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归无路之望长安》北风澄澈

15、谁是棋手

　　平阳军方开始转守为攻，打算策划一场战争重创突厥，那自然就要尽快谋划布局，以保万全。
　　所谓示敌以弱，自丹州一战重创周国突厥败走之后，阿琰便有意识地增加齐国北境的通商，尤其是和周国突厥共同接壤的地带，以表示齐国胜仗之后以为敌国不会再犯的安定。原本就想引起突厥的战意，沙钵略和摄图都不是傻子，自然不能太明显，还是潜移默化的好。
　　“这北地平州亦是雄城，北陇尽，鸭绿界其后，黄河挽其前，朝迎万方，北方一大人也。”高琰策马于平州治所平城城门下感慨，不愧是当年北魏的都城。“但平州虽好，可现在毕竟胡酋扎堆，人烟稀少，交通也闭塞，倒是可惜了那一片大好形盛地。要发展起来，非得先掘通运河，联络南北，再付两百年之功不可。”
　　“……”斛律须达无语，这可是郡主您自己选的地方，说要当成与突厥国战的前哨战，这还感慨起来了……
　　“段洛已经乔装潜入突厥细柳城了，一来是打探突厥的意向，二来是推波助澜，，呵呵郡主这个主帅也算是上赶着让人来打吧。”斛律须达时刻不忘损高琰几句。
　　“切！我送上门让他打他又打不赢，只要能达到我们想要的结果，开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把过程做到尽善尽美。”高琰转头看向须达，露出成竹在胸的微笑，“不过这次怕是要连累你叔父了……胜了，我们都是功臣，败了，我们倒不会怎样，你的叔父怕是会被扣个纵敌入侵作战不力的罪名。”
　　是了，平阳军总领大齐西北边境的驻防，也是大齐陪都晋阳的最坚固的防线，主要是负责黄河中上游带与周国接壤的边境和平州一带同时与周国突厥接壤的地方，而这次高琰选的与突厥最终战场却是在须达叔父斛律羡复责的幽云一带。
　　选这个地方，一来那是突厥经常扣边的地方，突厥多少会降低戒心；二来，若是高琰率平阳军在平州和雁门关一带开战，最近的援军就是斛律羡的驻地，毕竟平阳城若是大幅抽兵，那在平阳城汾河以南的周国玉璧城内的韦孝宽随时会蚕食大齐边境，所以高琰一早就打算联合幽州刺史斛律羡了；三来嘛，呵呵，自然是诱敌深入了，佯败放突厥奇兵南下到幽云十六州的腹地紫荆关，这时，就很方便北面的平城、西面的雁门关、和诱敌深入的斛律羡共同扎紧口袋全歼突厥了。
　　而要完成这个计划最关键的便是合理的、自然的、非诱导的开端，想在雁门关这样周齐突厥同时接壤的地方开战，最好的办法就是突厥联合周国共同伐齐，只要周国把齐军主力拖在雁门，而雁门平常的驻军本不足以抵抗周国突厥的联军，自然要从幽云调兵，而幽州防线就会给突厥露出一个缺口。
　　这一环扣一环，直到预计的紫荆关决战突厥，一步也错不得，否则高琰倒是没什么，毕竟平阳军所负责的边境不会有失地，但斛律羡可是放突厥兵深入啊，一个不好就是杀头的大罪。
　　“叔父那边你不用担心，以平阳府和斛律府同袍多年的默契，这些信任还是有的，再者说，若是真出了什么意外，镇守在晋阳太宰段韶大人会为我们掠阵的，你可是他的高足啊。”斛律须达给高琰一个安心的眼神。
　　“我一开始倒是没想到把周国扯进来，毕竟他们丹州一役损失惨重，你为什么有自信周国会参战？”高琰问斛律须达。
　　只见斛律须达露出斛律家的招牌狐狸笑，“因为宇文护不服啊哈哈哈。”
　　高琰“……。”莫名有点儿冷……
　　……
　　周国都城长安大冢宰府……
　　“大冢宰为何要答应突厥共同出兵伐齐？毕竟我们才刚经过丹州大败。”宇文宪坐在宇文护下首，室内只有他们二人，刚送走了突厥沙钵略的使者，宇文宪便找宇文护解惑。
　　宇文宪，宇文邕（排行第四）的弟弟，周国先帝周文帝宇文泰第五子，幼而志大，十六岁便任蜀地刺史，政绩斐然，二十岁任雍州刺史（雍州治所便是长安，可见宇文宪极受重视），前不久丹州城一战宇文宪便是带兵护卫周国东境，本是接应宇文训，也是防齐军声东击西侵犯周国边境，结果……倒是等来了丹州战败的消息。
　　宇文护甚是拉拢宇文宪，毕竟是宇文泰的儿子，又颇有些才能，最好是能在他麾下共同对付少年皇帝宇文邕那是最好。
　　“丹州一战我们的确损失惨重，就连孤的世子……也是伤重不治身亡，高琰这个人的确没那么简单，此人不除，我大周何时能完成先皇周文帝的一统大业！”宇文护面色凝重。
　　“大冢宰，您世子的死，我也是难辞其咎……若是能及时救援，怕也不会是这个结果。”宇文宪单膝跪地，拱手道。
　　“罢了，是孤告诉你，无令不得出，若是你出兵，齐国河东的驻兵此时扣边的话，那后果不堪设想……孤的世子战死，齐国高琰便以为孤不会再次出兵伐齐了吗，况且这次出兵，突厥才是主力，和丹州一战可不一样了啊。”
　　“丹州，毕竟是周齐边境，邻近黄河，地势复杂，不是突厥的主场，这次要想让突厥作为主力，最好的选择就是在周齐突厥的共同接壤的平州一带。”
　　宇文护投给宇文宪一个赞赏的眼神，“平州的话，我大周进可攻退可守，我们把齐军主力拖在平州和雁门关一带即可，让突厥去搅动齐国的边境，虽说突厥人的意思是让我大周像丹州一战般做先锋，但我大周大败之后不宜大战，我们消极进攻便是，到时候突厥不可能一战不打就退兵，自然会和齐国狗咬狗，无论他们谁胜了，败的一方都会损失惨重，甚至是两败俱伤，我们坐收渔利便是。”
　　“大冢宰打算派谁去平州呢？”
　　“你！”
　　“我？”宇文宪愣住，“可我毕竟没什么作战经验。”
　　“这倒没什么，孤打算让你随达奚武出征，你可以多跟他学学，反正这次不是大歼大灭，只要时不时骚扰雁门关拖住齐军便可。这次孤不会将你放在出征将官的名单里，你秘密随军这件事，孤会告知达奚武，让他配合你。”
　　宇文宪敛眉，“大冢宰有什么要安排下官的吗？”
　　“你秘密随军，不在主将名单内，敌军便不会关注你的将旗在哪，你倒是可以做点什么……找机会，在齐国和突厥开战的时候，截杀高琰！”
　　宇文宪抬头，看向宇文护的眼睛，颔首“下官明白。”
　　这怕也是为了给宇文训报仇吧……宇文训被杀多少跟自己有关，若是自己截杀高琰成功，倒是更能取得宇文护的信任，更加接近大周军方核心呢，宇文宪如是想着……高琰吗，跟他们的初见相比真是今时不同往日啊，宇文宪想着五六年前，他见过的那个浑身是血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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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城府衙内
　　段洛风尘仆仆地赶回来，拿起桌上的茶壶便不顾形象地一顿牛饮。
　　“你之前放的烟雾弹还有点作用，沙钵略确实有攻齐的意思，不过没想到的是，坚定他这一想法的，是周国！”段洛滔滔不绝地说着他探听的消息。
　　“周国？”高琰眨眨眼，看向须达“周国会参战还真让你说中了，不过不应该是沙钵略让周国出兵吗，突厥一向仗着这几年强大的威望，这种事自然少不了拉周国垫背，但你确定是周国先去游说突厥的？”
　　“没错，我听了沙钵略和摄图的对话，而且据说他们已经派使者去和宇文护详谈了。”段洛肯定地道。
　　斛律须达深思后道，“其实这也不难理解，周国是想挑起齐国和突厥的战事，自己没太大损失坐收渔利，上次丹州突厥狼狈溃逃，沙钵略就一直不满，这次趁着齐国边防“松懈”做点什么也是正常。”
　　“不过我觉得宇文护既然在刚刚经历一场败仗的时候主动派使者去跟沙钵略联合，他一定对这场战争利有所图，毕竟主动联系突厥的话，很容易被当成这场战争的马前卒，不来几场战役也说不过去。若是突厥找周国当垫背还好，周国这么主动……可不太对啊。”阿琰手握茶杯沉思道。
　　“有一点和我们之前的预想应该很相似，周国这次应该不是想过多深入这场战争，宇文护主动联系沙钵略的事情做的很是隐秘，是我找长安的探子好不容易确认的，长安可能都不知道宇文护主动联系过突厥，估计周皇宇文邕只知道突厥要周国共同出兵的事。”段洛适时地补了一句。
　　“阿洛，派人打探一下周国出兵的详情，出征将官名单，粮草辙重的量，越详细越好。”高琰冷静布局，“我会写信给洛州刺史独孤永业，让他密切关注周国边境。”
　　“平州雁门关这里交给我吧，我会迎击他们的先头部队，等着郡主的“救援”哦。”斛律须达再次露出了狐狸般的笑容。
　　高琰和段洛对视一眼，均莞儿一笑。
　　大战在即，静心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