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穀语》雨果是个巴黎控

3、宁诩打算接回荣琰

　　“我？我不是。”宁诩一怔，浅笑，旋即蹲下身摸了摸荣琰的头，放柔了语气问道：“你是哪个宫里的孩子？怎么这会儿跑来梅园了？是来看焰火吗？”

　　荣琰一愣，旋即白皙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她嗫嚅道：“我——我迷路了。”

　　羞涩的、难以启齿般的话语，却让女人愣了一下，她似乎忘记了，眼前的孩子才不过五六岁的光景，又是在冷宫长大，与那些自小养在妃嫔膝下老成的皇子公主们全然不同。

　　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在心中扎根，宁诩想起荣琰的母亲，心想，她是对不住荣琰的娘亲的。

　　看着仙女模样的女人不说话，荣琰心中有些急迫，生怕自己冒犯了她，便着急道：“我是要去央华宫看焰火的！秀姑姑她们说央华宫那儿看焰火最好了，就在这梅园旁边！我······我不是故意打扰您的！”

　　宁诩失笑，越发觉得荣琰这孩子有趣，看来计划不能再拖了。她心中思忖，面上却不显，心中有意同她搭话，便笑着故意道：“那你又是如何进了这梅园呢？”

　　宁诩不问还好，一问便打开了荣琰的话匣子，小家伙委屈的心情仿佛找到了宣泄口，眼泪汪汪地看着她道：“我······我原本和哥哥一同出来的，我不过捡了个小石头的功夫，哥哥就不见了。”说着，还摊开手让宁诩看那颗乳白色的鹅卵石。

　　倘若华洵在这里，当真要啐荣琰一口，难道不是这个小祖宗非得拉着自己比试看谁先到央华宫门口吗？

　　站在央华宫门口冻得瑟瑟发抖的华洵猛地打了个喷嚏。

　　宁诩心中觉得好笑，看这小家伙骨碌碌转的大眼睛，就差把“狡猾”二字写在脸上了，冷宫中确实是有个“哥哥”华洵，可是这小家伙可从来没有把人家当做哥哥。

　　不过，她心中暗叹，长在皇家，有些小心机并无不妥。

　　“仙女姐姐······”荣琰仰着脸看着宁诩，面上可怜兮兮，心里却也是真的着急，“您能不能带着琰儿去央华宫？”

　　“好。”

　　当后来的荣琰回想起与宁诩的第一次遇见时，只想愤愤地吐槽她：“你诳我！那时候我还心心念念了好久说自己遇见了仙女姐姐！”

　　宁诩笑得一脸淡定：“本宫当年也没有想到你一个不过五六岁的小团子竟也会耍心机。还暗搓搓地拉本宫的手？”

　　荣琰：······您赢了。

　　“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宁诩歪头看了一眼自己被荣琰紧紧拉着的手，看着小家伙有些惊慌的目光，心中暗叹这也不过是个小孩子啊，她蹲下身，看着荣琰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前面就是央华宫了。”

　　荣琰抿了抿唇，也认真地看着宁诩的眼睛问道：“那，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宁诩一愣，旋即笑道：“会的。一定会的。”

　　站在央华宫门口瑟瑟发抖的华洵看到荣琰失魂落魄地走来，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他站在这里足足有两刻钟的时间，怎么也等不到荣琰过来，他也不敢随随便便就去找荣琰，生怕她来到这里找不到自己。可是不去找她吧，华洵又生怕她碰上了宫里那位最是飞扬跋扈的常晰常妃娘娘，若是起了些冲突，那今日从冷宫溜出来的事便不能善了了。

　　心急如焚到担惊受怕的华洵冲到荣琰面前，拽着荣琰的肩膀，质问道：“你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我在这等了你多久？”

　　短暂地发泄过后，华洵才发现了荣琰的不对劲，似是失了魂般的迷茫，平日里若是自己这样吼她，不等自己说完，这丫头早就翻着白眼怼回来了，从来都不曾吃过亏。

　　华洵后知后觉地问她：“小琰儿，你——你怎么了？”

　　荣琰仿佛才回过神般地瞪了他一眼：“我好好的。”

　　“不对啊，你怎么这会儿才到？”华洵皱眉，把荣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没有发觉不妥，方才继续问道：“御膳房到这里也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吧？你怎么现在才到？”

　　荣琰嫌弃的把他推开，一脸心驰神往的模样：“你懂什么，我遇见仙女了！”

　　华洵闻言一愣，想到她来的方向，梅园里有仙女？华洵打死也不信。

　　不过，华洵想到了什么，心中一惊，这小丫头不会大晚上的碰上什么魑魅魍魉了吧？

　　“你······”华洵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确定？”你确定那真的不是什么魑魅魍魉？

　　“那样的女子，除了天上的仙女，还能是什么？”荣琰睨了他一眼，仿佛在讽刺他没有见识。

　　“是是是，”华洵不想同她争辩了，只好随声附和，心中却暗想回去定要好好问问秀姑姑，看看梅园里是不是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当下却只能说道：“你还看不看焰火了？时辰快到了。”

　　“看看看！”荣琰拉着华洵麻溜地从央华宫后门旁的小狗洞里蹑手蹑脚地钻了进去。

　　“皇后今日来的有些迟了。”荣北铎一身明黄色龙袍，眉目飞扬，一身儒雅之气让人不觉放松了警惕。此刻，他看着姗姗来迟的宁诩，也并未怪罪，只是淡淡地提点了一句。

　　“皇上恕罪，是臣妾的不是。”宁诩迆迆然行了一礼，面上带着几分笑意。她换了身明黄色的凤袍，与荣北铎相衬。

　　“无妨，左右也快到时辰了，来得早倒不如来得巧了。”荣北铎没有追问她为何来迟，只这样说道。

　　宁诩见他不追究，又行了一礼，便落了座。

　　“娘娘来得倒真是巧呢。”常晰一身华服，满头珠钗，一眼看上去竟是比皇后还要气派几分，她长得便是艳丽无双，神采飞扬却带着几分娇憨，素来是皇帝的宠妃。戏子出身，进宫四五年却还没有失宠，这放在喜新厌旧的永翊帝荣北铎后宫里，可就是件十分稀罕的事情了。毕竟，这位皇上与皇后素来相敬如宾，更是远谈不上举案齐眉。

　　常妃仗着自己得宠凡事都要怼上三分的模样早已深入人心，宁诩也没有与她计较的心思，只是常晰不依不饶，吊着嗓子阴阳怪气道：“这满屋子的王公大臣、诰命夫人，可都是在等皇后娘娘您呢。”

　　宁诩坐定，并未多加理会常晰，只再次向皇帝告罪道：“今日确是臣妾的不是——”

　　“朕已经说了无妨，皇后便不必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了。”荣北铎有些不耐地挥挥手，示意不必再纠结这些琐事，“王福来，可是到了时辰？”

　　“回皇上，还有半柱香呢。”

　　这便是光明正大地打常妃娘娘的脸了，不过王福来是皇上身旁的大红人，打小就在荣北铎身边服侍，这情谊自然是不浅的。常妃娘娘也不敢去找王福来的晦气。

　　“既如此，常妃也不必不依不饶了。”荣北铎笑得和气，像极了和事佬，“皇后既已告罪，便不必如此了。朕知道常妃素来守时，这是好事。”

　　在座的皇亲国戚哪个不是人精，只这一番交锋便明了了后宫中现如今的形势。
　　皇后的地位如今尚还不可撼动，或者说，宁国公一日不倒，宁后这后位便一日无忧。皇上对皇后还是存了几分尊重的，只是不知道这几分尊重，是看在宁国公的面子上，还是打心底里对皇后本人的尊重呢？

　　常妃娘娘虽是宠妃，膝下有一皇四子，可是她是戏子出身，脑子又似乎不是很聪慧，仗着皇帝宠爱便飞扬跋扈，这是皇后娘娘大度，若是换了前朝那位善妒的皇后，这常妃能不能活到现在还两说呢。可皇上似乎又对她极为包容。

　　只是——宁国公府的殊荣，又能保持多久呢？昔日齐威国公府是何等的尊崇，可现今不也是——

　　这位皇上啊，看上去儒雅有风度的紧，可实际上不就是个疯子吗？

　　想起荣北铎的雷霆手段，几位坐在首位的大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暗自摇了摇头。

　　“近日几次早朝都不见临王，下了朝也不见进宫，可是身子不适？”觥筹交错之间，皇帝把目光投向了荣东临，笑着问道。

　　荣东临站起身，举着酒杯也笑道：“臣弟近日染了风寒，怕贸贸然进宫过了病气给您。”

　　“只是因为染了风寒？”荣北铎大笑，“朕可听闻皇弟最近收了一本前朝钱老先生的旧画，难道不是为了躲朕？”

　　荣东临讪讪一笑，挠头道：“臣弟也是醉心书画······上早朝起得又早，这群臣议事臣弟又听不懂······皇上还是不要为难臣弟了。”

　　荣东临是先帝最小的儿子，现在也才不过十六七岁的光景，正是爱玩的时候，三天两头地旷早朝，荣北铎开始还恨铁不成钢地说他两句，到后来也就由着他去了。

　　“你这般说来，倒是朕拘着你、为难你了？”荣北铎挑眉，瞪着眼睛问道。

　　“臣弟不敢。”荣东临脖子一缩，低声道。

　　荣北铎瞪着他：“知道不敢便好，明日朕在早朝上看不到你，你那副画可就是朕的了。”

　　荣东临瘪了瘪嘴，终究还是没有说些什么。

　　宁诩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酒，余光看着荣北铎眯着眼睛笑的样子，想起自己宴后想要说的事，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