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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按宫内规矩外人不能夜宿皇宫内殿,寒江哄好了哼哼唧唧的宝贝弟弟,终于能休息一会,一天未进食,他接过内侍捧过来的羹汤,小口小口喝着,生怕吵醒睡觉不老实的小东西。
      在床头坐了一天,腰酸背痛腿脚发麻,他伸了伸懒腰,正要起身之时。
      一阵寒风袭来,门倏地被人推开。
      “又怎么——”寒江皱起眉头,以为是哪个不懂事的小太监,扭头就要开骂,看见一片黑色袭近,冰冰凉凉的,渗人的很。
      寒江及时住嘴,惊诧怪叫道,“皇兄?”
      白天的事历历在目,把弟弟当宝的人,依旧暗暗在心底骂着罪魁祸首。
      寒山也是一愣,不过可比寒江镇定的多,将手中的东西往袖口里塞了塞,冷冷道,“我有这么可怕吗”
      寒江被他的话呛的一噎,已是发育得十分壮硕的男人,慌慌张张站起来,没了那股睥睨天下杀遍恶贼的气势,在兄长面前永远都会莫名失了底气,他立在一旁,结结巴巴道,“没,没……”
      寒山懒得看他,径直朝床边走去,问道,“怎么还不出宫回府?”
      “马,马上!”寒江悄悄移步到弟弟身边。
      似是嗅到危险的靠近,躺在床上的寒霜哼唧着蹬了蹬被子,露出白嫩嫩的小脚。
      两双手倏地触碰到一起,又迅速分开,两人相视无言,默默地离对方远了些。
      寒山清了清嗓子,把位置让给了寒江,“你来吧。”
      早就照顾弟弟顺手的寒江复一手拾起被角,一手握住弟弟软糯的小脚,微微咽了咽口水,极力克制想要狠狠亲他几口的冲动,缓缓把它塞进被窝盖好。
      寒江索性坐在床尾,暗骂了几句,自己是发了魔怔了吗刚刚怎么会以为大哥会伤害寒霜!那可是大哥,不善言辞却很疼爱他们的大哥……
      许是感受到了旁边的目光,寒山回头,问道,“还不走?”
      这么直白地赶人,寒江再不舍也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他捏了捏裹在棉被里的小脚丫子,恋恋不舍不情不愿出了门。
      烛火噼里啪啦燃的旺盛,晃眼的很,寒山拿起剪子剪短了些,盖上描着银杏叶的灯笼。
      坐到床头,手不知不觉又抚上的秀美无双的侧脸,他贪婪细嫩的皮肤,软顺乌黑的秀发被他拿在手里,慢慢赏析。
      乖乖趴着的小人儿,还是睡着的时候最懂事最听话,常年表情无甚变化的人终于扬起了嘴角,若是一直这般,哪舍得下死手打他,哪舍得伤他一分一毫。
      浓浓的药味扑面而来,寒山轻撩起薄薄的亵裤,腿上铺满了药膏,从腰间直至大腿。
      都是他造成的。
      寒山怔怔地瞧着那一处,抬起了手,却始终落不下去。
      这是他弟弟啊!有相同的血脉,他再禽兽,也不能做出那等天打雷劈之事!
      寒江是发了什么疯,竟然,竟然和寒霜做出这等混账事!
      终有一天,他要将这两人的怪癖矫正过来!
      ……
      ……
      ……
      这天逐渐毒辣,躲在宫里足不出户,也能热出一身汗来,东宫里的待遇仅次于熙和殿,一到夏日能有冰块摆在寝殿里,宫人们在一旁扇风,这日子也不难熬。
      年轻貌美的小宫女卸下厚重的棉衣,换上嫩黄俏丽的薄纱,远远看着,一袅婀娜,风姿绰约,真是人比花娇。
      这鲜艳活泼的衣衫真好看,寒霜看得眼热,垂眸看了眼自己身上黑色的常服,根本不能入眼,难看死了!
      小太监在东宫当差久了最会察言观色,偷瞄了太子一眼,脑袋瓜子稍微转动几下就已猜出几分那人在忧心什么。
      寒霜细细看完华英阁送过来的折子,一一批复完,已是将近黄昏,余晖从窗缝中照射进来,歪歪扭扭照在身上。
      着人遮住那晃眼的光线,揉了揉腰站起来,复繁的一天又过去了。
      看着太子闷闷不乐心不在焉的模样,魏喜有些心疼,唤道,“殿下!”
      寒霜撑着下巴,静静瞧着来来往往花枝招展的小宫女们,“嗯”
      魏喜笑呵呵地说道,“今儿御膳房新来了个南方御厨,会做一手绝好的南方饮食,他最拿手的可是殿下爱吃的鸡杂汤,殿下可——”
      “不用了!”寒霜打断他的话,拒绝道,“本宫今日无甚胃口,不必多费心思,退下吧。”
      老太监唯唯诺诺,“殿下?”
      寒霜道,“本宫乏了。”
      太子的脾性越发难以琢磨,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呆在他身边十多年,此刻竟觉得眼前人陌生的很,魏喜不甘心地望了望浑身散发着储君威势的寒霜,低头领着一帮宫人退了出去。
      内殿很快只余他一人,寒霜不耐地扯开身上繁杂的蟒袍,朝侧室轻咳了一声。
      很快,那十分机灵的小太监捧着一叠红布盖着的东西朝他靠近。
      “殿下。”
      寒霜很满意小太监的聪明劲,挑起掩盖的红布揭开,纤长白嫩的手指在精美的伊锦上摸索。
      小太监将刚从御府局拿来的宫装慢慢展开,喜道,“殿下,这是时下女子最爱穿的款式,绣娘们刚刚做好,就送过来了。”
      寒霜点点头,疲惫一天不曾有过变化的脸,露出可爱的酒窝,赞扬道:“的确不错。”
      小太监早揣摩清楚他心中所想,“殿下,奴才为你更衣吧?”
      “更衣?”寒霜的手微颤。
      小太监假装一抖,谄媚道,“这伊锦是天下闻名的好料子,厚薄适中,爽滑柔软,穿上冬暖夏凉,十分贴肤。这衣服又是最好的绣娘亲手绣织的,样式是姑娘们都爱穿的对襟齐腰襦裙,颜色养眼不艳俗……”
      寒霜十分喜爱这衣服,目光不肯挪一分,可又开始犹豫,“可本宫真的能——”
      “当然能了!”小太监连忙道,“虽您贵为储君,可咱们开朝以来,民风开放,殿下容貌俊美无双,秀丽动人,可谓色冠九州,殿下又正值青春年华,大好男儿,向来不拘小节,何况换上这妇人装束,更能将殿下的风姿凸显得淋漓尽致!”
      寒霜被他说的心动,便默许他为自己换上心仪已久的装束。
      小太监的手很巧,为他很快换上衣物之后,贴心地为他梳了个简单的随云髻,映衬着一身桃红色,还在发下插了枝新摘绯红的月季。
      别人换上俗气的红衣,戴上大红花就像是那说媒的婆子,同样的行头给太子扮上,哪里像村姑,那名满天下的温贵妃到了跟前,恐怕都要自愧不如,暗自膜拜。
      小太监看呆了,这袅娜娉婷,美目盼兮,冰清玉洁的高贵气质,男女难辨的美人,嫣红湿润的小嘴,哪里有半分男人的样子,简直就是谪仙下凡,花神在世。
      小太监的反应,寒霜很受用,一边欣赏着铜镜里完美无瑕的美人,一边低声道,“自个去魏喜哪领赏去吧,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不用本宫教了吧!”
      “奴才不敢。”小太监扑通跪俯在地,瑟瑟发抖,“多谢殿下宏恩!”
      时辰不早了,他瞟了眼窗外的天色,这会二哥该是要回府了,寒霜拿着灯笼提起裙摆弯腰进了地道。
      暗地里让人从东宫自端王府打通的地道,断断续续过了两年才彻底修通,想着两人府邸离得远,而他又是个离不开哥哥的性子,有了这处连接,再不怕长久不得相见。
      推开遮挡的屏风,点点星火闪烁,空荡荡屋子,无半点人气。
      哥哥还未回来。
      坐在柔软的床上,劳累一天的身子倏地躺了上去,上面残留着爱人的气息,寒霜伏在软被上,从枕头下找到一根漆黑的发丝,缠在手指上玩弄。
      二哥才从北疆回来,就被父皇调去兵部,整日里与那些文官们打交道,忙得脚不沾地,和他相处的日子却是越发少了,想和他说句话都难……
      正胡乱想着,门吱呀一声,被人推了开来。
      门口出现一道修长的身影,寒霜蹭地跳了起来,连忙躲到帘布后面,掩盖住身子。
      那人渐渐近了,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寒霜的心也跳得愈发快,想到可以让哥哥看到自己这悉心打扮的漂亮样子,心都快跳出嗓子眼来。
      他安安静静藏着,激动得紧紧抓住帘布,直到那人站定,没有动作。
      他再也耐不住性子,径直扑棱了上去,也没看清楚是谁,就挂着别人脖子,双腿跳起来夹住紧实的腰身,欢呼道,“哥哥!”
      “……”
      来人被撞得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牢牢站定,低头一看癞皮狗似的人,惊得半个字也说不出。
      “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撒娇完,还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泛着淡淡茶香的脖子,“我好想你,哥哥。”
      那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疑问道,“寒……寒霜?”
      “哥哥!”
      浑身发烫的他,已是失了理智,以至于不同于以往的声音也没听出,像小兽般寻着熟悉的气息,一口轻轻咬住他的喉结。
      那人只是微微一愣,酥麻感袭遍全身经脉,克制力极好的他,随后双臂用力,就将缠绕在身上的人扒拉开,一把扔在地上。
      眼前这人真的是寒霜?
      忍无可忍的人气得脸颊发青,全身战栗,他捏住寒霜的下巴,使他被迫抬头,吼道,“你究竟在胡闹什么!”
      “哥——啊!”
      反应过来的寒霜,尖叫一声,浑浑噩噩的脑子立即清醒过来,收起那副媚态,一想到自己抱错了人,竟对着大哥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冷汗都出了一身。
      他四肢向后慢慢移动,结结巴巴道,“皇,皇兄,你怎么在这?!”
      寒山冷眼打量着他,并没有答话。
      寒霜给他看得汗毛倒竖,头皮发麻,委屈得泪水噙满了眼眶,大哥怎么会出现在二哥的寝殿里?二哥去哪了?
      他怕得直抖,这下完了,怎么办?大哥一定会打死他的,被他看得这副模样,不死也得脱层皮,谁也救不了他,身上的伤才好,他不想再挨打了……
      “太子!”
      寒山将他如惊兔般的样子看在眼里,沉声问道,“太子这会不在东宫,如何会在这?”
      寒山气势逼人,寒霜在他的对比下,如只没人要的小奶狗,吞吞吐吐道:“我……我……”
      “太子!”
      这会出现在寒江的房里,还穿成这副见不得人的样,原因是何,已然明了,寒山眼里冒着火,抑制住要将人狠揍一顿的欲望,哂笑道,“太子蟒袍不穿,却扮做妇人,涂脂抹粉,搔首弄姿,太子,是否能一一解释清楚?!”
      他如何能解释清楚,他也不敢啊!寒霜呜咽地哭着,一直往后缩,直到挨着床榻,才把自己卷起来,蜷缩成一团,他抽抽搭搭地求饶,“皇兄,皇兄,寒霜求你,寒霜错了,你别打我……”
      寒霜眨巴着大眼睛呆呆地望着他,面上哭得梨花带雨,心交力瘁,可怜巴巴,本就生的貌美招人疼爱,仔细打扮一番,让人看着只想搂着怀里好好安抚亲热,看也不给人看……
      难得抬不起手来打人了,他无奈叹了口气,说道,“哭什么,你是太子,又不是小孩子,怎的这么爱哭?”
      寒霜只是掉泪,不断地擦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自然回答不了他。
      他最厌恶一个男人这般哭哭啼啼的弱势样,降下去的怒火复生起来,寒山训斥道,“你是堂堂储君,男子汉大丈夫,要有点男子气概,动不动就哭,像什么话!”
      太子紧紧抱着自己,颤声道:“皇兄,皇兄……你莫要打我。”
      至于怕他怕成这样吗他,真比阎罗还可怕?寒山心头一阵抽痛,又气又急,看他伤心了好一会,才要开口。
      落在后面的寒江终于进了门,喊道,“大哥,你走的也太快了吧!小弟我都跟不上了!”
      端王大摇大摆进来,忽的一下呆住,看着眼前的两人,不由迷惑,这是个什么情况?
      蹲在地上惨兮兮的红衣美人,好生眼熟,瞧了瞧脸色铁青的大哥,再看了看瞬间止住眼泪的美人,他不太确定,试探性地唤了声,“小,小寒霜?”
      “二哥!”寒霜摇摇晃晃站了起来,飞快绕过寒山,钻到了寒江怀里。
      寒江给他扑得龇牙咧嘴,暗暗叫痛,下意识地轻轻拍了拍他的腰臀,“小笨蛋。”
      “哥哥。”
      两人亲密无间,旁若无人耳鬓厮磨着,寒山嘴角一抽,问道,“刺魂在哪?”
      听到大哥的声音,寒江才想起要做的事,他推开黏人的弟弟,说道,“皇兄莫急,我这就去给你拿来!”
      刺魂是寒山私藏的宝剑,削铁如泥,吹毛断发,剑泛寒光,乃是前朝武帝王者之剑,现下几经辗转到了到了大哥手里,那人不爱舞刀弄剑,丢在一旁,简直是暴殄天物。寒江死皮赖脸求了他好一阵才借来的,只是这还不到三天竟上门来讨要了,这得是有多宝贝它啊!明明拿来的时候,剑鞘上灰的三层厚了……
      “二哥!”
      看到寒江走了,余光瞟到阴着脸的寒山,寒霜莫名一慌,尾巴似得跟了上去。
      磨磨蹭蹭捧出一把玄铁黑剑,寒江黑黝黝的眼睛不肯挪开半分,不情不愿道,“皇兄,给!”
      寒山面无表情取过沉甸甸的刺魂,没有在这多做停留,出乎意料的是,并没有对刚才的事生怒,只是踏出门时淡淡地瞧了眼暗暗窃喜举止暧昧的两人。
      “太子!”
      正要被夜色掩盖的人,突的折回了回来,紧密结合的两人猛地分开,红着脸气喘吁吁震惊地看着他。
      “皇兄?”
      “皇兄!”
      殿内没有冰块,热风呼呼冒进来,有人却直冒冷汗,只觉得因着门口那人的存在,这地方就堪比阎罗殿。
      “天色晚了,太子还不回东宫去,还留在此处做什么!”
      他不可思议,还是逃不过,“啊……”
      犹如晴天霹雳,寒霜几乎要哭了,眼里噙满泪,这是造了什么孽,这阵子老是倒霉,总是在和二哥幽会时,撞见大哥,最后不欢而散。
      寒江摸摸他的头发安慰他,轻轻推了他一下跟上去,免得大哥发火。
      求救于二哥无望,寒霜咽了咽口水,理了理松垮的衣服,提起裙摆,一步三回头慢吞吞跟在大哥后面。
      寒山向来不苟言笑,他比同龄人都要早些知事,别人还在院子里玩泥巴打水仗时,他就已经能把太傅们教的文章一字不漏背出来,别人刚识字,他已会写赋做文章,只可惜处处放光发亮的他,铺天盖地的称赞美誉,却得不到老皇帝的正眼相待。
      皇室重视的不过是那一滴血缘,除了正宫皇后之子,谁也不能得他垂青。
      寒霜是个例外,也是迟早要被利用完丢弃在一旁的棋子。
      没有后盾,不舞之鹤,心思单纯的太子,在东宫之位上是待不长久的。
      傻乎乎的寒霜如张没有受过任何污染的白纸,不懂权术,不会驭人,自然不会和人勾心斗角,他这个样子将来怎么斗得过那帮阴险狠辣的老狐狸们。
      寒山暗叹一声,老皇帝明面上深情款款,因着对安贵妃的愧疚,对寒霜和曹家恩宠有加,若不是曹泽卫在东南一带威望远远高于他这个皇帝,手握重兵,只怕是一辈子都不会记起远在民间的某个角落,还有个寒霜来。
      虽说曹泽卫是安氏远房表兄,皇帝为了拉拢他,才把寒霜接回来还立为太子,但这盛宠之下,鲜为人知的是粉身碎骨。
      寒山早已看得十分清楚,皇帝身子大不如前,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东南兵权该是收得差不多,曹家已无足可畏,寒霜在某些人眼里定是容不下……
      寒霜不知大哥心中所虑,腹诽大哥冷酷得不近人情,和他靠近了,似乎都感受不到周围的暑气,凉嗖嗖的寒气准确无误打在他身上。
      两人慢慢在端王府绕着,静悄悄的,谁也不愿先开口打破这静谧。
      寒山没有深究他穿着妇人装束出现在寒江寝宫,他不问,便是已然知晓。
      心意相通情比金坚的俩人,通过那见不得人的地道白天黑夜幽会私通,什么事都做尽了,尽管这样,还是尽被他这个罗刹般的大哥撞破好事。
      他的心一阵钝痛,眼泛寒光看着一脸懵懂的弟弟,暗暗嘲讽自己,可真是个令人生厌爱棒打鸳鸯的恶人!
      这二十余年,他想要的东西,为何都不能如他所愿。
      连他最在乎的人也得不到他的目光流连,寒江凭什么能得到他的心,仅仅是因为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多了别人这辈子都赶不上的情意?还是那丰神俊逸风流潇洒在马背上弯弓驰骋的模样?
      热情似火的拥抱缠绵,秋波流转眉目传情,不是给他的,巧笑盼兮,一顾倾人城的美人,精心装扮之后,也不是给他看的。
      寒霜,寒霜!
      他的寒霜,纯真善爱的弟弟,教他如何能放开手,眼睁睁看着他和别人百年好合去!
      他不甘心,堕入地狱也不会让他死心!
      那个拆散有情人的坏人,他要当到底!
      院子里有萤火虫,舞着绿莹莹的小灯笼晃来晃去,在黑黢黢的院里熠熠生辉。
      寒霜看得欢喜,伸出小手去捉,灵活轻巧的小虫子岂是说逮就能逮住的,那缕轻盈在眼前画着圈,寒霜眼睛扑闪着追寻那点光明。
      小东西机灵的很,一会慢一会快逗着后面紧紧追随的人,那道绿光一闪一闪,看得寒霜心痒痒。
      骨节分明的小手抓不住,脚步跟不上,气急之下对着空气一阵乱挠,跺了跺脚,嘴里还气呼呼撒娇道,“哥哥,你帮帮我嘛。”
      声音落下,回廊里更是静了。
      寒霜身形僵住,脸一阵阵发烫的他,默默地转过身,怎么会一时忘形,忘了眼前人是大哥呢!他不敢去看大哥的表情,此时他一定是脸色发白,马上就会将他一通训斥。
      有很轻很轻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低着头,仿佛瞧见某人宽大的衣袖流动,一定是幻觉,二哥这会怎么会在这,大哥……大哥肯定还在酝酿怎么苦口婆心劝导他成熟些。
      “拿着!”
      一只大手突的伸过来,寒霜猛然抬头,他眨了眨眼,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伸手!”
      那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自己,新鲜红艳的月季镶嵌在高挽起的发丝中,衬托出那张精致又红扑扑的小脸,寒山被他吸引,终于忍不住将他细细看一遍,细长的远黛,风情万种的桃花眼,面上只是恰到好处略施脂粉,无过于华丽俗气,是清新艳绝。
      白花花的细嫩身子在单薄的粉红轻纱下欲拒还迎,少女般的身段,盈盈一握的纤腰,修长的腿……以前怎么没注意看,他的寒霜,脱去了年幼时的稚气,早已出落成亭亭玉立的美人了。
      小弟今年十六了,正是大好的年纪,青春活力,换上绝美的女装,稍做打扮,就简直比不穿衣服还要勾引人。
      但这呆傻的神情,活似只小笨狗,寒山轻扬起嘴角,轻骂道,“傻子。”
      一句骂人的话,从大哥嘴里说出来本应是让他惭愧的,不知为何,竟在里面听出了几分宠溺的意味。
      他呆了呆,直愣愣捧出手去接。
      肌肤触碰,让两人都有些不适,如有电流从指尖钻入流窜全身上下,酥麻痛快之感从所未有,禁不住着人痴念贪想。
      寒霜把小虫子锁在手心,一边举起手从缝隙里瞧它,一边紧紧跟在大哥身后。
      这会天色不晚了,宫门已上了锁,除了御令,谁也进不去。
      寒山将披风披在弟弟身上,让头罩遮住他的脸,带进了燕王府。
      寒霜很少来燕王府,他的身份特殊,寒山吩咐下人将寝殿的侧室铺好床被,他洗净了脸上的脂粉,舒爽地洗干净身子,披着湿发经过门槛时,正好看见大哥还在挑灯夜读,他打了个哈欠,对上那人投过来的目光,莫名咧嘴一笑,哼着小曲转身回到了那方小屋。
      他也不明白怎么就笑了,支着下巴拨弄几下困在草笼里的萤火虫,眼前闪过那张和二哥有些相似的脸,温文儒雅,却又冷酷无情,常年无一丝变化,笑一下都是奢望。
      他迷迷糊糊想着,便和大哥隔着一道门渡过了一晚。
      第二天天还未亮,寒霜就被吵醒了,他蹬了蹬身上不知何时盖上的被子,门外繁忙的身影直晃眼,他伸了伸懒腰,很快内侍们进来为他更衣梳洗。
      太子年纪不再年幼,每天清晨都是要早早起来随皇帝朝臣一起早朝,学着打理朝政,学着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储君。
      寒山把弟弟送到宫门前,看着他的步撵消失在拐弯处,才和正好赶来的寒江齐齐向华英阁去。
      朝会上一众官员们突然开始弹劾东南总兵曹泽卫抗旨不尊,蓄意谋反,卖官卖爵等多项罪名,除了太子脸色微变,其他人似乎并没有感到意外。
      寒山冷笑,终于是按耐不住,急着要卸磨杀驴!
      散朝后,寒江没有多做停留,意外地没等寒山,不怎么过问这些事的他,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他觉得某些地方不一样了,却又说不上来究竟哪里不一样。前些日子还众星捧月的曹总兵突如其来被万人唾弃戳脊梁骨,这件事的背后,肯定不简单,他的寒霜,说不定也会受到无辜的牵连。他不敢再做多想,飞快回到了府中,从地道里钻到了东宫内殿。
      他看见弟弟没有如往日那般静静地坐在软榻上等他,取而代之的是在屋内焦急地来回踱步。
      还是孩子心性的太子,纵然勉强能和老狐狸们平稳周旋,但见到唯一能依靠的人,努力维持的假象轰然倒塌。
      听到二哥在叫他,寒霜倏地扑到他怀里,把头深深埋在他的颈窝,久久不出声。
      寒江揽着他的腰和腿弯,将他抱起来圈在怀抱里,坐到了床头上,温暖的大手轻轻地抚摸他的脊背,“小寒霜不怕,乖,有哥哥在呢。”
      瘦瘦的身躯在哥哥的抚慰下颤抖着,不久,寒江的胸口便有了湿意,“不怕,小寒霜不怕,有哥哥在,谁都不能欺负我的小笨蛋。”
      “谁都不能欺负哥哥的小笨狗。”
      “哥哥……”
      寒霜吸了吸鼻子,哑声道,“我好怕。”
      寒江抬起他的下巴,深深地吻他的唇和眼睛,将他源源不断流出的咸泪一一舔舐干净。
      “我想曹爹爹了。”那个把他从小带大的沙场英雄,在幼年给了他的唯一温暖,那个将忠君爱国保家卫国马革裹尸时常放在心上的将军,一生爱民如子功勋卓著,到头来,还是逃不过被人算计,不得善终的下场。思及此处,寒霜更是抑制不住心里难受,躲在哥哥怀里呜呜哭着。
      他耐心地纠正弟弟,“小寒霜长大了,不能再这样叫他了,叫人听到会害了他。”
      “他们会先杀了曹爹爹,再杀了我,对不对啊?哥哥?”
      寒江安慰着他,低声道,“不会的。”
      寒霜哭着摇头,“我不想来晟京的,我不想当太子!我想永远呆在椿州和曹爹爹住在一块,只是……呜呜……只是常常看不到哥哥,我要等好久好久才能等哥哥来看我一次,我不想和哥哥分开!也不想让曹爹爹一个人呆在冰冷冷的屋子里没人陪……我要怎么办,为什么他们想要杀我?寒霜什么都不知道,曹爹爹什么坏事都没有做过啊!”
      “小寒霜……”
      寒江摸着他的头,看似傻乎乎的小笨蛋其实一点都不傻,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他看得清楚着呢。
      “别怕,哥哥陪着你呢。”
      “哥哥——”
      寒霜失控嚎啕大哭,小手紧紧抱住二哥的腰,“我不要当太子了,我不要呆在这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最爱的人无助地流泪,寒江的心隐隐作痛,细声细语不断安慰没有安全感的弟弟。
      等人不闹了,他脱下两人的鞋,钻进了被窝,暗黑的朝服被一件一件剥下扔出了帐子,他们赤/身裸/体坦诚相待,在宽大的床上紧密相拥。
      他们是彼此在世间唯一的依靠,唯一的牵绊,最亲最爱且不可代替的人。
      寒霜哭得累了,在寒江轻柔的吻中,不久便趴在哥哥宽阔结实的胸膛上睡着了。
      他知道弟弟受了委屈,胆子还小的要命,向来被人呵护着的他,何时见过众今个早上这种场面。小寒霜吓得不轻,他心里也愧疚的很,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保护好弟弟,再不让他受一点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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