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归无路之望长安》北风澄澈

13、开局

　　一大早，邺城北门，高琰带着平阳王府亲卫一路向北绝尘而去。
　　一开朝，平阳王府属官就递上了高琰的奏折，说是突厥蠢蠢欲动，郡主返回晋北布防，虽说是平阳军，主营戍守平阳，但实则要统筹晋北全境千里战线的布局，平阳军是一整个军系，靠平阳王军令调动，是大齐西北边境的抵御周国北击和突厥南下的第一道也是最重要的防线，平阳城更是边境重镇，存储大量军粮军械，是晋北是军事枢纽。
　　阿琰昨晚对那老太监说的话，其实就是道别，道别不仅是家人间的，也是君臣间的，她不再唤高湛九叔了……问安，本是叔侄间的事，现在，只剩君臣了。
　　阿琰一大早毫不犹豫毫不耽搁地离开，是她知道和士开此人会遵守诺言，至少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此人虽然被外界说得卑鄙无耻，堪称是古今第一佞臣。他机智敏捷，外表英俊，又多才多艺，常常在轻描淡写之间便将事情的利害关系交代清楚，让人不得不按照他的意图做出选择。这样的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必然会是位高权重，那是不得不服的。有他去劝，或许能够化解这场危机。
　　昨天晚上……
　　和士开看着只着一件里衣的高琰，凹凸有致的身材若隐若现，阿琰走向和士开“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要求，但是我不在乎……”
　　和士开看着她“女子贞洁何其重要，你还未嫁，如果传言属实的话，斛律须达……他可能会是你未来的郡马爷，你是斛律家为过门的儿媳妇。”
　　“那年，我才十二岁，斛律须达就向我父王提亲，也可以当真，也可以是玩笑，平阳王府无论和谁联姻，都会破坏朝堂的平衡，甚至……会引来一场血雨腥风，我和万千女子不同，除太后外，我是大齐最有权势的女子，我可以在这乱世中争个光芒万丈，我为何要纠结于所谓的贞洁”
　　和士开惊愕，他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个女子，只可惜……他们终究是要你死我活的，毕竟，他和士开，呵呵，就是要做将齐国拖入万丈深渊的奸佞！！
　　阿琰低头摘掉手上的指环，在她低头的瞬间，脖子上的吊坠划出，和士开瞬间愣住“这是……”
　　那是一根蚕丝编织的细绳上面只穿了一只墨色的扳指，绿到极致便是黑，一看边价值不菲，但是怎么看也不是女子之物。
　　“这是我母妃的遗物。”阿琰摩挲着那墨绿扳指。平阳王有两任王妃，先王妃是鲜卑大贵族慕容氏出身，早几年在边境被周军挟持而自尽，一尸两命，军医曾说，王妃腹中的胎儿是个成形的男胎，是阿琰的弟弟。继王妃沈心城，出身兰陵沈氏，在世族豪门中地位显赫，沈妃之父沈老国公又是随先帝开疆拓土的功臣。
　　阿琰称为母妃的，也只能是先王妃慕容氏了。
　　和士开错愕，看着那枚扳指愣住了……
　　“怎么了？你见过这枚扳指”阿琰看着他的样子不解道。
　　“没什么……”和士开敛去惊讶和错愕“这真的是令慈的物品？”
　　“是的，母妃说，这是她母族的传承之物。”
　　“母族不应该是娘家吗？”只有和亲公主才会称自己的娘家故国为母族。
　　“我也不知道，这是母妃当年的原话……”阿琰颔首。
　　和士开看着高琰，手搭在她的肩上“小琰，我以后这么叫你可以吗？”
　　“嗯呵呵还从没有人这么叫我，亲近的人都叫我阿琰。”
　　“那我就这么叫你，你记着，只有我能叫，只有我才配有这个特权……”我们的身上，留着同样的血啊，一种高贵，不屈，坚韧的血液！！！“小琰，我原本不姓和，你以后……就叫我素和吧”
　　素和……阿琰现在骑在马上，她不清楚为什么和士开看到那枚扳指会有那样的反应，毕竟是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阿琰就把它当成吊坠带在身上。昨晚，和士开终究是没做什么……，黎明之前，阿琰就回府收拾行装回平阳了。
　　和士开……看来有必要多了解一下这个人了，她总感觉这个人并不是单纯的魅惑君上的奸臣……
　　北归的队伍在河边小憩，阿琰咬了一口干粮，想起了另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在大哥四哥出事前，婉仪来找过自己……
　　自高殷被杀后，济南王妃斛律昌仪悲痛欲绝，日日守在王爷的灵前，最终绝食而死。
　　“郡主，以前姐姐还是皇后，时候 我进宫看过她，她不是不知道太后的心思，也不是不知道当年两位亲王的野心，以姐姐的性格不可能毫不防备。”
　　“你的意思是，斛律昌仪她有所察觉明知危险和阴谋还是从容赴死？外界传言他们夫妻二人恩爱两不疑，就不能是殉情吗？”
　　“不会的……我之前进宫，看到姐姐手臂上的朱砂痣，她还是……”婉仪匪夷所思，阿琰倒是震惊了，斛律昌仪……她记得昌仪和皇长兄青梅竹马，他们俩好像和当时还是质子的宇文邕很要好……她记得皇长兄是很爱昌仪的……他们俩怎么会难道昌仪不爱皇长兄，只是迫于政治联姻可她是大齐皇后啊，皇长兄为她不设后妃，这何等的爱重啊
　　“那婉仪，你来找我是”
　　“济南王丧仪那几天，不知道为什么，四哥经常不见人影……而且，姐姐没有留下任何遗物，连遗书都没有……我不相信姐姐是殉情而死的，她绝不会，还有四哥一直不让我看姐姐的尸首我总觉得这其中有蹊跷……哦，姐姐在济南王出事前，把她的贴身玉佩给了我，那是斛律家女儿才有的玉佩，是父亲给我们打的，我不明白姐姐为什么把自己的贴身之物在那时候给了我，就好像是知道自己的死期将至而告别一样……而在那之后我就没见过姐姐，四哥不让我见他……，我觉得姐姐没有死……”
　　“什么！！”真正让高琰震惊的是最后一句话。
　　“我觉得四哥有事瞒着我……如果……姐姐真是金蝉脱壳，她一定会往北走！斛律氏曾是高车族首领，曾世居燕北一带，而且姐姐说，燕北不蓄奴。”当今，世家大族蓄奴成风，豪门大多兼并土地，虏民为奴，只有燕北，民风淳朴豪迈……是游牧为生的部落聚居地，比如鲜卑，高车，羯族等民族，也是高氏皇族，渤海郡高氏的发源地。
　　……
　　阿琰对这丫头的猜想实在是……四哥斛律恒伽！！呵呵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婉仪，你可知道，你这番话，便是讲斛律全族的身家性命交给我了”阿琰揉一揉太阳穴。
　　“我相信你啊，你不会害斛律府的。”
　　阿琰沉默，如果斛律昌仪是求生，她自然不会为难，说不定还会看在斛律光的份上帮她掩饰呢，或许是对不确定因素的怀疑和对亦敌亦友的敏锐嗅觉，阿琰觉得斛律昌仪或许还远没有婉仪所说的这么简单！
　　“你对我说的这番话……你父亲知道吗？”
　　“父亲还不知道，父亲常年不在都城，也不大了解其中情况。”
　　“你这番话，今后不要对任何人说，包括斛律家的人！”
　　……
　　阿琰骑在马上，目光所及……万顷良田，远处山峰峦起……想起儿时看着天下河山堪舆图时和父亲的对话……
　　“父王，这天下有多大？”
　　“你的马能跑多远，你的箭能射多远，这天下就有多大”
　　……古弛到上，策马奔腾，这一切都那么波云诡谲，迷雾重重，那不妨顺着轨迹走下去，且行且待，待到云起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