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崽都养崩了》空旧

4、人族

　　这片天地仙神妖魔人五族共存，仙神共居三十三重天，是为上界。另有妖界、魔域和下界小世界无数。包括凡俗界和修仙界。凡人修仙，飞升者方可打破空间壁垒飞升上界。

　　而为了限制上界之人对下界的影响，上界仙神去往下界必须压制实力，若其境界高于小世界所能承受的极限，必定会被遣返。这是天道制定的规则，连天帝都不可违反。

　　元凰穿过空间壁垒时就感到一股禁制降临在自己身上，她本可以将它打散。但想了想，还是任它落到自己身上，封印了绝大部分修为。

　　虽然无惧天道，但到底麻烦。况且她也无意扰乱下界秩序。

　　…

　　元凰降落在一片莽莽苍苍的森林里，这时正值清晨，露水湿重，天光熹微。

　　她感觉到不对劲，抬起自己的双手一看，这是一双十四五岁小姑娘的手，皮肤白皙，手指纤细。
　　元凰动了动手指，双手握紧又松开，眼中有片刻新奇。

　　看来力量被禁锢的同时，她的体型也随之起了变化。

　　元凰拽了拽身上十分贴合的裙子。那么可不可以认为，她的形体状态，是和她的实力紧密相关的。

　　元凰往前走了两步，湿重的露水打湿了裸露在外的小腿，风一吹，寒意彻骨。

　　以前的身体无时无刻不运转着神力，外界的风霜雨雪悉数被神力形成的保护层隔绝在外。因而这种凡界极为常见的事，她却是没有什么认知的。

　　乍一感受，不由得有些新奇。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好的体验。她新奇劲儿过了，就不愿意遭这个罪了。

　　元凰停下脚步，扫一眼周围，目光落在身侧手腕粗的小树上。以手做刀，随意一挥。一截拇指粗的树枝被砍下，剃掉多余的软枝。

　　她四处张望一眼，用新成型的木棍刨开膝盖高的杂草循着一个方向而去。

　　走了约莫一刻钟，那股牵引她的力量消失了。她站在迷宫一样的林中，环眼四顾，到处都是参天的巨树，一丛一丛的灌木和杂草，不由得一阵迷茫。

　　她在哪？

　　元凰下意识想要撕裂空间直达目的地，手伸出来了又缩了回去。现在这具身体可不具备破碎虚空的力量，也承受不起空间转移的撕扯。

　　她撇撇嘴，还是找路罢。

　　元凰转身，地面上有明显的踩踏痕迹。她顺着自己来时的路往回走了一截。那股牵引力又出现了。

　　来回试了几回，元凰得出一个结论，那股牵引力并没有消失。

　　她重新回到那条路的终点，眯了眯眼，那么，是因为距离足够近，所以不用再引导她了吗？

　　她站的这个地方，三面都是密林，只有正前方是耸入云的崖壁。元凰往前走几步，在光秃秃的崖壁前停下，眼神闪了闪。

　　是灵力波动的痕迹。

　　障眼法？

　　知道这具身体弱，但没想到能这么弱，几步的距离而已，她竟没能察觉到。

　　摇了摇头，元凰眼也不眨地穿过面前的石壁。前进后退不过一步，眼前的景致却豁然不同。

　　原来这是一处天然形成的石洞。石洞里别有洞天，有翻涌的温泉，满壁的绿藤，以及盘腿打坐的人族青年。

　　元凰往里面走了一步，打量洞中的人族。只见他一身青衣，身材劲廋挺拔，面容清俊，眉眼温润，双眸阖着，背后一柄长剑，凛然剑气远远便可一观。

　　元凰挑眉，天生剑骨加天生剑心？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一界似乎要上千年才能孕育那么几个天生剑骨，天生剑心更是万年难出。这还要是灵气充裕的下界才行。

　　这人族在下界，担得上一句天纵之才了。

　　不过，她都打量他好半天了，竟然一点都没觉察到吗？这警惕性是不是，有点太低了？

　　转眼一想，倒还真不怪这人族青年警惕性差。她下界时下意识像以往一样隐匿了气息。天道虽然降下禁制封印了她的修为，却并不能消除她下界之前施下的术法。这人发现不了她才正常。

　　打扰人休息似乎不太好。不过她是顺着牵引力寻来的，没弄清楚原因之前，她是不会离开这个人族一步的。

　　元凰想了想，索性也学对面的青年盘腿坐下来。然后撑着下巴名目张胆地打量石洞深处的人族。

　　牵引力消失了，但是……元凰鼻翼翕动，是火焰的味道。这个人族，修行的是火属性的灵力。按下界的话来说，就是单火灵根。

　　只是这火，隐隐让她觉得熟悉。是因为两人都是火属性修士吗？元凰想起不久前刚见过的昆吾，否定了这个答案。

　　到底是因为什么？她思考着，没注意到对面的人族已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

　　元凰一抬眼，霎时，四目相对。

　　那是一双雅人深致穆如清风的眼睛，温和的目光仿佛寂静夜里静静流淌的月华，细细望进你的心里。没有丝毫的侵略性不说，反而让人如沐春风般舒适。

　　闻人雅微怔，下一刻，寒光一闪，剑尖已经抵在了元凰喉间。

　　剑身蔓延的冰冷寒意惊醒了元凰，她难得的老脸一红。目光在闻人雅的面上转了转，很不想承认，方才竟然看眼前的人族，看呆了。

　　“姑娘寻来此处有何目的，不妨直说。”闻人雅一身青衣温润如玉，看着元凰的目光也是雅致温和的，握住剑柄的手却没有半点松动。

　　元凰磨了磨牙，这人族，有点忒凶了。

　　现在的场面是，元凰的要害被面前的青年用剑抵着，看上去似乎只要对方稍稍用力，她就会身首异处。

　　元凰垂眼看了眼抵在自己喉间寒光湛湛的剑尖，心想，要是在她那个年代，敢这么对她的人，坟头的草恐怕都已经三米高了。

　　不过现在，元凰竟然有那么点不好意思和这人计较。

　　毕竟是她先闯入了人家的地盘，也是她盯着人家一直看。最重要的是，她还看人家，看直了眼……

　　咳，想到这里，元凰感觉脸上一阵蔓延的热意。

　　难为情归难为情。被个比自己小了不知多少岁的小辈这样拿剑指着，终归不是什么愉快的事。

　　元凰定了定神，指尖在剑身轻轻弹了弹，清越的脆鸣声响起。她歪了歪头，半是好奇半是认真地问：“如果本……我是说，如果我不说，你会杀死我吗？”

　　元凰直觉性地换了自称。

　　她看着眼前的人族青年，等他的回复。

　　心里漫不经心地想着，如果他说是，那她也不会留情。

　　这世上，唯有尊严和生命不可亵渎。侵犯她尊严和威胁她性命的，无论是仙神还是妖魔，她都不会轻饶。

　　至于那什么牵引力，爱谁谁管。

　　元凰倒是淡定，一边的闻人雅却颇有些纠结。

　　他看着面前容颜殊绝的少女，心中思量。

　　这种反应，要么是傻大胆，要么就是有所依仗。可这人周身并无半点灵力波动……

　　且赤脚行走如履平地。

　　目光在元凰纤细的脚踝停留片刻，闻人雅直觉是后者居多。

　　可他并没有在前来三川秘境历练的门派弟子中，见过这张脸。这样出众而具有特色的面容，他敢确定，只要他见过，就绝不会忘记。

　　不过三川秘境千载方才开启一次，还要获取河途密匙方能进入。每一次三川秘境开启都是一场不容错过的机缘，几乎汇集了各门各派的顶尖天才，再经过一番惨烈异常的争夺，才能确定下进入者名单。

　　何况还有散修中的天骄，有他未曾见过的修士也很正常。

　　想到此，闻人雅微微一笑，端得是温润无双，“姑娘方才并没有杀意，在下自然也不会不分青红皂白，胡乱杀人。”

　　说罢手腕一转，长剑入鞘。

　　他给出的理由，不过是最表面的原因。要知道，修真界奇诡阴邪的手段多如牛毛，要害一个人，并不一定非要有杀意才行。

　　真正让他做出决定的，是他面对红衣少女那双冷静淡然的眼眸，心底竟然升不起一丝一毫杀意，甚至还想上前摸摸她头的奇异状态。

　　闻人雅想到此，不由细细打量元凰。

　　只见面前的少女身材窈窕纤细，容颜明艳张扬，乌发凤眼，雪肤朱唇，额间一缕火焰花钿，更添几分烈烈。眉眼锋锐，犹存三分稚气，却不见丝毫畏惧之色。

　　无论是气质和容貌，都称得上一句天人之姿。就连第一美人弦云仙子，搁到少女面前，也刹那间黯然失色。

　　尤其是那一双眼，对视的刹那，他仿佛从中看到了沧海桑田、世事沉沦、天地巨变……

　　说实话，面对这样的绝代佳人，确实很少有人能不动心。

　　闻人雅微微蹙眉，他自认不是好色之徒，今日怎么就……跟鬼迷了心智一样？难道他真的也和那些人一样，是觊觎少女的美色？

　　他不信邪地又去看少女，目光甫一落到元凰身上就立刻移开了。

　　还是想揉头……耳根可疑地红了。

　　…

　　不会最好。动手终究麻烦。

　　元凰摸了摸喉颈，没有伤口。很好，他们可以愉快地做朋友了。

　　本来可以不回答青年的问题的。不过为了表达自己的友好，她不介意告诉眼前的人族青年，自己的目的。

　　她迈进一步，“我来是想确认一件事。”

　　怀疑自己对少女心怀不轨的闻人雅犹如惊弓之鸟，瞬间后退了一大步，让两人保持在一个他认为很安全的距离，面上尽量淡然地问：“那姑娘现在确定了吗？”

　　“暂时还没有。”她这么可怕？难不成这人族是看出了什么？元凰目光在闻人雅身上转了一圈，像是要透过他的皮肉看进他的内里。

　　“姑娘倒是坦诚。”闻人雅这时的心情颇有些沉重，他有一句没一句搭着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元凰微抬下巴，眉眼间一片睥睨之色：“当然，我不屑于撒谎。”

　　眼前的人族似乎有些奇怪，又不像是看出了什么的样子……算了，不管了。她只是想弄清楚为什么自己会被牵引着来到这个人族面前而已。

　　闻人雅耳根处刚降下去的热度又重新升上来。

　　面前的少女一身红裙明艳动人，动人的黑色眼眸微微发亮，像是洒满星子的夜幕，星光闪烁。美丽的脸上俱是骄傲，像是被长辈夸奖沾沾自喜的小女孩，整个人都鲜活起来。

　　想到这里，他不由莞尔。沉重的心情奇异地得到了缓解。

　　见色起意什么的，其实也还好吧……只要他负起责任不就好了？

　　闻人雅心神微松，一时竟然起了逗弄的心思：“那在下能再问姑娘一个问题吗？”

　　想要从青年身上探知秘密，免不得要给些甜头。等价交换是不变的法则。秘籍法门什么的，只要他问，她都不会吝啬。

　　只要这个人族接受了她的馈赠，她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跟着他了。

　　这么一想，元凰的神色就很和蔼：“不要说一个，十个百个都可以。”

　　只要你付得起代价。

　　闻人雅对元凰的心思一无所觉，对上她灵动的双眼，甚至觉得可爱。他不由得再次莞尔，笑得风朗月清：“那倒不必。”

　　出秘境之后让掌座师叔看看，如果他身上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的东西……闻人雅目光落在对面少女的头上，真的很想揉啊！

　　“姑娘是怎么发现这处洞穴的？”他轻咳一声，红着耳根瞥了一眼角落里耗尽灵气的几块下品灵石。

　　“灵力的波动。” 还当他要问什么，元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走近，嫌弃地用脚踢了踢，“虽然很微弱，但走近了能感觉得到。”

　　“看来是在下学艺不精。”闻人雅莫名感觉到少女有些不爽，十分上道地自我贬低，然后抬高对方，“倒是姑娘，相当厉害！”

　　当然这句夸赞是真心实意的。他的布阵手法可是师从宗师级别的阵法大师，几斤几两他自己最清楚。

　　首先少女能感知到那极为微弱的灵力波动，就很厉害了。更别说循着波动找到这处石洞，还一举破阵没让他察觉……连化神大能都做不到的事，少女却做到了。

　　无论如何，被人夸奖，还是很让人心情愉悦的。元凰一边高兴，一边也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明明是她仗着活得年头多辈分大，欺负了眼前的人族，结果人家还一个劲儿夸赞她……

　　她心虚地摆摆手。

　　果然又露出了这种可爱的神情。闻人雅看着面前眼里盛满喜悦的少女，心情一时十分舒畅。

　　两人你来我往交谈了一会儿，互通了名姓。气氛一时间十分融洽。

　　这时天色已经完全大亮了。

　　洞口并不狭窄，四五个人并排着也可以通过。闻人雅侧身往山洞外面走去，做出含蓄的邀请：“眼看秘境开启时间已经过去大半，元道友是要和在下一起，还是单独走？”

　　“我和你一起！”明明一开始还很警惕，现在却主动邀请她。虽然不明白这个人族为什么突然转变了态度，但这么好的机会她当然不能放过！

　　等等，什么秘境？不是下界？元凰突然反应过来。

　　她跟在闻人雅身后出去，开口欲问。一阵打斗的声音传来，听那动静，似乎战场正逐渐朝他们这处靠近。

　　“啊!”一声惊呼，少年欲哭无泪，“我叫你祖宗行吗？求求你别跟着我了！！”

　　元凰愣了下，闻人雅却是面容一肃，先一步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