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九上》上邪无衣

19、昌黎醉酒1

　　“掌柜的，两间上房！”虞上卿一进客栈便走到帐台前，敲了敲桌面，以此引起店掌柜的注意，然后指着季九招对他道，“他付钱。”
　　季九招习以为常地从腰间掏出了一两银子放在了台前，掌柜看见银子，便立即笑着放下了手中的算盘，他拿起银子放在嘴边轻咬了一下，确认银子是真的，脸上的笑意更甚了。
　　“好嘞！客官您稍等。”掌柜放下手中的算盘，翻看起一旁的店簿来，“天字一号房和天字二号房，您二位前面直走上三楼左手边第一间和第二间就是了；另外，本店热水不限，早点免费，有事您尽管招呼，我们店小二随叫随到！”说完，掌柜恭恭敬敬地做了一个“您上边请”的动作。
　　“掌柜的，你们这昌黎可有什么好地方？”虞上卿俯身上前，悄声朝掌柜挤眉弄眼道。
　　“客官您指的是——”掌柜沉思片刻，一拍账台，恍然大悟道，“青楼？有有有！我们昌黎啊……”
　　“停停停，掌柜的，打住！我问的不是这个，”听见“青楼”两个字，虞上卿急忙捂住了掌柜的嘴，生怕他再多说出一个字来。季九招可就站在他身后，不能因为掌柜的一句话就将他在季九招面前努力维持的形象全给毁了，这还了得？于是，虞上卿心生一计，撒开了掌柜，一脸严肃地朗声道，“我家哥哥还在这，在下又怎会出去找别人呢！”
　　“哦~”掌柜的意味深长地瞟了季九招一眼，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示意他十分理解虞上卿的处境。
　　季九招见虞上卿没个正行，又受不了旁人狐疑的目光，便不再站在原地，率先出了客栈，顺着街边往前方走去。
　　“哎！哥哥等我！”虞上卿见季九招没喊他就自己抬脚走了，故作不满地大声朝他离去的方向喊了句，便小跑着追上去了。
　　“你走这么快作甚？”
　　此时已过申时，街上人山人海的很是热闹，若不是季九招那一身素衣纱笠极为显眼，虞上卿怕是要找上好久。
　　季九招不答，只管往前走。
　　虞上卿最看不得他这副对旁人置若罔闻的模样，于是便伸手拉住了他：“你不要生气嘛，我真的没有要去青楼的意思！我发誓！都怪那店掌柜瞎说，还惹你生气了，我回去就帮揍他一顿出气，好不好？”似是怕季九招不信他的话，虞上卿真真竖起了右手的三个指头举到了他的面前。
　　“并未。”季九招清冷的声音从纱笠里传了出来，但听不出喜怒。
　　“你不生气就好啦，走，我们吃好吃的去！”见季九招回了话，虞上卿便知道他并未生自己的气，便无意识地拉起季九招手往回走。
　　“去哪？”季九招虽有疑问，但还是顺从地被虞上卿牵走了。
　　“好地方！”
　　虞上卿和季九招二人走了没几步，一拐弯，一家门庭不那么大的小店便出现在了街角，店门口歪歪扭扭地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十八居”。虽然十八居的店面不大，但里面人却不少，一进大堂，一股清香便扑鼻而来。
　　虞上卿拉着季九招坐在了一个靠窗的角落里方才撒开他的手，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注意，他这一路竟是牵着季九招的手走过来的，掌中一凉，他才反应过来，脸上不由得有些不自然，为了掩盖他有些发烫的两颊，虞上卿故作疑惑地拍了拍自己的脸，感慨道：“没想到昌黎的天还挺热啊，是吧！”
　　这时，拿着菜单走过来的店老板听见了虞上卿的话，反驳道：“呦，公子，瞧您这话说的，现在这天儿啊正是寒露，怎么会热呢！”
　　季九招笑而不语。
　　虞上卿没好气地白了老板一眼，将他手里的菜单抢过来后一通乱点：“这个，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一样来一份，再来一坛十八仙。”
　　虞上卿将菜单递给老板后，季九招跟着也把银子放在了桌上，店老板拿起银子并未直接离去，而是从腰间掏出了一杆戥子，将银子放上去仔细称了称，方才道：“公子，您这银钱给多了。”说着，老板便从腰间掏出几颗铜板就要还回来。
　　“哎，老板，没关系的，他钱多，不差这点。”虞上卿见状连忙阻拦道。
　　“不不不，那可不行，小人怎可多收公子的银钱呢！”老板执意要将多出来的钱还回来。
　　“那好吧。”虞上卿见实在拗不过店老板，便只得将铜钱拿了回来递给季九招。
　　“二位公子稍等。”老板见季九招将钱收了起来后，才行礼拿着菜单离开了。
　　“这就是你方才说的好地方？”季九招问道。
　　“不错，昌黎这地方本就花香水甜的，这十八居里的十八仙，更是昌黎一绝，你别看它店面不大，但其实这里的十八仙才是整个昌黎最香的。我之前只是知道有这么个地，却不知是在哪，也是刚刚问了那客栈掌柜才知道的，所以便带你来了。”虞上卿一脸“你以为呢”的样子，搞得跟季九招误会了他一样。
　　季九招闻言，便对先前虞上卿和店掌柜的对话只字不提了。
　　虞上卿透过窗户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他们都是普通人，虽然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大富大贵，但至少过得幸福自在，可以为自己而活；其实，这样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也挺好的，不是吗？虞上卿在心里这样问自己。
　　季九招见虞上卿望着窗外出神，竟主动向他开了口：“你在想什么？”
　　虞上卿扭过头来，对他笑道：“我在想，其实，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是啊。”季九招认同道。若不是有不得不去做的事，谁不想平平淡淡的过一生呢。
　　短短几句话间，菜已经差不多上齐了，最后上来的，便是虞上卿点名要的“十八仙”。
　　“两位公子想必不是本地人吧。”老板将十八仙放在桌上道。
　　“老板好眼力啊，何以见得？”虞上卿问道。
　　“这位公子，不是小人眼力好，是你们进了我这小店，我便知道了。”老板哈哈笑道，“二位公子大概是有所不知，若是我们昌黎本地人根本不用到外面来吃酒，因为我们这家家户户都会酿酒的。”
　　“原来如此。”虞上卿恍然大悟道。
　　“两位公子请慢用。”老板笑着点点头，便行礼下去忙自己的了。
　　虞上卿左手拿起两个杯子，右手拿起那坛十八仙便要往杯里斟酒，季九招见状，伸手拦道：“我不喝酒。”
　　“就一杯，没事的。”虞上卿劝道。
　　“我不会喝酒。”季九招再次道。
　　“这其实就是个桂花酒，喝多少都不会醉的，你看，”说着，虞上卿将杯中的酒一滴不剩地喝光了。
　　“那……好吧，不过就一杯。”季九招见不好驳了他的意，便同意了。他拿起酒杯，闻了闻，发现是这酒确实没什么酒味，反而是一股淡淡的桂花香，然后便一饮而尽了。
　　见季九招如此爽快，虞上卿不由得拍手叫好道：“公子好酒量！”
　　原本季九招这一杯酒下肚的时候确实没有丝毫的醉意，可谁知他手中的酒杯刚放下，便直接倒在了桌子上。虞上卿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不可置信地使劲揉了揉眼睛，又伸手戳了戳季九招的脸，见他半天没反应，才确认他是真的醉了。虞上卿拿起季九招刚喝完的酒杯，上下左右地仔细瞧了一番，又伸出舌尖舔了一下，砸吧了一下嘴，自言自语道：“是一个味啊，怎么就醉了呢？”
　　虞上卿不信邪地将整坛十八仙拿了起来直接往嘴里灌去，不一会儿，这整坛酒都见了底，可他却还是没有丝毫的醉意，虞上卿一抹嘴，朝店老板喊道：“老板！来一下！”
　　店老板听见虞上卿的招呼声，快步走了过来，恭恭敬敬道：“公子有何事啊？”
　　虞上卿指着桌子上趴着的季九招问道：“老板，你这酒里都放了些什么，他怎么喝了一杯就醉了，他没事吧？”
　　老板看着季九招习以为常道：“公子，您这位朋友怕是不会喝酒吧？”
　　虞上卿答道：“他刚才确实是这么说的，我还以为他是唬我的。”
　　老板笑道：“小人想，这位公子并没有唬您。公子怕是不知，这十八仙虽然清香无比又没什么酒味，所以外面的人便觉得它并不烈，但其实它妙就妙在，会喝酒的人千杯不醉，不会喝酒的人一杯就倒。而我这里的十八仙又十分醇正，所以这位公子才会醉的，不过公子大可放心，绝不会对公子的身体有什么伤害的。”
　　在店老板的再三保证下，虞上卿终于确信这酒不会对季九招的身体造成丝毫的伤害，毕竟他喝的比季九招可多多了。
　　“走！我们回家去！”
　　也不知虞上卿是怎么想着，张口就是这么一句“回家”，不过他说出口的话，向来也不在意。虞上卿扛起桌上的季九招便朝着客栈走去，好在十八居离有间客栈并不远，这一路才省去了许多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