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尼黑的天空》季潮

47、第 47 章

　　路德维希这次高调回国，以前被抵押的豪宅也成功收了回来，先前的买主只是把这座房子作为一项投资，并没有居住在这里，所以路德维希把它买回来的时候还基本保持着两年前的格局。后来路德维希才知道，自己走后拉姆想尽一切办法谋得了照看这所豪宅的工作，如今自己归来，自是要谢谢拉姆为维特尔斯巴赫家所做的一切。

　　路德维希把自己原来的卧室锁起，重新收拾了一个房间住下，这里没有天窗，看不到午夜的星星，流泪的月光。这里的屋顶爬不上去，看不到高高的屋脊上面是否坐着等待情人的罗密欧。
　　“少爷，恕我直言，安排一些保镖在身边是很有必要的。”拉姆躬身说道，慕尼黑的犯罪率是德国各大城市最低的，但是并不能保证就没有人有不轨之心。

　　路德维希不以为意地笑了一下，侍弄着手上的花朵：“你也知道我不喜欢很多人跟在身边。”以前是因为路易不喜欢，现在只是习惯了一个人。

　　“但是终归还是要小心的，我已经帮少爷安排好去墓地的车辆了。”

　　“不用了，拉姆，我自己开车过去。”路德维希看着拉姆关切的神色，只好退让说：“保镖的事，你去安排好了。”

　　把两束鲜花放在后座，路德维希开着宝马前往伯父和赫尔姆特的墓园。一大片青翠欲滴的草地，零星点缀着黄黄白白的小花。路德维希捧着两束花单膝跪下，把它们放在奥利弗和赫尔姆特的墓碑前。伸出手指细细拂过伯父的照片，音容笑貌，往昔时光浮现在脑海中。伯父，我没有让你失望吧？细诉两年来的点点滴滴，白手起家创业艰难还有对路易难以遏制的思念以及回不了头的懦弱。

　　细风从树荫间穿梭，伴着流过的云朵，路德维希站起身来，道了再见，才缓步离开，心情也释然许多。

　　车子停在远处的地下停车场，这里地势僻静，本也没有什么人迹。路德维希却突然发现晕白的灯光在墙壁上映照着三五个拿着棍子匕首的人影。警觉地回过头来，五个人已经成合围之势把路德维希团团困住。叼着香烟，嚼着口香糖，头发染成五彩斑斓，路德维希看着眼前一群小混混，不由松了一口气。若只是要抢钱的地痞流氓，路德维希对自己的身手还是有信心的，毕竟以前被伯父逼着学了好几年的防身术。

　　可是路德维希注意到当停车场的摄像机慢悠悠扫描过来的时候，这几个人却丝毫不在意，看来这些人并不害怕留下录像作为证据，再看去，几个人眼中分明都是折射着杀气！

　　“你们要钱的话我可以给你们！”

　　“当然，我们是要钱……”对方话音未落，路德维希已经被撩了一棍，极大的冲劲迫使他转身，一下子就被按在了坚硬的墙壁上，额头被撞击到疼痛。

　　路德维希勉强地躲避着，踉跄中还是狼狈地挨了很多下。这些人根本就是□□或许是……杀手。已经无法分心自嘲今天对拉姆的建议不以为意。心跳击打着胸腔，阵阵针扎般的疼痛遍及全身……

　　突然，两道光从转角处打过来，那辆保时捷路德维希再熟悉不过！正欲下杀手的人还没来得及躲避加速驶来的汽车，两个人就被撞飞出去，车没有停下，急转弯之后，车门被打开，路易跳下车，任由疾驰的车子撞向墙壁发出巨响。

　　趁那几人被他刹那的动作惊呆，路易已冲过去把路德维希护在身后，微眯的眼睛在暗处如同猫科动物的光芒，捡起一根掉落在脚边的铁棍，猛然的向前砸去。

　　“路易……”身上的伤让路德维希的语言有些破碎，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的背影。

　　路易心里一阵痉挛，却没有回头，只是警惕地应付着眼前的袭击者。今天早上拜布尔把所有的证据资料送过来，路易只是想来墓地告慰一下逝去的两位长辈。车子开进停车场却发现有人在斗殴，更让他心惊的是那个人居然是他心爱的路德维希。

　　皮鞋在安静的停车场里发出纷乱而清晰的声响，那群人显然没有想到中途又杀出个不速之客，而且身手还让他们很头痛。一种不确定的气氛游离在几个人之间。在意大利被拜布尔训练出来的格斗技巧，事隔多年路易才明白了那根本不是通常所谓的格斗技巧，而是在最短的时候伤害甚至直接干掉对方的招式。而自己当年居然也就那么傻傻地认真学习了。几番交手，路易已然清楚这些小混混绝对是职业级别的。

　　不用想也知道是约瑟夫那个老头子，真是太无法无天了！路易极冷的笑容转瞬即逝，依然面色沉静，游刃有余地化解一波一波凌厉的攻势。

　　路德维希得空拿出手机报警，话才说到一半，只见一人挥着铁棍朝路德维希头部打去，路易眼角余光掠及这凶险，下意识地抬起右手帮路德维希挡住，铁棍由路易的手臂内侧直接落下，重重击在肘部正中，顿时右手一阵酸痛。手中的武器无法握紧，短暂的失神之际，几下重击从腹部背部袭来，路易只觉得有一股腥甜的液体从喉部喷涌而出。狠狠皱眉咽下，欺身上前，手刀闪电般砍向对方颈部，对方屈身惊险地避过，谁知被路易顺势双手抓住他握着武器的手，只觉得手腕被强迫改变方向——“啊……” 对方喊出了一声惨叫，滚到地上。

　　几个杀手变了脸色，倒不是真的怕了面前的男子，只不过那个老头非得要他们做成劫杀的样子，本来一颗子弹就能解决的事情偏要变得这般麻烦！

　　路易失去了那份惯有的温和，渐渐的一股萧杀的气氛流露于他的眉眼。 “我留了分寸，应该没伤到内脏，稍稍断了一两根肋骨。如果再用力一点，断掉的肋骨就会插中心脏。” 眼瞳中，散出点点细碎的星光。不想再杀人了，那次是个噩梦，一遍遍弹奏的安魂曲也洗不尽梦中的罪恶。但是当初为了拜布尔都出手了，现在是救路德维希，怎么还顾得上忏悔，“再不滚，你们都得死！”

　　一个人按捺不住要拔枪，为首的那个却瞪了他一眼：“白痴！”

　　一片死寂。好像刚刚割裂空气的刀锋收进了刀鞘。警笛声从远处响起，几个人也不多做逗留，仓皇而去。

　　看着那群人落荒而逃，路德维希扯住路易。“笨蛋，你以为你是007啊，还强出头，你的车……”路德维希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狠狠搂住，脑袋被路易的左手摁低了，脸埋了起来。还要挣扎，那只手立即箍紧了他的腰，收紧，再收紧，让他动弹不得。从未被这样用劲地搂抱，像刑具一样地囚禁。

　　紧贴在一起的身体让路德维希轻易地察觉到路易在发抖，正拼命克制住着全身的发抖。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才慢悠悠地将手指插进路德维希的发间，微微侧过脸。平静到淡漠的声音，响在耳边：“只是路过。我这么善良，就算是看到流浪小狗受欺负也会出手的。”

　　感谢上帝，你安然无恙，我的男孩。

　　路德维希抬起头，看见路易的侧脸，没有任何表情，在不明晰的光线里，俊美得可怕。傍晚的天，一切都昏昏欲睡，人的每根神经都会迟钝。喉咙被堵住了一般发不出声音。恍惚中，在嘴唇上摩挲着的感觉非常暖和。

　　吻落下来，软软的，夹杂着奶油的甜味和阳光的干燥，如氧气般，让呼吸变得平和，给人一种温暖、舒服、安全的感觉。

　　“让我看看你伤得怎么样……”路易下意识地抬起右手想检查路德维希的伤势，可是刚才被铁棍重击到的手甚至无法准确地抚上路德维希的脸。牵动的疼痛使得路易脸色苍白布满冷汗，死死咬住下唇一言不发。不受控制浮上心头的猜想让路德维希顿时充满了恐惧。

　　匆忙赶来的警察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路德维希就冲过去喊道：“快叫救护车！医生！”不会的！命运不会那么残忍！他是钢琴圣手，他是天使之指，他的手一定不会有事！

　　路易和路德维希靠坐在车里，两个伤痕累累的人，一别两载，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路德维希小心翼翼地别过头，不敢去看路易此时明灭不定的表情。

　　像是感觉到了他的心思，路易的左手轻轻覆上他的右手。“呐，路德维希，记得吧，我父亲一直没有再弹钢琴。我想，我现在能体会一点他的心情了……”

　　“别胡思乱想！” 路德维希瞪了他一眼，看到他草草缠上绷带的右手，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这是对我的惩罚，如果，这是必要的交换，我认了……”路易轻声说着，一字一句，没有迟疑，只是简单的陈述。萨赫斯家族每一代最优秀的乐者总在不断用音乐哀叹爱情擦肩而去，他们的音乐为爱情而存在。自己年少轻狂时曾对此不屑一顾，而最终自己也陷入了看不到未来却又执迷不悔的情感纠葛。虽然坚信自己的音乐不仅仅是爱情的附属品，但是如果能这样换回爱情，有何尝不可呢。父亲曾经为了祭奠爱情而放弃音乐，最后甚至放弃生命。与父亲相比，自己还算幸运吧。

　　“路易！”路德维希不安地打断，忐忑地望着路易低垂的眉眼。

　　“而且……这样你就不会忍心丢下我一个人了吧，”路易仰起头，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微笑，“现在就轮到你养我了！”

　　平静得有些惨烈的笑容，漩涡般的混沌感逼得路德维希紧张地搂住他的脖子大叫：“别胡说！不许胡说！你的手一定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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