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洞文堆》琚光

66、风雪归人

　　久未入人间，我从未发现岱岳的山路竟是如此崎岖。径边封冻的小溪凝固了它流动的姿态，一路冰雪载道，寒风削面而往，越来越多的梅树映入眼帘，中间是一条被踩出的小径，蜿蜒曲折。峰回路转，见她坐在幽雅的回廊下，朔风扬雪击庭，黄狗猫咪佐酒，围炉上烘着一堆吃食，惬意得让我嫉妒。

　　我心中不平一声吼哇：“你果然另设别院，瞒着我吃独食！”

　　黄狗冲我吠叫，扑来咬我的靴子。嗯，都说吠犬不咬人，这是一只勇敢的狗。

　　她嬉皮笑脸的：“哇，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你等着！”说完放下小猫转身进屋。

　　我步履蹒跚地走过去，因为狗子还挂在脚上，不是我斗不过它，只因打狗要看主人。

　　没想到小龙女公主给我端来一碗馄饨，馄饨个大饱满，雪白半透明的皮隐隐透出内馅的碧绿，汤汁清莹透亮，浮着几点青葱，翡翠白玉煞是好看。

　　“请吧，请吧。”她拍拍巴掌，“阿黄停嘴！”

　　我忿忿：我还没吃，干嘛叫我停嘴？

　　足下一松，狗子摇头摆尾地走开了。

　　“混沌开七窍而死，宇宙爆炸，世界始生。你可还记得唐代西域人有一种泼寒胡戏，新年时敲锣歌舞，再用羊皮浑脱从昆仑天山取来去年的雪水泼掉，表示弃旧迎新。解破混沌，重新创造一个世界。这今天吃馄饨，就是世间最简单的、最世俗的混沌解破仪式。”

　　小龙女叨叨了半天，注意到我：“你怎么不吃？”

　　我吭了一声：“你还没给我筷子。”

　　小龙女公主不会因此不好意思的，她咕哝一声，给我拿来竹筷。

　　她期待地问我：“好吃吗？”

　　我：“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外边人说冰霜打过的菜最好吃。”她赤足奔进雪地，院里圈了一块菜圃，明知她不会冷，但单薄的衣着还是让我紧张起来，说出口她必会笑话我关心则乱。

　　小龙女弯腰在菜地里拾掇，拨开覆盖其上的积雪，我听到冰块碎裂的清脆声响。“看呐！”她举起一片纹路凹凸起伏的冰壳，“这几天雪下了化，化了又下，菜都被冻裹起来了。你看这冰的形状，像不像菜叶子？”

　　她再强调一遍：“冰冻过的菜最好吃，是甜的。”她真的摘了片菜叶生吃给我看。

　　我张口结舌，因为被她的可爱，被她的童心震慑，也为她在雪中惊心动魄的美丽。

　　岁月的流逝不可避免，唯愿世事年年如旧，好花常有，好梦长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