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九上》上邪无衣

20、昌黎醉酒2

　　“你说你，不能喝就别喝啊，哎，现在还要小爷我背你回去，真是的，你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让你平时装哑巴啊，现在真成哑巴了吧！”
　　不过好像也是他死乞白赖忽悠季九招喝酒的，现在他总算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虞上卿这一路絮絮叨叨地说就没停过，旁人瞧见他这副模样纷纷退避三舍，心想着挺英俊的一个小伙子，怎么就生了疯病呢，毕竟当今这世道，背上扛着个人，嘴里还一直嘟囔着的，真不像什么正常人。
　　“累死小爷了。”
　　虞上卿将季九招扛回房间后，摘了他的皂纱就直接给扔在了床上，没错，就是扔，直截了当。他坐在椅子上歇了歇，喝了口桌上的壶里的水，便出门喊道：“小二！小二！”
　　“哎——客官！来啦！您有什么吩咐！”跑堂的店小二听到虞上卿的喊声，几乎是转瞬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给我打一盆热水来，还有……”虞上卿想了想，问道，“醒酒汤，有吗？”
　　“有有有，客官，您稍等，马上就来！”小二笑着点点头道。
　　“有劳。”虞上卿点头道了谢。
　　“您客气了。”小二行了礼便下去准备虞上卿要的东西了。
　　虞上卿进屋关上门，又将敞开的窗子也尽数关了上，才走到床前替季九招将身子勉强摆正，又褪去了他的外衣和鞋子。
　　门外，小二敲了敲房门道：“客官，您要的东西来了。”
　　虞上卿闻言将房门打开，小二进来将热水和醒酒汤分别放置好后，便知趣的退了出来，临出房间他瞟了一眼躺在床上、外衫尽失的季九招，头低地更深了。出了房间，小二拍着胸口长呼出一口气，告诉自己什么都没看到，然后就匆匆去招呼别的客人了。
　　“小爷我长这么大，还没伺候过谁呢，真是便宜你了。”
　　房间里，烛台上的烛火燃地正旺，虞上卿先是用热水沾湿了手巾，极为凑合地给季九招擦了把脸，然后又将醒酒汤端了过来，一勺一勺地将醒酒汤喂进他的嘴里，虽然此时的季九招已经熟睡，可在虞上卿的喂食之下，他还是将整碗醒酒汤一滴不剩地都喝了下去。
　　该做的都做完后，虞上卿走到烛台前俯身将光吹灭，但一切还没完，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床铺前蹲了下来，先是在季九招的腰间上下摸索了一番，确定了自己要找的东西后，然后才极为轻柔地将东西顺了下来。
　　黑暗中，虞上卿纤长的五指细细拂过玉佩的每一条纹路，羊脂玉特有的温润触感从他的指尖传来，当摸到玉佩一角时，虞上卿的身子猛然间一震，他的手也停住了，在同一个地方反复摩挲了数次后，他轻叹了一口气，唇角有泪滴滑落，悄无声息地滴在了玉佩上。虞上卿握着玉佩的手收紧又松开，最后，他原封不动地将玉佩还了回去，起身退出了房间。
　　房门合上良久，床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他坐起身来，摸索着摘下了腰间的玉佩，握在掌中，指尖尚能感觉到玉佩上有一丝湿润，他确认这块玉佩没有被掉包后，开口道：“进来吧。”
　　窗外黑影一闪，烛台上的烛光灭而又生，照亮了整间屋子，来人一身夜行衣应声落地，跪在地上行礼道：“属下见过公子。”
　　季九招眯眼适应了一下屋子里的光亮，抬手示意地上的人起来。
　　那暗笙站起身来，率先开口问道：“公子，方才那人需不需要属下去解决一下？”
　　“不必，你打不过他。”季九招虽然没想明白虞上卿为何对他身上这块玉佩情有独钟，但既然他没做什么，也不好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玉佩之事，并不急于这一时，可眼前这事却来了，“出什么事了？”
　　季九招记得他临行前曾交代过染柒，若不是大事她可自己做主，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随行的暗笙不得现身，今日既有暗笙找上门来，必是出了什么她无法决策的事。
　　“回公子的话，柒姑娘命人从京城传回信说，前几日新竹瘟疫大作，沈少爷和顾家二公子赶去帮忙了。”
　　“帮忙？”
　　听见暗笙的回话季九招嘴角不自觉地一撇，真希望他今日是真的喝醉了，免得他现在会听到这些他不想听到的话，沈南风这个喜欢没事找事的家伙，都给他擦了多少次屁股了，还是改不了他这个多管闲事的毛病，这次无论捅出多大的篓子，他都断然不会再管了。
　　“沈南风他又不懂医，他去干什么？还有顾家二公子，一个只会读书的太学学生跟着沈南风去凑什么热闹？他们俩是不要命了吗？”季九招周身的温度随着他说出口的话一点一点地降了下来，一股阴郁之气随即四散开来，吓得那暗笙直接就跪了下来，连大气也不敢出。
　　作为跟随季九招多年的手下，暗笙很清楚他家主人的脾气，旁人所谓的好脾气，不过是表象罢了，他家主人若是真如同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好说话，又怎么可能在江湖上混出今日的地位。换句话说，季九招若是没有自己的本事，他们也不会心甘情愿地追随他，而有本事的人，一般脾气都不会太好。
　　“这……属下不知。”暗笙顶着惹恼季九招的下场，低声道。
　　季九招把玩着手中的玉佩，收敛了些许寒意，抬眼看着那暗笙欲言又止的，似乎有话要说，便道：“还有什么话。”
　　暗笙支支吾吾地颤声道：“是……沈公子托人来的话……”
　　“说。”
　　“是……沈公子说：‘许久未见，请渡医圣，新竹一叙’。”说完这句话后，暗笙跪在地上更是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了。
　　听了沈南风留下来的话，季九招周身的寒意渐失，恢复了往常一般平淡如水的样子，冷哼了一声，淡淡道：“还是怕死。你让他做梦去吧，我会管他才怪。”
　　“是，属下这就回去传讯。”暗笙领了命便要从窗户翻出去，他现在真是一刻也不想再多待了，再待下去，怕是命都要待没了。
　　就在暗笙转身要走的时候，季九招再次开口道：“慢着。”
　　“公子还有何吩咐。”暗笙立即转身道。
　　“带信儿给沈南风，让他把命留好了；再让染柒按我跟她说的，派人去寻渡清欢，让他去新竹与沈南风汇合。”季九招最终还是妥协了，他真是欠沈南风的。
　　“是，公子放心，属下这就去办。”暗笙朝季九招一行礼，便推开窗一跃而下，消失在夜色中了。
　　沈富贵，你给我等着，我就不信了，我还治不了你。
　　“客官，您早啊。”
　　客栈大堂，已有不少人坐在桌前一面和同伴攀谈一面用着早点，小二穿梭于桌间正忙着招呼客人，见季九招头戴纱笠从楼梯上下来，忙迎了上去。
　　季九招颔首欠身，算是打了招呼然后便径直走向了一处角落，靠墙坐了下来。
　　“公子昨日睡得可好？”小二一边跟随着季九招的步子先他一步上前将桌椅统统擦了一遍，又将壶里的水倒了一杯放在桌上道：“您用点什么？”
　　“你看着来吧。”季九招喝了一口茶杯里的水，淡淡道。
　　“好嘞！您稍等，马上来。”小二笑盈盈地朝季九招行了一礼，便下去了。
　　就在季九招即将用完早点时，虞上卿终于露了面，他依旧是一副世家公子一般的纨绔样子，全然不像是那个令外邦闻风丧胆的常胜将军。一身赤色衣衫像极了喜服，张扬地有些过分，令旁人总忍不住把目光聚到他的身上，那块可号令明光军万千将士的令牌被主人随意挂在腰间，一头乌黑的青丝松松散散地束在头顶，好像随时都会有散下来的风险。他揉了揉睡意惺忪的双眼，打着哈欠朝着季九招走了过来，也不等季九招张罗，便径直坐在了他身旁。
　　“早啊，阿招。”
　　“……”
　　“怎么，听不惯啊，没事，我多喊几次你就习惯了。”虞上卿三两口将早点尽数吃干净后，一抹嘴，冲季九招笑道：“我们今日去哪里逛啊？”
　　“我们今日不能再待在昌黎了。”季九招淡淡道。
　　“啊？为什么？明明你昨日都已经答应我了！”虞上卿脸上的笑意在季九招这句话出口之际便凝固住了，眉宇间隐有不悦。
　　“是这样的，我今早听闻新竹瘟疫大作，而昌黎正巧紧邻新竹，就想着过去瞧瞧……”季九招难得向人解释他的意图，要知道，他可是从来不和别人解释自己的决定的。
　　以虞上卿的心思，他若说是昨日有暗笙找上门来告诉他此事，也就等于承认了他昨日装醉，这显然不可行；而以现在的情况，若是支开虞上卿独自一人前往新竹，难免不会引起虞上卿的猜疑。与其这么绕来绕去的，不如直接些更让人容易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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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邪碎碎念：关于“沈富贵”这个名字，小邪会在后面给各位看官解释哦~（由于个人原因暂时停更一段时间，打算将前面重新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