但也隔了一层，态度便没那么亲厚了，只哦了一声。
　　他说，下周二下午你有空的话，跟我去当助教？老师那天有大课。
　　她慢慢旋上水杯的盖子，不忙着答应，问：宋晨星不去？
　　陈小文说，她自己有课。
　　她点头道，哦，也是。意思分明是，我就知道，别人不挑剩下的也不给我。
　　他后悔失言，脸色微变，心想自己的书都白念了，怎么能这么说话。
　　夏朵说，我应该没事，可以去。
　　他松了口气，说，其实这是个机会，别看花了一个半小时听课，路上有十多分钟的时间，抓住机会能和老师请教。你有什么问题要问？
　　她说没有。
　　陈小文噎住了，转而激切地说：夏朵，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大家都争着抢着和老师交流，尽力完善自己的课题，有条件要交流，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交流。我其实一个人完全可以当助教，但是想着你预约一次约谈不容易，刚好有个空隙，能够和老师说话，你知道我的意思吗？本来国庆节我们有自发的学习会，你出去了，没赶上，进度已经落后了，再不抓紧，到时候真的来不及了。
　　夏朵心想，什么意思啊，叫学生争着抢着被翻牌子，有能力带就带，没能力拉倒，教不严师之过，还得意了？真拿自己是皇上。大清早亡了。
　　她心中气恼，脸上却带笑：是我考虑不周，师兄教训得是。我回去好好准备。不知今天黄历写了什么，大概写着宜对师妹说教。
　　夏朵一向温顺得和小绵羊似的，这两句绵里藏针的话堵得陈小文哑口无言，他只知道周舟嗓门大，夹枪带棒，没想到夏朵滴水不漏，也是个中好手。
　　夏朵和周舟混了一段日子，那些刻薄话也渐渐能说出口了，不再完全憋在心里。本来她的确没有留意座位的事，范贤路这么一提，她再大度，也挂不住了，何况她也觉得不公平。同一届的赵明辉早来一段时日，提前享受正式待遇，她认了，漂亮师妹宋晨星一来，众星捧月，孟康和哈巴狗似的围着她转，她靠边站，也忍了，但外人来说长道短，差不多指着鼻子说她是二等公民，让她如何不介意，陈小文不知道，这件事不光范贤路说过，金蓉蓉、周舟也提过，她都顾及师兄的面子，遮掩过去，可惜同门没人在乎，似乎都认定她应该用烂桌子。
　　泡温泉的时候，周舟说，人生一世，图个快活，管别人说什么。她撇下陈小文，走到水房门口。
　　陈小文很难受，他忽然说：师妹，座位的事，你再等两天，管事的莫老师休假，等她回来，我一定申请给你换。她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两天后，莫老师一来上班，钥匙一插进门锁旋了半圈，陈小文跟上去，小心地说：莫老师，我有事找您。
　　莫老师说，这么急，我没进门呢。
　　他说：不好意思啊，我有个师妹还没有换座位呢。
　　莫老师进门，一开点灯，问：哪个师妹？
　　他说：夏朵。
　　莫老师倒着开水，说：你不用管这事了。
　　他小心地强调：莫老师，她真的没座位。
　　她似笑非笑：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学校已经安排了新桌椅给她了。不怪你不知道，我也是昨晚才晓得。
　　小文不知其中曲折，隐约觉得不太妙，不再追问了。
　　莫老师沉着脸说：小文，我五月份要你们上报调整名单，这小半年你干什么去了？你们老师不管事，你也不管事？别人不知道，你应该知道夏朵是通过什么关系进来的。去年你就应该让她坐明辉的位子，明辉是男生，不会啰嗦，今年该换的时候，你又不换，这还罢了，你让宋晨星坐在同一个办公室，你是没长眼还是没长心？我现在就是把我的办公室腾出来给她，人家也照样恼了。
　　小文道歉也不是，不道歉也不是，吃了一顿骂，讪讪退了出来。
　　他走去夏朵的办公室，垃圾桶里放着眼熟的宣传单，是当初铺在课桌里的，撕成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