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番外·故人归（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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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重山是东陆的七十二险峰之一，山峰高耸入云，上有洞天福地。与山峰的险峻不同，山脚下的千重镇却是出了名的最擅长水袖起舞、眼送秋波的美人。轻纱半笼娇颜，绣鞋伶仃一点，提起千重镇，修仙界人人都少不得夸赞一句人间绝景。
虽然以镇为名，千重镇的地界却比许多城市大的多，在碧霞谷这一修仙大派的庇护下蓬勃发展，如今已数不清多少年了。这般繁华的地界可称得上寸土寸金，而在这片土地上的客栈，也往往是个袖珍的江湖，三教九流汇聚一堂，像只精巧雕琢的核儿，分毫毕现。
堂中有一红衫女子正听着歌女们浸了甘露一般的嗓音，端着酒盏自饮自酌，时不时望向前方的台阶，像是在等什么人。她生的极美，更绝的是那股通身气派，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家的子弟，更像是那些修仙正派里富养出来的。
因为千重镇是由南三百里外的碧霞谷庇护的，常有内门弟子来此游乐；除此之外，碧霞谷更是在这里设置了一处云舟停泊之所，故而往来的修士也有不少。时间一长，在此处经营生活的普通人家也就见怪不怪了，相反他们还十分欢迎那些出手阔绰的世家子弟。不过想想也是，教养好长得俊又有钱的年轻人，谁不喜欢呢？
说回那名红衫女子，她显然等了挺长时间，神色却无半点不耐，只一盏一盏饮酒，间或捏两枚松子放进嘴里。
她这边一派淡然，似乎不受周遭影响，可旁边围坐的三两大汉却像是被迷花了眼，几近按捺不住|淫|思，目光在歌女身上来回逡巡。
这间客栈也是下了血本，聘了十数名歌姬轮番登台献艺，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中间那名女子，她也是身着红裙、鬓别珠花，指甲染了鲜亮的丹蔻，纤腰不足一握。因着面上笼着红纱，叫人看不清她的容颜，但那款款身姿却引人无限遐思——料想就是个美娇娘。
几个大汉瞧了一阵，顿起轻薄之意，仗着有些身份竟将想法付诸于行，结伴走上前不规矩的把手放在美人光|裸|的肩膀上：
“这位美人儿……”
此时未及饭点，客栈中堂客少的很，因而见义勇为的人就更少了。大抵世上的人多是认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眼见着那名歌女被欺辱却无一人为其出头。那窗边的红衫女子或许也是其中一员，只见她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把玩松果，眉头微微蹙了起来——这时候倒是看出几分不耐了，也不知究竟是什么人物舍得让如此美人空等。忽而她耳尖一动，手上也跟着动，只是速度太快，无人看清她做了什么，只前方大汉乍然叫出声：
“小美人儿，不要害羞嘛……你叫什么名字，来陪大爷喝两盅，给你三倍赏银……奶奶的，哪个活腻味了偷袭老子？！”那大汉捂住脑袋，顿时勃然大怒，却又哪里有人回答他。紧接着又是两声惨叫，分别出自他的两位同伴，一个被打中了太阳穴，另一个被打中了眼珠子。在座众人皆是惊叹，多亏最后那名大汉及时闭眼，不然怕是要直接瞎咯。
大堂里一片寂静，连柜台无聊的拨弄算盘的伙计都停了动作，只余下三枚松果骨碌碌滚过地面的声音。
最早被打中的那名大汉应该是三人中的老大，他捡起一枚松果，肚上肥肉颤了颤，同时冷声道：“究竟是谁干的？！”
还是没有人回答他。
大汉捏着松果，判断了一下它掷来的方向，望向了窗边的红衣女子——她的面前除了酒还有一只小碟，碟中剩了最后一枚松果。
这下找着人了。三兄弟此时已经没了调戏美人的兴致，只想把伤了他们兄弟三人的那人抓来给点颜色瞧瞧。老大一拳将松果捏成碎末，抬步向那桌走去，径自坐在了那女子的对面，他的两个兄弟紧随其后，一左一右形掎角之势将女子合围。
这三人看来不是善茬，众人又为那女子担忧起来。而处在事情中心的红衣女子却是不曾分给对面三人半个眼神，她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街景，转而拿起根筷子玩弄。
她的态度狠狠刺激到了大汉三人，想他们三兄弟成为碧霞谷内门弟子以来，几时被人这般甩过脸色。那老大狠狠一拍桌子，竟隔空震碎了桌上的酒壶，盛放的醇香倾落一地。
同时他们身后的台阶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听到那些声响，女子终于舍得将目光自窗外移开，但她也并未看向三人，而是略微起身，像是要去迎接谁。
看到女子面容的那一刻，三名大汉似是看痴了，旋即心头涌上一股热意，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毫无疑问，眼前这名女子的容貌可比方才那歌女要美多了，不，应该说她们之间没有可比性，就像萤火之于皓月那般。
“小美人儿，你是不是也想要大爷来疼你啊？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你生的这么美，大爷娶你做第十三房姨娘如何？保你吃香喝辣……”那大汉说着就要去摸她的手。
女子神色一冷，反手取了根筷子就插了下去。
“啊！！”
这叫声太过凄厉，比刚才那三声还要惨得多。众人定睛一看，那大汉的肥手，竟是被筷子直直钉在了桌子上！女子的眼力极好，显然是找准了血管，用筷子截断血管钉穿手掌，竟是没带出一滴血！
众人哗然，忍不住去看那名女子。她做完刚才的举动后也不想着逃走，而是施施然朝着台阶走去，众人也跟着去看，不多时，台阶上缓缓走下来一个身着白衣的俊美男子。他也是一身的气派，腰悬白玉，走动间还能看到两只手腕上各佩了一枚手镯样式的法器，看其中一枚还是极为稀有的火山石晶。
两人显然是一道来的，红衣女子极为熟络的过去牵他的手，问道：“你怎么这么慢？”那男子回道：“沐浴时间长了些，你等很久了？”自从来到千重镇以后，两人也不曾共一间房，是以他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下来的。
“唔，也没有很长。”女子摇摇头，牵着他向窗边的桌子走去，“今天的药浴感觉如何？”对方说尚可，她于是笑着捏了捏他的手掌，“那我再去找些药材带回去给你多泡泡。”
两人走到窗边，看到那三名大汉还没有走，女子挑了挑眉，冷笑问道：“还不走，是想把命留在这儿吗？”
众人看这女子也不过双十年华，下手却如此狠辣，说话也是夹枪带棒，虽然看着她教训地痞无赖很是爽快，但那三人也是在千重镇横行霸道惯了，身后还有着碧霞谷撑腰，因此少不得对女子多有担心。
若是红衣女子听到在场人的心声，一定会笑得直不起腰，要论横行霸道，谁又横得过她越大小姐。
没错，眼前这嚣张至极的两人就是前几日方才裂空回到这方世界的越昭与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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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那日她二人紧急裂开空间，真真是凶险万分。越昭不是用常规方法打开的门，而是借助天雷降临导致的空间动荡，伺机将重叠的空间撕开一道口子，在天道还未觉察之前离开。因为在这之前没有经过探查，她事先并不知晓两界的裂隙开在千重山巅，所以从裂缝中跌出来时，她灵力耗尽丹田空空，怀里搂着个不省人事的，头顶是刺眼的阳光，耳畔是呼呼风声。
明明身处半空正在急速下坠，可她突然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漫长而无趣的异界之旅，如今终于看到尽头。
——接着两人狠狠砸在了地上。
多亏了越昭机敏，意识到他们身处半空时赶忙化出蛇尾当做缓冲，不然仅凭鬼摔在她身上的冲力就能把她砸到吐血。但尽管有了缓冲，她还是被砸得闷哼一声。
重新处在灵气充沛的环境，越昭浑身的经脉都在叫嚣着将它们吞噬殆尽，正巧鬼还未从空间跳跃中苏醒，她索性把人放在一边，自己入定吐纳去了。再一睁眼就是月挂梢头，越昭已经将自己喂饱，她舔了舔唇，感受着体内充盈的灵力，身心舒坦极了。
接着她寻来在一旁看星星的吸血鬼，跟他说明情况后两人就下山来到了千重镇，现在他俩身上都是血污，看起来狼狈的紧。越昭忍不了身上的黏腻，虽然可以用去尘诀解决一切问题，但她还是想好好泡个澡再睡一觉，哦对了，除此之外衣服也得换。
于是两人一路走到了落脚的客栈，考虑到修仙界灵石才是通用货币，越昭又找了个世家开的医馆用剩下的灵丹换了数枚上品灵石和若干中下品灵石。她虽然看着狼狈，但气度是无法掩盖的，那医馆的馆主一看就知她是大派弟子——可不是嘛，随手拿出的就是一瓶瓶上品补气丹养气丸——因此开出的都是双方能接受的优渥价格。
越昭现在可不差钱了，如今回到她的主场，终于轮到她来养小美人。想到这茬她摩拳擦掌莫名的有些兴奋。于是之后的购置新衣、安排住所，大大小小的事她都一力包办，只求小美人能开心点，早点忘记以前让他难过的事。
事实上鬼没有她想的那般脆弱，常言道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已经过去的事他会学着放下的。然而话是这么说，他依旧很是受用越昭对他的在乎。
比方说因为他并无灵根，也无法吸纳灵力这种东西，看起来就是空有姿色的小白脸，越昭就十分担心自己不在的时候他被人欺负了，因此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全往他身上堆。就像他改造体质泡的药浴，用的都是名贵珍材，高门世家的库存都不一定有；他穿的衣服也不一般，越昭直接把自己的校服改了改拿给他穿，她自己则是穿的普通衫裙。除此之外她还是觉得不够保险，便在今天泡药浴之前把证明自己身份的玉牌送了过来，叫他一会儿佩在身上。她越昭的名字虽然没有传遍天下，但师门的名头还是很好使的，不看僧面看佛面，给小美人扯点关系也是好的。鬼于是应下，叫她先下楼吃点东西，自己一会儿再来寻她。
虽然知道越昭挺能惹事的，但鬼没想到就这么短短一会儿功夫她就与人起了冲突，而且已经动了手。他瞥了一眼大汉被一根筷子钉穿的手掌，默不作声。
越昭是个有分寸的，这三人还不足以伤她，自己姑且闭嘴看戏好了。
鬼煞有介事的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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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堂中气氛有些沉重，那大汉的两名兄弟已是气红了眼，恨不得把面前的女人撕成碎片以消心头之恨。
越昭看到两人眼中的赤色，轻轻讥笑一声。她刚才的筷子可不是白捅的，上面附着了火属性灵力，不然也不会那么久都拔不出来。筷子钉住那人，等于战力已废，剩下的两个仅有筑基初期修为，她一只手就拧得过来。越昭可没有什么关爱后辈的良好美德，她看到三人羞辱那歌女时只想把他们都废了。
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三个地痞流氓，其中一个被筷子钉穿了手掌，剩下两个在冲上来拼斗的时候被越昭干脆利落的拧折了胳膊。只是片刻，除了那老大还坐在椅子上，他的两个兄弟都已经躺倒在了地上哀叫连连。
堂中还是寂静，大汉看着冷笑的越昭，眼中划过一丝惧意。这时台阶上又下来一位青衣秀士，他瞧着年纪不大，只十六七岁的模样，腰缠宫绦，手持玉箫，看起来也是位大家出身。看到这位少年，那大汉好似见到了主心骨，忙叫道：“师叔！师叔救命啊！”
越昭眯了眯眼望过去，她没想到这三个流氓一样的糙汉子，竟有这么标致的师叔。一看她这眼神鬼还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男人也学她眯了眯眼，捏住对方尖俏的下巴，压低声音道：“不许看他，看我。”
越昭：“……”
这飞醋瞎吃的。她转而握住男人的手，在腕骨亲了一记，敷衍道：“嗯嗯，看你看你。”
那少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忙循声望去，见到自己三个师侄或坐或躺，身上都挂了些彩，一时有些恼怒。但他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不会因为一家之言妄下定论，他看到旁边站着的越昭与鬼，料想这就是与他师侄起冲突之人，于是过去行了个礼想要询问具体情况。
“在下商言，师从碧霞谷，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越昭。”她爽快报上家门。
看来此人倒也不像残暴之人，其中定有什么误会。商言这般想到。然后他眼中‘不像残暴之人’的越昭，当着他的面，利索的用筷子钉穿了大汉的另一只手掌。
商言：“……”
商言：“！！！”
少年大惊失色，他没想到这人竟如此大胆，在他明确表示这三人有碧霞谷撑腰之后，还敢当着他的面行凶。商言手指一动，将翠绿玉箫横在身前，这便是一言不合就要动手了。他冷声质问：“道友这是何意？”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越昭眼神如刀注视着大汉，想到这人还想偷袭，嘴角不由牵起一丝讥讽。她看向做出防备姿势的商言，轻笑，“年轻人要沉得住气，你看着跟我师弟差不多大，怎的比他还冲动？你不妨问问你的好师侄，究竟做了些什么好事。”
听她这话，似乎主要过错在他师侄身上？商言脸上有些挂不住，虽然他也知道这三个师侄品行一般，这次与他们结伴也是看在他们对千重镇熟悉的份上才叫他们来当向导，没想到才来了一天就给他惹出祸事。商言暗啐一声，原本护犊子的语气冷了几分，“阿大，到底怎么回事，真相是否如这位道友所说？”少年叫的是那个被钉穿了手掌的。
听到这个称呼，越昭没忍住偷偷笑了，这个叫阿大，另外两个难不成叫阿二和阿三吗？
阿大一向在人前嚣张得很，在面对自己师门的长辈时却乖巧得像只鹌鹑，忙赔笑道：“师叔，您还不知道我们吗，我们最多就逞逞嘴上威风，别的也不敢再做了。”阿大知晓自家师叔的脾性，因此一开始也没把话说死，而是承认了自己有错，但错处也不大，反倒是对他兄弟三人出手的那个女人做得过分了。
越昭就知道他们不会说实话，于是找了堂中另一位愤愤不平的年轻人过来，这年轻人早在她动手之前就已经表现出愤怒了，但是由于实力悬殊才一直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越昭无法评价他这种视而不见的做法，因为换做是她如果没有实力也不会强行出头的。但她不介意给年轻人一点底气，让他将真相说出来。
果然听到截然不同的事实，商言怒不可遏，反手一巴掌就抽飞阿大两颗牙。越昭看了直摇头，年轻人还是太过冲动，直接扭送师门戒律堂，又何须脏了自己的手。况且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动手，免不了给众人提供新瓜吃吃。
商言羞愧得小脸通红，亲自交给掌柜几枚灵石，托他转交给那名歌女致以歉意。他看着越昭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多亏道友制止了我这师侄的无礼行为，等回了师门后我定上报戒律堂按门规处置。”得到越昭的同意后，商言把筷子拔了出来，阿大三人此时正站在师叔身后垂首不语。越昭看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欺男霸女的事情了，也丝毫没看出三人有悔改之意，恐怕他们心里还想着若不是这次运气不好碰上她，他们怕是早就美人在怀了。
不得不说越昭真相了。阿大他们确实只觉得运气不好，自从测出了灵根拜入碧霞谷之后，他们就一直顺风顺水，几时有过这么憋屈的经历。但是看那个女人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连师叔都对她礼让三分，本想让商言为他们出头，现在看来却是不行了，更别说回到师门还少不得一顿罚。如此一来，三人更恨了。
越昭才懒得管那三个大汉是个什么情绪又有什么不满，她现在正忙着给她的小美人布菜呢。因为鬼听不懂他们的话，也没有搭建链接，所以刚才一直都是站着神游天外，越昭就把他的发呆解读为肚子饿了没有精神。不过想想越昭的想法也并无错处，来到这里以后鬼只饮过一次血，身体的渴求大抵还没有被满足，于是解决完三个大汉以后越昭就赶紧让店小二上菜。她只给自己点了一壶酒，剩下的全是给鬼点的珍禽血烹制的食物，因为原料是血，所以他也能吃一点进去。在越昭彻底改变他畏光渴血的体质前，他也只能这样凑合过了。
越昭还想从商言那里套点话出来，于是布完菜之后就让鬼自己吃，她则溜到旁边那桌去了。越昭也不含糊，过去了直接就问：“年轻人，我观你腰缠红色宫绦，手持碧色玉箫，感觉有些眼熟。你是碧霞谷哪一脉？”可不眼熟吗，早几百年就有个人穿着一身红配绿在她眼前晃悠。
商言有些不满越昭叫他年轻人，虽然他承认自己年纪是不大，但是看对方也就二十上下，怎么就把他当成小孩子呢。商言微微蹙眉，“道友，你我年纪相仿，可否不把我当作稚儿。”
越昭装作没听见他的抗议，她上下扫了少年几眼，“……你是崇宁门下？”据她所知碧霞谷校服为橙，取朝霞尽染之色，只她那好友独喜青衣。再想想好友一贯的奇特审美，她越发觉得商言就是他徒弟。
而对方也承认了。少年眼中划过一丝异色，惊讶道：“你怎么认识我师父？”得知眼前这人很有可能是自家师父的故交，商言的态度庄重起来，他仔细想了想，跟师父是故交、姓越、穿红衣……记忆力倒是有一个人符合，但是那位师伯穿白衣的呀……
看到少年眼中的困惑，越昭哪还能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崇宁那家伙自己脸盲靠衣服颜色认人就算了，还把他徒弟也影响成这样。她有些无奈的说：“如果崇宁跟你提过天剑派的越昭，那就是我了。”
“竟然是越师伯，晚辈刚才多有冒犯，还望师伯勿怪。”商言是个尊敬师长的好孩子，既然越昭是他师父的好友，那么也得恭敬对待。他看向身后脸色骤变的三位师侄，说：“你们三个还不给越师伯赔礼道歉。”
阿大三人脸色苍白，没想到这次铁板踢到辈分这么高的人身上，他们战战兢兢跟越昭赔罪。
越昭只淡淡看了一眼，先是问候了崇宁一番，得知百余年前九华境之变出事的不止她一人，许多门派的年轻一辈都折在了那里。越昭忙问发生了什么，商言摇摇头说，自己只是未到结丹的小弟子，是不会知道这么多的，反倒师伯也不知道吗？越昭随口扯了个谎诓他说自己在九华境受了伤之后索性就在那里闭关，前几日才出关，因此对外界的事不甚了解。商言一听她在九华境闭关百余年，顿时肃然起敬，也没意识到她出关怎么会来跟天剑派方向完全相反的碧霞谷地界。
了解到了自己想要的讯息，越昭看向三名大汉，把内心疑惑说出：“你是崇宁门下，他们也是？”得到否定答案后她又问：“现在碧霞谷招收弟子的门槛那么低了吗，这种品德败坏的也要？”
“唉，师伯有所不知。”商言叹了一口气，“自从九华境之变后，我们可吸纳的灵力就变少了，同时拥有修炼资质的人也变少了。”这是所有修士有目共睹的事，因此没什么不好说的，三名大汉也是知道若非这种情况，他们是万万不会被收入门中的。
“门派需要保持新鲜血液，因此降低门槛是必须的，品性不好尚可教导，总之先把人留下再说。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商言是前两三年才拜入师门的，短短几年也看了不少师门中的恶性冲突，但他也对此无能为了。说完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越师伯，听闻天剑派六十年一次的荐子日快到了，您是为此出关的吗？”
修仙界中有大大小小修仙世家依附于修仙门派，这种荐子日可以说是为他们专门准备的。在荐子日那天，世家会将族中顶尖子弟送来，门派则会依照根骨品性进行挑选，选中的就留下来，落选的就只能跟着长辈回去了。越昭是被师父捡回来的，她下面的越二也是，但越三三和越四四倒是世家在荐子日送过来的。一晃百多年，她都忘记每六十年有这么一回事了，她于是点了点头。
商言又问：“那您来千重镇是要搭乘云舟的咯？”
越昭又点头。她确实需要坐云舟回师门，因为云舟每次搭乘的人数都有限制，她也不太确定明天那趟还有没有空房。但她运气一向很好，这不，瞌睡都有人送枕头来。只见商言从怀里掏出一对打了络子的玉牌递给她，越昭不明所以，少年解释道：“这是晚辈的信物，千重镇的云舟管事是我父亲，师伯拿着此物去，家父会给您安排房间的。”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越昭一边说着客套话推脱，一边把玉牌拿过来。但她也不白拿小辈的东西，她问商言要了些空白符咒，给他画了几张五雷符作为答谢。早就从师父那里知道了越昭的能耐，商言觉得两间云舟客房换六张五雷符实在太划算了。
接着他目送伟岸的越师伯回到了她窗边的座位，看着越师伯给对面俊美的男子布菜斟酒，直到对方放下筷子摇了摇头——商言估摸着是越师伯的填鸭式投喂让那人受不了了——再三确认对方不需要再吃以后，越师伯才在桌上留了灵石，牵着手把人带出去遛弯消食了。
商言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缓缓眨了眨眼睛。他想，这次回去，除了跟师父说他遇见越师伯的事，还可以跟他说道说道越师伯已经有道侣了。
谁叫他师父明明还比越师伯小那么十几岁，到现在还是单身。
唉，真叫徒弟操碎了心。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番外·故人归（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