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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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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霜病了,入了冬,毫无征兆发了烧,躺在床上下不来,好几日不曾见他上蹿下跳的身影,寒山急得嘴角起泡,衣不解带守在他身边,太医来看他,说是以前没有根治的老毛病犯了,悉心调理就行,不必太过担忧。
话虽如此,寒山哪能真就能放心,处理完熙和殿的政事,便顶着酸胀的眼,来瞧小弟。
这会子,栖云宫的内侍们正要给寒霜喂药,泛着苦味的药端上来,还未清醒,寒霜就已经起了拒意,鼻子似狗吸了吸,他摇头,张嘴喃喃低语,离得远,听不清在说什么。
寒山接过药碗,坐在他床沿,那人忽的抬手,打翻了冒着热气的药碗,寒山的龙袍很快湿了,凉意蚀骨而来。
德馨吓坏了,跪在地上提着手绢汲取不断入侵的药汁,可是无事于补。
寒山皱眉,没有赶紧去换干净的衣衫,从小太监手上再次接过一碗浓黑的药,回到寒霜床边。
这下他倒是听清了,生着梦魇,舞着爪子,叫得不是他。
苍白的双唇一张一合,声音嘶哑:“二哥,二哥……”
寒山单手把他圈在怀里,柔声道:“乖,快张嘴吃药。”
闻声果然消停了些,寒霜依言把苦药咽下,随后是猛烈的咳嗽,“咳咳咳!好苦,我不吃了。”
寒山给他擦干嘴角溢出的药,轻声哄道:“乖乖的,再吃一口,哥哥给你糖吃,好不好?”
听到有糖吃,扑棱的手倏地停下,他费力地睁了眼,怔怔地看着寒山。
良久,他笃定,“你不是我哥哥!”
寒霜终是清醒了,没有以往的痴傻可爱状,无血色的脸如濒临去世的人,他咬牙切齿,恶狠狠地看着眼前的恶人。
这一瞪给寒山吓得差点魂飞魄散,他瞳孔一缩,后背一阵冷汗,药碗哐嘡一声又落了地,他双目充血,欲为自己辩解,却无脸开口。
“你把我哥哥弄哪去了?”寒霜猛地坐起来,紧紧拽住寒山的衣领,厉声道,“你把我二哥弄到哪去了?你把我二哥还给我!”
一连串的质问,让寒山无力回答,他不知所措低声叫他,“霜儿。”
“你别叫我霜儿!骗子,卑鄙!”寒霜泪流不止,崩溃大叫,“你胆敢骗我,你个乘人之危的伪君子!你走,别靠近我!”
“皇上,公子……”德馨怯怯地杵在边上,想上前帮寒山,又没那个胆。
“滚!”
宫人们瑟瑟发抖,迅速散去,窗门紧紧合上,再无外人打搅。
“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小弟在咆哮中嚎啕大哭,对他手脚并用,拳打脚踢,乱咬一通后,不够解气,抬起锋利的指甲抓花了寒山的脸。
寒山静静地看弟弟发狂,没有反抗。
“二哥他在哪?”松了发狠咬合的牙关,寒霜抬起雾蒙蒙的眼,哀求地望着寒山,抽噎道:“我求你告诉我,放了我吧!”
头发零散,衣衫不整,涕泗横流,是疯子无误了!
“他死了!”寒山轻揉粘着口水的虎口,冷声道:“两年前就死在了北疆战场上,尸骨无存!”
“死了?”寒霜不信,“真的死了?”
“朕何时屑于骗你?”
“二哥!”
眼前一片血色,周遭重归寂静,寒霜呆了呆,两眼一抹黑,直直地向后倒去,落在了寒山及时伸过来的臂弯中。
收拾完久违的闹剧,寒山困意全无,在窗口吹了大半夜冷风,临近天亮时,他招来了许久不见的黑铭。
那人果然随叫随到,大摇大摆翘着二郎腿坐在地上,似笑非笑打量着落魄至极的皇帝,“这么快,又想我了?”
寒山瞥了他一眼,开门见山问道:“为何会这样?”
黑铭即刻会意,“沧海桑田,海会枯石会烂,当初我是提醒过你的!”
寒山气急,“可——可你没说会这么快!”
“快?”黑铭揉了揉太阳穴,好笑道,“才区区十年而已,你以为是多久?一辈子?”
寒山咬牙,“我要更久的。”
黑铭道:“二十年!”
明摆着趁火打劫,他还是没有多想,一口答应,“好!”
答应的这般快,黑铭有些不可思议,诧异道:“你不再好好想想?”
“……”寒山没有回答他。
“强求有什么意思?”黑铭难得善心大发劝道:“你不过是一介凡人,有多少个十年?”
寒山很不耐烦:“不用你管,你到底答不答应?”
“他总会有清醒的那天,到时候,你什么都得不到。”
“他醒着,我们连句话都说不上,远远避着,比仇人还陌生,他还不如像个傻子一样,糊糊涂涂呆在我身边。”
黑铭无语,这个人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怪人,是有多深的执念才会做出这等损人损己,还会遭天谴的蠢事,宁肯自损短暂的寿命,也要换那昙花一现的假象。
他所谓的爱,在别人眼里是十足可笑的,凡事都得是两厢情愿,他却偏要强求,求而不得,便下狠手折磨,几方受苦,这种人坏事做尽,怎么会有善终?
对着寒山阴沉沉的脸,黑铭直叹气,上一次遇到这样的魔头,还是在地府,遇到一可笑的几世乞丐,那乞丐贪心不足,做着不切实际的美梦,以卑贱之躯妄想博取那贵公子的垂怜,一世不成,又来一世,如此过了七世,仍旧不肯放下,在地狱熊熊的烈火备受折磨,还要挣脱枷锁去追逐那遥不可及的人,冥王无奈,许是被他的执著打动,改了生死簿,给他与那人一世情缘。
即使因人而生,因爱而来,可凡事都得付出代价。
勉强而得的事,除了两败俱伤,他还真没有见过更好的结局。
胡乱洗了脸,新伤旧伤让他愈加亢奋,寒山继续守在弟弟旁边,寒霜不知梦到了什么,紧锁着眉头,时而呼吸急促,险些背过气去,时而张牙舞爪大喊着救命。
寒山轻轻揽住他,怕他伤着自个,等他安静下来,如老僧入定,看不够般仔仔细细来来回回描绘寒霜的脸。
外头天已大亮,寒山头一次缺席早朝,眼角红的似要滴血,他的目光牢牢锁在弟弟身上,什么都没有他的寒霜重要。
“那时候,大哥不是故意要惩戒你的,你太调皮还爱捣乱,小小年纪不服管教,大哥是怕你长大后误入歧途,平日里才对你严厉,霜儿这么可爱招人疼,大哥的心又不是玄铁做的,怎么可能不疼你,不喜欢你?”
知他听不见,无人会嘲笑他,寒山没了顾忌,对着熟睡的寒霜,只想把这些年心中所想尽数倾倒出来,渴望他能听见,又怕他听见。
怕他知晓了,会更加恨他,更加看不起他,由内而外排斥他憎恶他。
寒霜亲口说了恨他,仍是觉得那不是他,他自我麻痹,大哥在寒霜心里永远不是他说的那样。
寒江在他心里是神是净土是心头爱,大哥在他心里即使什么都不是,也不该如他说的那般不堪。
“寒霜,大哥对你的爱不比你二哥少。”
寒山不懂爱不会爱,遇到喜欢的,因为常年压抑着,也会装作不喜欢甚至厌恶。
别扭、奇怪、可怜的大哥。
明明喜欢寒霜,从他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就对小弟有了非分之想,那些陈腐的规矩叫他不敢承认,看到寒江与寒霜关系一天好过一天,而他和寒霜渐行渐远,便生了妒火,起了歹意,犯下了大错。
寒霜是无辜的,他只是单纯地想和心爱之人厮守,而他偏偏要横插一脚,手执刀刃拆散璧人,将本是该天际间翱翔的寒霜锁在一隅之地,陪着他这个天地不容的恶人。
毁了寒霜,烂了本心。
他不甘寂寞,要入无间地狱,所有人都得给他陪葬。
想来好笑,曾为两人的关系而恼怒,还发誓要将这等下流无耻的怪癖纠正。
可而今,他做的这是什么事?是要将小弟当做自己的禁脔吗还拿邪术蛊惑人心!日子得过且过,周幽王汉成帝都没他荒唐!
他是九州的帝王,有朝一日入了帝陵,先祖们的唾沫斥骂得把他活活溺死,他索性破罐子破摔,要坏就坏个彻底。
握成拳的手突然动了,寒山眼睛一亮,顿时欢喜地凑到寒霜身边。
寒霜嘴角微张,却发不出声来,但还是知道,小弟这是在叫哥哥。
“霜儿,哥哥在这,没事了,乖,不怕,休息几天就好了。”
“哥哥……”看到熟悉的脸,教寒霜心安了不少。
他努力挤出笑脸,不让寒山担心,抬起酸痛的手抚上他的脸,问道:“你的脸怎么了?”
沙哑的声音里尽是担忧,寒山咧嘴笑道:“这是被你的狗儿挠的,你忘了?”
寒霜被逗笑了,触目惊心的伤痕看得他心头一痛,“疼吗?”
寒山安慰他:“不痛!”霜儿给他的,怎么会痛。
“小伤而已,敷点药就好了。”
寒霜很喜欢挽儿,常常要去找他玩,寒山稍感欣慰,寒霜能和他的儿子好好相处,他是很乐意看到的,两人处的好,将来对寒霜是有益无害,近日忙着处理翼城雪灾的事,没有时间陪着他,纵是不想他去长舒殿,也没法扫了弟弟的兴。
不想他来的,还有皇子的生母,寒霜每次来都得回避,这是她的寝宫,一个外人想来就来,这让她在后宫如何立足!这就算了,还得把儿子抱出来供他玩耍解闷,要是有个好歹,她上哪去说理去。
皇帝宠爱他,这人分了寒山对她注意力,还强占他的幼子,翟贵妃恨的牙痒痒,寒霜和挽儿玩的正欢的场景落到她眼里,气得这位娘娘差点七窍生烟,狠狠瞪了眼守在那人旁边的德馨,连摔了好几个玉盏,暗自发了一通火,却无可奈何。
自那日之后,寒霜一天比一天精神,整天精力充沛,招猫惹狗,窜来窜去。
很多时候,寒山都是在去找他的路上,听闻他去了长舒殿,他不情不愿踏进了那处。
一来这,岂有不见这主宫娘娘之理,翟贵妃对寒霜又恨又爱,有他在,就没安生日子过,可他一来,皇上就必定会来,顺道还会来瞧瞧她,和她共处一室对她嘘寒问暖。
翟贵妃很会审时度势,并没有那些多余的想法,对寒霜是毕恭毕敬礼数周全,挑不出有什么错来,如若不然,这后宫早就留不得她了。
相比其他爱争风吃醋的妃嫔,翟贵妃是最称寒山的心的,每次来都会多待一会,和她说说话,直到寒霜玩够了才回去。
“哥哥!”
两人正说的正欢,门口突然响起寒霜的声音,这暧昧亲热的称呼,叫翟贵妃嘴角一抽,头皮发麻,不是不知道皇上与寒霜的关系,可她是堂堂贵妃,孰轻孰重,她还没有愚蠢到那个地步去对天子评头论足。
寒山朝他招手,“霜儿,过来。”
寒霜走过去,对翟贵妃笑了笑:“漂亮姐姐!”他不知道挽儿是她所出,更不知道寒山和她的关系,只知道这位不苟言笑的姐姐很好看,每次见了她都忍不住和她打招呼,逗她开心。
寒山没有纠正他,其他人就更不敢多说什么,就任由他去了。
被打搅了和皇上的好事,翟贵妃很恼火,又不得不露出笑脸,起身行礼道:“公子。”
从长舒殿出来,两人手牵手回到了栖云宫。寒霜枕在寒山的臂弯里,在他怀里拱来拱去,寒山按住越蹭越放肆的他,训道:“再不老实,哥哥就走了。”
“不要!”寒霜抱住他的手,可怜巴巴叫他:“哥哥。”
“做什么?”
脸上有些与往日不同的媚态,他的膝盖突的顶到了□□,不知死活揉了揉,寒山呆住了,他敛声屏气不敢去看寒霜的眼睛,生怕起了火做出什么伤害他的事,这赤裸裸的暗示,这会要是还不明白小东西想干什么,那他可真就是个木头!
寒山淡定地推开他,说道:“不早了,哥哥要回熙和殿,乖乖睡觉。”
“哥哥!”寒霜哪肯放他走,倾身上前抱住他的腰,在他耳边吹气,“我想要哥哥……”
寒山冷声道:“松开!”
寒霜险些要哭了,哥哥怎的这般不解风情,他许久不曾沾荤腥,时间长了想的要命,心爱之人在眼前,却什么都不能做,每次提出要行亲密之事,都让他找到借口,给推辞掉了,真是急死人。
难道是哥哥年纪轻轻就不行了?这可怎么得了!
他继续循循善诱,手伸向寒山的衣服里,“哥哥难道不想要霜儿吗”
“霜儿!”寒山似轻叹了声,“你还小——”
“我不小了!”寒霜急忙打断他的话,牵引着他的手按在腿间,笑道:“哥哥你摸摸看,霜儿已经长大了。”
火热的□□戳着手心,蓄势勃发,寒山一把推开他,逃似得站起来连退了好几步,远远躲着寒霜。
这一系列生疏的动作,叫寒霜看得心灰意冷,以前在床上抵死缠绵的身影在眼前久久消散不去,他颤声道:“哥哥为何不肯碰我了?”
寒山默不作声,因为心虚,而背对着他。
寒霜像是明白了,“是不是因为那位漂亮姐姐?”
“……”
寒霜痛哭,委屈地抹泪,“哥哥,你喜欢她,是吧?”
寒山慢慢走近了,听他越扯越远,还因着凭空猜测的原由而哭得不能自已,他温柔的捧着小弟的脸,“哥哥怎么会喜欢别人,而不喜欢我的霜儿?”
“那,”寒霜止住了声,茫然问道:“那为什么?”
“你还不满十八岁,”寒山的脸蹭地红了,呼吸也变得沉重,他艰难开口,“哥哥怕伤了你,等你再长大些,哥哥定会好好疼你的。”
声音越来越低,天子竟还会因这种事害羞?
寒霜却是蛮不讲理:“可我现在就想要!”
这根本就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寒山捏了捏他的脸,“小小年纪不学好,整天就想这些事,小不正经的。”
“嘿嘿嘿!”寒霜眼睛亮晶晶的,满怀期待望着寒山,“哥哥帮帮我?”
这可真难为他了,他何时为别人做过这种事,在榻上都是别人伺候他,要他伺候别人,他还真是头一次。
因为生疏和紧张,他手脚开始不自然,蹑手蹑脚去褪小弟的裤子,抖着手解裤带,到最后竟扯成了个死结,光脱下寒霜的裤子,就用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
寒霜很不满意哥哥的不娴熟,噘嘴恼火的瞪他。
撑头点评道:“兄弟是头一次吧,看着人高马大的,没想到还是个雏儿,毛手毛脚的,幸好长得倒算有几分姿色,大爷我就勉强留你一晚吧。”
这突来的粗话,寒山听了差点吐血,到底是没历经风月的正经人,他见鬼似得瞅着寒霜,绞尽脑汁也没想出话来反击他。
“别紧张,”寒霜挑眉戳了戳寒山的脸,一脸坏笑,“今晚定叫你□□——啊!”
寒山忍无可忍,翻身骑坐在寒霜身上,将他牢牢制住,夺回了主动权,他眯眼打量着像极那些混迹秦楼楚馆的纨绔子弟。
声线低沉而危险,“你说谁是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