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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荣琰梅园见“仙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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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宫的布局颇为简单,美其名曰是宫殿,可是实际上,就是个大一点的破落院子,低头不见抬头见,除却为爱痴狂已经疯了的被废了位分的女人,这冷宫里只剩下三个身份略高的“主子”。
司嫔,荣琰,还有——北漠质子,华洵。
说起华洵,便不得不说起大历的邻国,北漠。
北漠从前是个马背上的国家,衣食住行颇为匮乏,每至秋冬之际,便要来大历的边境打打秋风,也不恋战,打了就跑,一度让大历的皇帝气得牙根痒痒。
先帝在时,约莫是十多年前,大历的齐国公府出了一位英雄人物,齐韬略。名字虽起得威武悍然,此人的前半生却与韬略沾不上边,说是纨绔过分了些,也就是个挂了闲职的文官。
那时齐国公府已然势弱,齐韬略是世袭爵位的最后一辈。又逢秋冬之交,北漠依旧奉行跑到就抢、抢了就跑的无赖战术,气得先帝摔了砚台,溅了身旁的宦官一身墨迹。大历历来文强武弱,武将本就稀缺,好不容易出来的几个偏就是对北漠的行径无可奈何。齐国公齐韬略那会儿在御前说不上话,也就混了个脸熟。散了朝被其他几个世家公子挤兑,说他白起了这么个好名字。
齐韬略翻了个白眼说你们懂个屁,老子当年出生的时候······杂七杂八扯了一大堆,得意洋洋地炫耀说老子这名字就是天命,你们一群草包懂个屁!
本来就是一件吹牛皮的事,偏生被人告到了御前,说齐韬略有战退北漠之能,先帝正头疼没有合适人选带兵,当下拍板,令齐韬略不日启程前往边疆,治北漠之乱。
“爱卿必定人如其名,势如破竹。”启程前,先帝笑得像只老狐狸。
“北漠不败,爱卿也就不必回来了。”老狐狸笑眯眯地补充。
诏令一下,京城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齐韬略的笑话。他耍赖不成,只好灰溜溜地带兵去边疆了。
若是后面的事一如京城大多数人料想的那般,倒也不会有今日这么复杂了。
可谁知道齐韬略的第一战就打得漂亮,不仅头一次截住了北漠打秋风的骑兵,还把他们杀了个片甲不留。
消息传到京城,一片哗然,都说齐韬略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只有先帝笑眯眯地捋了一把自己的胡子,笑得胜券在握。
后来捷报不断,流言四起,有传闻说从前的京城纨绔、混吃等死空有爵位的齐韬略师从江湖上的军事鬼才周老先生。
可那时周老先生早已仙去,他的两个徒儿也从未回应这些流言。
过了三年,齐韬略消灭了北漠的散兵流勇,率兵深入草原,才第一次见到了北漠的都城。
据传闻,北漠上几辈出了个不得了的人物,将分散的北漠人集中了起来,建了都城,国号北漠。
——也正是到了这个时候,大历人才知道,在草原的深处,并不是一片荒芜,而是有那样一座城池。
说齐韬略年轻的时候是个无赖还真不是空穴来风,他奉行一报还一报,亲自带着骑兵骚扰北漠,美其名曰替天行道,实际上就是逼着北漠的王示弱。
又过了五年,北漠王不堪其忧。因为北漠在草原深处,大历的大军进不去,北漠的大军出不来,论游击比试,北漠远比不上齐韬略狡猾,便服了软,送了些牛羊金银,想要和谈。可齐韬略不依不饶,说这些东西大多都是北漠从前从大历抢走的。一来二去,便把北漠王的一个儿子当做质子带了回来。
后来齐韬略凯旋,被先帝加封为齐威国公。
【现在】
荣琰翻了个白眼,看着一脸凝重的像是个小大人模样的华洵,问出了自己的疑问:“所以你就来了?”
“嗯。”华洵严肃地点了点头,“所以我就来了。”
“那你一个男子为何要住到冷宫?”
华洵噎住,他左不过十岁左右的光景,一时间被奶声奶气的荣琰问得哑口无言,他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这也正是他困惑的地方,他只好岔开话题道:“听闻今夜的焰火是酉时在乾清宫前——”
“司娘娘已经告诉我了。”荣琰一脸鄙视,“戌时一刻。”
“啊是吗?哈哈对对对。”华洵尴尬地挠了挠头,问她道:“小琰儿要去看吗?”
“我是想看的,”荣琰有些沮丧,嘟着嘴喏喏道:“只是司娘娘说在冷宫里看不到什么焰火,只能看到烟气。现下想想,也只能溜出去看了······”
华洵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故作成熟地感慨道:“可不是,去年我就听了个响儿。”
“那我们就出去看吧!”荣琰的眼睛一亮,拽着华洵的衣袖开口道。
走在清清冷冷的宫道上,华洵有些后悔地想,自己不应该屈从于荣琰的。想起她方才请求自己时亮晶晶的眼眸,对比了一下现下这人的跳脱,华洵觉得,自己可能被荣琰天真无邪的外表骗了。
哦,不是可能,是一定。
在荣琰第三十次瞪着眼睛看过来嫌弃他走的慢的时候,华洵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欠了荣琰很多钱,几辈子都还不清的那种。
“你快点啊!再晚一些就看不上焰火了!别误了时辰!”荣琰催促道。
“好。”华洵无奈地应了一声,暗自嘟囔了一句“小祖宗”。
宫里的焰火年年都放,□□琰长到现在却一次都没有看到过。去年的荣琰没有看上焰火是因为华洵记错了时辰,前年的荣琰没有看上焰火是因为司嫔记岔了日子,大前年——再往前的事荣琰就记不得了,她只记得自己从来没有看到过焰火。
今年,小小的荣琰提前一月有余便一脸严肃郑重其事地多方求证,终于搞定了时日,明确了时辰,甚至问过了司嫔娘娘的首席大宫女秀姑姑,找到了最佳的观影地点——梅园——旁边的央华宫。
央华宫是皇后的地方,也是宫里人公认的最佳观赏焰火的地点。可即便是皇后娘娘对待下人素来宽容,也没人敢大着胆子跑到皇后的宫殿边看焰火——
除了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小魔王——荣琰。
本以为今年看焰火早已四平八稳,尽在掌握之中了,□□琰却在最后一刻掉了链子——
她······迷路了。
“不对啊,从御膳房出来左转,走过石子路看到敬事房,左转——哎是左转还是右转来着?”荣琰掰着手指碎碎念,原本记得明明白白的路偏在这一刻忘了个干净,越着急便越想不起来,心里着了把火似的,急的团团转,生怕又一次错过了心心念念的焰火。
我就这么倒霉?
荣琰不信邪,迈着两条小短腿绕来绕去,却也不敢寻人问路——也不知怎么走的,在经过一堵宫墙的时候竟闻到了梅香。她心下一喜,感叹天无绝人之路,当下便溜着墙根儿走了半晌,正耐不住性子的时候,看到了大门。
荣三公主就这样走进了梅园。
皇宫里杂七杂八的院子有许多,众星捧月般的把御花园包围起来。据说是因为皇后爱梅,便住进了梅园旁的央华宫里。
端的是百花齐放图一个好兆头,布局也破费了些心思。
可五岁的荣三公主头痛地表示,这破地方绕来绕去都是墙,不是欺负人腿短吗?
甫一进园子,便看到白雪衬红梅的好景,梅香沁人,却又带着几分蛊惑的让荣琰失了心神,小孩子心性大抵如此,她好奇这般美景,亦好奇住在旁边的皇后娘娘,这该是怎样的女子啊!
荣琰想到平日里冷宫的宫女们推崇无比的皇后娘娘,也多了几分探究的心思。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出去找到央华宫看焰火吧!华洵还在那儿等着呢!
抱着侥幸心理觉得路就这么多总能绕出去的荣琰在来来回回走了一刻钟之后彻底放弃了。她有些沮丧地坐在雪地里,嘟囔道:“难道今年又看不了焰火了?”
“为什么看不了呢?”
若说女子的声音如水,或如泉水般叮铃,或如河水般柔和,或如海水般奔放,那这个女人的声音就如同春日解冻的冰山,莺飞草长,万物复苏。清冽而又温柔,她似乎可以包容万物,又似乎只会为一人而歌。
荣琰瞪大双眼,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竟还会有人待在梅园,可等她鲤鱼打挺站起身又抬眸望去,才发觉——
“你——是仙子吗?”
衣着华贵的女人唇边噙了一抹笑,唇不点而朱,眉目如画,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发髻高高束起,一支金步摇斜斜地插在发间,她与这样的华贵没有半分不合,反倒是被那金步摇衬得优雅华美,端的便是从容大气,一颦一笑便惹人心动。
宁诩穿着一身月白衣袍,这般素雅的颜色却不显得她单调,却是添了几分疏离神秘之感。让人亲近不得,却又心生仰慕。
她已经站在这里看着荣琰绕了许久了,月光衬白雪,一地霜华,让她把荣琰的面貌看得清清楚楚。看她与故人相似的面庞,宁诩一时间竟有些感慨,怀念之余也多了几分对荣琰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