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番外·故人归（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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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第七天的清晨到了天子山巅。
一连七天的颠簸让人不是那么好受，越昭倒还好些，毕竟以往她远行也搭乘过云舟；但另一位就不那么好状态了，这七天里鬼几乎是靠着越昭的血和各种酸果支撑下来的，以致于到了目的地时，他的脸色甚至比那些十几岁的少年还要差。
鬼：“……”对此他无话可说，几百岁的老妖怪居然在身体素质上输给了十岁的小屁孩，这让他感觉很丢脸。
但在越昭看来这实属正常，第一次尝试新鲜事物总会引起各种各样的反应。她清点好储物袋里的面人、酥酪、千层云糕等等手信，然后招呼着鬼跟她一起下去。
重新踩上踏实土地之后，鬼才意识到脚踏实地是多么让人安心。刚到这个世界没多久的他并没有预想到之后越昭带着他玩的一系列极限操作，此时正在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一般说来，荐子日将近，大门派都会派遣内门弟子等候在云舟停泊站点，充当引路人的角色。所以今次也不例外，早在云舟缓缓降落的时候越昭就看到了那些熟悉的衣裳。下了云舟后，远道而来的少年们见到等候在此的年轻白衣修士，心中按捺不住激动。
越昭牵着美人缀在后头，只用余光一扫便移开了目光，来的都是小辈，她一个也不认识。
人群中除了长辈带领着小辈之外，还有已经拜入天剑派的弟子带领着他们的同族。这就跟人间官场一样，族中有名望的人在入朝为官后总会引荐一些本族的优秀子弟，以达到互相帮衬的效果。
天剑派带队的人是个中年模样的管事，有人认出了他，于是上前恭敬打了声招呼，顺便领着本族的孩子混个脸熟。
任何时候有熟人都要好办事些，比如需要云舟房间的时候，又比如现在。门派中管事一职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他们往往掌管着一峰一脉的资源分配、任务发布和采买工作，因此在管事那里混个脸熟就显得极为重要，尤其是对刚入门或即将入门的弟子来说。
越昭相信这批小不点里面一定有内定下来的人选，例如由本门弟子引荐的那些，八成是板上钉钉要留下的了。至于他们为什么不选择碧霞谷而要千里迢迢来到这，她就不得而知了，左右与她无关，越昭也懒得去打听。
那位被称作‘木管事’的中年男人，越昭并没有见过，虽然她很宅总是呆在白鹿崖不出来，但也是认得九峰的大管事的。眼前这个大约品级还要低些，但在一众少年眼中也是很厉害了，时不时的恭维极大地满足了木管事的虚荣心。
他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想必诸位都是为了荐子日而来，前两日已经有云舟从别处赶来，诸位已经是最后一批，故而荐子一事就在今日巳时召开。”
众人一听有些心焦，从此处到天剑派山门可有不远的距离啊。
木管事抬手往下压了压，制止众人的喧哗，又说道：“接下来，我们需要徒步下山，穿过山峰之间的市镇，最后才能进到山门。”
有少年小声抱怨一句：“这根本不公平！之前的人时间都不会这么赶！”
小少爷显然不懂人心险恶，其余天剑派的弟子却是知道老奸巨猾的木管事在昨天和前天也是这么说的，因此他第三次说相同的话时，白衣少年们险些忍不住偷笑出声，好在他们很快克制住又变回那副浊世佳公子模样。
不过木管事有一件事没说错，荐子日确实就在今天了。
听着越昭给他翻译出来的话，鬼没忍住凑到她耳边低声问：“你们收徒，那么严格的吗？”
越昭没走过这些固定流程，因此很难回答他，只能说：“大概……吧？其实我也不清楚，毕竟我是开后门进去的。”
鬼知道对方的身份不低，有些疑惑的注视着她：开后门这么厉害？
越昭煞有介事的点头：可厉害了，师父给她开了好大的后门，越过众多推荐上来的弟子直接空降藏剑峰首徒。
两人远远缀在人群之后，为的就是不想引起过多注意，毕竟越昭的身份摆在那里，一旦露出来可少不得被其他人巴结。她不是喜欢应酬的性子，索性一开始就带着她的人远离喧闹中心，谁料两人出众的气度和过于出色的外形还是引来了不少目光。
“诶你看，那边那两人，他们不会也是来跟我们竞争的吧？”说话的是一名世家少女，她一双杏眸滴溜溜的在越昭与鬼身上打转，心中暗忖。能在荐子日被留下的名额并不多，一个萝卜就得一个坑，哪怕探知不到两人的修为，此时少女也感受到了浓浓危机。
原因无他，只那两人太好看了。红衣女子暂且不论，那名男子极为俊美，唇红齿白面容精致，眉宇间流转一股邪肆。少女形容不出来，他就是那种，很特别的那种……那名红衣女子虽也好看，但与他相比还是相形见绌。
少女想起天剑派九峰中有一脉，收徒条件里就有一条要求长得好看，如果这两人作为对手的话，那她肯定没机会了吧。
她的同伴循着方向望过去，也是率先注意到了二人的脸，紧接着视线下移，看到了男子腰间悬挂的白玉。她拍了拍少女，不确定的道：“诶诶，你看那位公子的衣服、还有那块玉佩，是不是跟今天来接我们的那些天剑派弟子是一样的？”
“好像是啊……”少女定睛一看，旋即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怪不得他们要站那么远呢……”少女家中也有长辈在大门派里担任要职，每每自己去寻他时总能碰上有人对他大献殷勤，真真是跟飞虫一样烦。如果那位公子的内门弟子身份被注意到了，那少不得要与他人打交道了。
同伴拍拍她，“要不过去搭搭话？”
少女点点头，跟同行人打好关系是必须的，尤其对方还是内门弟子，或许可能知道那个人的消息呢？她抿了抿唇，鼓起勇气上前搭话：“打扰了，请问你们也是天剑派的弟子吗？”
没人回答。
眼前二人谈论着她听不懂的话题，俨然在双方之间竖起了一道墙。少女有些怨念，她呼出一口气打算继续，谁知还是没人搭理，这下子可把大小姐的气焰点着了。
彼时越昭正在与鬼介绍自己家里的详细情况，先给他透透底，免得到时把人吓坏了。她说的细致，鬼听的认真，因此两人都没有发现有人靠近他们，直到有声音在他们耳畔炸响。
“你们也是天剑派的弟子吗！”少女第三次重复，声音更大了。第一次出声她发现对方没注意，第二次出声她认为自己音量太小，第三次出声音量是够大了，眼前两人也注意到她了，除此之外其余人也都看了过来。
少女：“……”
越昭和鬼：“？”
木管事也注意到了声响，这才发现这边也有一名本门弟子，不过他也并未在意，门派里接了任务外出的弟子多了去了，无需见着一个就大惊小怪。他看向那名世家少女，心道还是太嫩了啊，竟被区区皮相所迷惑。但作为来接人的管事，他还是笑着说了一句，“既是同门，那便一道走吧。”
越昭随意点了点头，看向叫他们的少女，问：“有事？”
“呃…在下许荞，就想问问你们是不是……”
“我是，他不是。”越昭的回答极为干脆。
许荞：“那这衣服？”
越昭：“我的。”
许荞：“弟子玉牌？”
越昭：“我的。”
许荞：“……”敢情那位就是抱了个金大腿而已？？
许荞：“那这位是？”
越昭：“我道侣，结了灵契的那种。”
许荞：“……”她还以为是这位女弟子留着人逗趣，没想到人家竟然是正儿八经结了灵契的伴侣。是她跟不上潮流了吗，为什么这种没有灵根无法修炼的男人居然会有人跟他结灵契？
少女的脸色变化不定，越昭歪了歪头问：“你到底有什么事情，小女孩？”
“……其实，我想跟你打听一个人。”
队伍已经往前面走，越昭牵起鬼的手，示意少女边走边说。
“既然你是内门弟子，想必是听说过越二公子的大名了？”许荞说起心中那人时眼睛都在发光，“我就是为他而来的，听闻他是藏剑峰次徒，你知道拜入藏剑峰的最低标准吗？”显然她也知道自己到底几斤几两，只问了最低标准。
原来是阿璟的迷妹。越昭眨眨眼，劝她打消这个念头：“最低标准好看就行了，但你可能不太行。”入门看脸的标准就是他们藏剑峰传出去的，毕竟朝夕相处，有漂亮的自然不会去选丑的。当然最重要的是越昭知道自家师弟的情况，这女孩是打动不了他的，反倒有可能受一身伤，因此还是劝她放弃比较好。
“越二早就已经成婚了，你还是放弃的好。”
一听这话，许荞惊了一瞬，旋即反驳：“你胡说，越二公子才这么年轻，怎会？”
越昭点点头：“英年早婚。”想了想她又补充：“知道这件事的人虽然不多，但我们从未刻意隐瞒，等到了门派里你自己去打听就是。”
许荞长长叹了一口气，越璟是她心心念念为之奋斗的男神，从一年前他救下她的那一刻起，许荞就决定追随他，哪知出师未捷身先死，男神早就成婚了。许荞在心里嘤嘤嘤哭泣，追忆自己早逝的初恋。
越昭在一旁看得好笑，这小姑娘倒是很会排遣忧愁。
因为荐子时辰很快就到，众人都急匆匆赶路，唯有越昭牵着她的小美人走得慢悠悠，看起来悠哉的很。但再怎么走得慢，穿过村镇，错落有致的九座山峰就展现在眼前了。
“别担心，他们很好相处的。”
越昭捏了捏鬼汗湿的冰凉的手，口中安慰道。
其余人都跟着木管事从正门进去了，想到此时正门路线定是人山人海，越昭果断拿了弟子玉牌抄小路进去。
时隔一百二十年再度踏上熟悉的故土，这感觉真是好极了。
“从这条小道一直走，左边走到尽头就是白鹿崖，那里是我居住的地方，以后你就得跟我到那去了。”
“右边还有岔路，直走通向花坞，那是四四住的地方，靠右边的则是阿璟和三三。”
越昭一边走一边跟他解说地形，他们走过一丛开得正盛的缠藤花，越昭揪了一朵粉白的送给她的小美人。
捏着指甲盖大小的粉白花朵，鬼的心出奇的安定下来。
小道的尽头，有两个青年一个少女正在等待他们敬爱的师姐，尤其是越四四，坐在秋千上不住向外张望。她掰着手指算，自从师姐一百二十年前失去消息以来，她就没吃过师姐给她带的酥酪了。
“好慢呀，师姐怎么走那么慢。”越四四嘴唇微微撅起，说。
旁边的越三三回答她：“师姐不是说了要带人回来吗，估计是在带人认路吧。”他的语气有些幸灾乐祸，“哎呀越四四，师姐有了对象，你就不是她的心尖尖了。”
越四四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的回怼他，“说得好像你就是了一样，我好歹还当过一阵子心尖尖，你可没有。”作为同时入门的竞争对手，越四四虽然矮了一头排行第四，却什么都要跟越三三争一争，其中包括但不限于师父的关注、师姐的疼爱等等。
越璟倚靠在一棵榕树旁，笑看师弟师妹斗嘴，忽而耳尖一动，他看向某处——
那里走来一名女子，乌发，红衣，金瞳。依旧是那股漫不经心的态度，仿佛世间无甚可在意，又好似天下尽入我怀中。越璟稍稍松了一口气，看来这段不寻常的旅程反倒让师姐的道心更圆满了。
越璟走上前去迎她，语气温柔：“师姐。”
“辛苦你了。”面对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越昭一直是极为疼宠的。藏剑峰大大小小的琐事并不少，而他们的师父常年不管事，三三和四四整天想着玩闹，她不在的这段时间所有担子都压在越璟一个人身上了。
默契十足的姐弟俩相视一眼，皆是读懂了对方眼里的意思，旋即笑笑不再多说。
越四四紧跟着大叫扑上来，直把越昭撞退几步。她揉了一把小姑娘软乎乎的头发，哄着她说：“四四好像又瘦了，师姐不在就不好好吃饭吗？”
实际上胖了好几斤的越四四有些不好意思，“嘿嘿，还不是想着师姐回来给我带好吃的。”越四四不像其他三个同门，她是易胖体质，但是偏又馋嘴，辟谷之后也是一日三餐外加零嘴不曾断过。她生的可爱，早些时候哪怕跟她不对付的越三三都喜欢投喂她，之后体重噌噌上去，她就只吃越昭给的小食了。
越四四：哪怕修仙之人也要担心自己的小肚腩，唉。
也是知道她的性子，越昭才在千重镇打包了许多零嘴回来，但也不光是给越四四一个人的。她拿出储物袋递过去，越四四眼神立时放光。
再接着是越三三，他的身量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面庞犹带稚气。越昭同样拍了拍他的肩膀，表达自己的欣慰。
能不欣慰吗，以前她在时这俩不省心的隔三差五就得打一场，现在倒是能好好站一块儿说话了，堪称一大进步。
跟自家人寒暄完毕，越昭就要给他们介绍新成员了。她拉着鬼依次点了三个小崽子的排行，再说了几人的名字方便他记下，最后对着师弟师妹们言简意赅的下达命令：“叫人。”
三个崽子你瞅瞅我我看看你，干脆利落的叫人：“姐夫好！”
一直充当背景板的鬼沉默一瞬：“……嗯，你们好。”多亏越昭在云舟上强逼他学了点日常用语，此时也不至于什么都答不上来。
果然如同越昭所说的好相处呢。他想。
吸血鬼在观察他们的同时，越璟三人也是在观察着他。瞧瞧师姐带回来的人，衣服是师姐的，玉牌是师姐的，脖子上还盖了师姐的戳，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俩已经结契了还是怎的？
同辈之间介绍完，接下来就到了拜见长辈的重头戏，不知什么时候，后方朴素的小竹屋悄然开了屋门。越昭刚想带着鬼往里面走，却被越璟拦了下来，她不明所以的望过去，只见对方微微摇头，将视线投射向她身后的男人，说：“师姐，师父说你不必见她，让他自己进去就好。”
鬼：“！！”他居然是自己单刷副本吗？！
越昭：“！！”师父为什么不见我我不是她的小宝贝了吗？！
不管再怎么抗议，越昭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小美人进去，表情如丧考妣。
越四四安慰她：“师姐别担心，想来师父不会为难他的。”
越昭叹气：“怎么可能不担心，这可是我们当中第一次有人带伴侣回来。”俗话说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肯定会扎得满嘴鲜血，虽然知道师父肯定不会为难他，但一番考验是免不了的。
越四四疑惑：“诶？怎会是第一次，之前二师兄不是……？”
越璟摇头：“没有。九九没见过师父，只是见了师姐。”
“所以说，这是各种意义上的第一次……”越三三眨眨眼，“丈母娘见女婿咯？”
此言一出，所有人沉默下来。
四人在外的各种揣测鬼是不知道的，他怀着有些忐忑的心情走进竹屋，见到一名慈祥老妪端坐在几案前。
她正在煮茶。紫砂壶架在炭火上，茶水煮的沸腾，清淡的茶香漫溢在整间竹屋。老妪高提茶壶，清冽茶水直泻而下，接着她手腕一抖，以腕力上下提拉注水，反复了三次，最终将冲泡好的茶水递给前来拜访的年轻人。
鬼在她面前坐下，这一刻心境仿佛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他饮着茶汤，端详着老妪。越昭的师父果然如她所说那样慈祥，他收敛了一身的倒刺，在此刻将自己变得圆滑，生怕冲撞了这位老人。
老妪看出他的不自在，也并未说什么，她从爱徒那里得知了这个孩子的过去，要不怎么说相爱的人总是相似的，眼前这个孩子想要得到又害怕失去的模样简直跟昭儿小时候一模一样。
——他想要得到我的认可，想要得到伴侣的长辈的认可。
从这个年轻人的眼神中，她看到了这样的渴望。
或许鬼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但唯独不能忽略站在阳光下对他伸出手、将他带离黑暗的伴侣的感受。
老妪放下手中的茶盏，微微起身，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放在吸血鬼柔软的头发上。他感觉那只干枯的手掌缓缓拂过他的额角，带来轻微的异样触感，这与越昭安抚他时完全不同——他在伴侣那里得到了包容与爱，在长辈这里得到了认可与关怀。
与她苍老的外表不符，老妪的声音显得很清亮，犹如慈祥的春风安抚幼崽忐忑的心。
“既然昭儿把你带回来，想必是很喜欢你了，那就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吧。”
“以后你和昭儿住在白鹿崖，有不习惯的只管和她说。”
“下头那几个小崽子你也见过了，他们都很好相处，老二最听话，三三四四就要闹腾些，若是看不惯你就教训他们。”
老妪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这便是认可他了。鬼稍稍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又有些疑惑，越昭真的很喜欢、或者说爱他吗？
越昭对他的感情是他放纵的资本，也是他不安的来由。其实他大可在越昭纵容的范围里持靓行凶，将自己欺骗到底，反正她总是一次次妥协。但此刻他想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他不敢去问对方，也害怕得到不如愿的回答，却在面对这个慈祥的老人时，忍不住想要得到一些她的指点。
他的师父没有教他为人处世的诸多道理，他也不知道在面对不如意的事情又该怎样开解自己，所以多数情况下他总是撞破南墙，把自己弄得头破血流。虽然他总是摆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但不得不承认世上还有许多事情是他不可控制的，比方说他和越昭之间的感情。
这段一直让他感到不安的感情却在伴侣的长辈这里吃到了一颗定心丸。
因为老妪说：“昭儿爱你，这一点毋庸置疑。”
“她的感情一向淡薄，这与她幼时经历有关，你若想探究她的过去那就去问问她吧。”
“有些事情她不喜欢说出来，但你要知道她为你做的并不少。”
老妪取来一枚玉牌，注入灵力，将其中内容展现给吸血鬼看。
“昭儿用自己的福缘给你抵消了业障，又与你结了灵契，所以你才能平安跟她来到这里，不然你早就在踏入此界那一刻魂飞魄散了。”每一个世界都具有排他性，这个世界也不例外，是越昭用双重契约瞒过了天道，才将人安全带过来的。
“我听昭儿说你们是依靠天雷动荡才得以撕开裂缝，她应该跟你说自己成功晋级了吧？”
鬼点点头，老妪却叹道：“渡雷劫哪有那么简单，因为跨越了两界，所以她的雷劫是不完整的，即是说她现在并不算真正晋级，而是卡在元婴与化神之间不上不下。想要解决这种局面，只能散功重修，你应该知道这对修道之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鬼当然知道，这意味着将修炼来的灵力硬生生从灵脉中剥离，就像之前他失去控制的那个晚上对她所做的那样。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要引起你的内疚，而是想告诉你，昭儿不是一个会让自己吃亏的人，她为你做，是因为你确实值得。”
“哪怕此时她对你的感情不是你想要的那种，也不要心急，毕竟她已经在为你悉心谋划了不是吗？”
老妪又摸了摸他的头。
“剩下的，就交给时间吧。”
“时间会抚平一切伤口，也会给予你想要的一切。”
鬼与越昭虽然立场和观念都不同，但彼此都觉得对方是这个对立面里特殊的存在。
一开始他们非敌非友，只是纯粹的互相利用，他们也曾有过芥蒂但依然耿耿于怀，始终无法放下彼此。他们在意识到对方对于自己的重要性后，都不约而同地想要彻底斩断这份羁绊，但最终还是没有。
对于曾经有过的杀意，他们心照不宣，他们之间或许是爱情，或许是其他，但那一定是很重要的感情，值得用一生去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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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出了竹屋关上门扉，面对四双充满求知欲的眼睛，他心下一松。
或许他不该太过不安的。
“怎么样怎么样，师父说什么没有？她对你满不满意？”关系到自己人生大事，越昭急忙问道。
吸血鬼表情顿时有些古怪，毫无疑问师父对他是满意的，应该说只要是越昭认定的人她都不会反对。但越昭这话是怎么回事？难道师父不满意她就要把自己踹了吗？
虽然知道两人已经结契，这个设想是不可能发生的，但他还是小小吃了一点醋——不过这回底气不是对象给的，是对象师父给的。
吸血鬼突然福至心灵，觉得自己应该多去和对象师父谈谈心。
冰凉手指点上她的额头，鬼说：“满分通过。”
越昭眨了眨眼。
他又笑，这次露出了一点白净的牙尖：
“毕竟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啊。”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番外·故人归（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