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先行回京，又逢贾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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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渺无澜的河面上有几艘大船顺风而行，首船上两道身影凭栏而立，一青一蓝皆是弱不禁风、纤细风流的模样，只一位是女子袅袅婷婷，一位乃男孩挺拔青稚。
二人正是被林海先遣回京的林黛玉林澄瑾姊弟。
“明明可一同上京的，为何爹爹只催着我等先行？”黛玉黛眉似远山轻烟，似蹙非蹙笼着淡淡忧愁，天生含情目却清冷幽幽，粉唇微嘟，双颊酒窝若隐若现，已初显绝代风华。
一旁的林澄瑾虽不及黛玉惊艳，却亦继承了林海的清秀俊朗，特别是他灵动聪慧的双眸，不输黛玉。
林澄瑾不明显地抿抿唇，宽慰道：“无事的姐姐，我们先去打理好府上，到时可直接迎接父亲，不使之费心。”
近年来林父的忙碌姊弟俩皆看在眼里，遂于其他杂事，两人皆默契地分工处理，减轻父亲的负担。
“嗯，说得是，如此爹爹便不用多操心了。”林黛玉望着河面，暂时放下心中顾虑。
连日赶路，全程平顺，这日午后便于京都码头弃舟登岸。
京都林府的总管刘康初时并未随着离京，此时早已带人候着，见着人便恭敬上前行礼，语含激动道：“姑娘、二爷，可是到了！”
黛玉一袭纯玉色纱曳地裙，外罩着连帽藕色绸宽袖披风，纱笠遮面，与林澄瑾相携落地，正要说话。
然忽有两个衣衫亮丽的仆从从旁插来，直接上前喊道：“是林家姑娘到了吧！小的荣国府仆小奉命在此等候多时啦。”
林澄瑾反应迅速，皱着眉挡在黛玉身前，神色略有不虞，平声道：“你等有何事？”
那仆从瞥了眼林澄瑾，似不将他放在眼里，只道：“老太君巴巴等着林姑娘呢，一早派了我们这些人，等姑娘一到便带去看看，这些年可苦了姑娘了！”
这话听得林府众人皆脸色不佳，林澄瑾更是挡在黛玉面前一步不移。
那人唱作俱佳，表现力极好，但黛玉并未受到影响，语调沉稳道：“外孙女深知外祖母之心，然我等舟车劳顿风尘仆仆的，难免污了外祖母的眼，且待我等回府收拾一番，明日便携弟去府上拜见。”
见惯了常人对公侯贵府的巴结亲近，贾府仆从乍然听得林家疏离客气之语尚有些反应不及。
当是时，林澄瑾赶紧给刘康使眼色。
刘康心领神会，招来林府马车，又带人挤到贾府仆从前面，招呼道：“姑娘请上车。”
林澄瑾扶着黛玉上车，一举一动有其章法，已能从他身上看到乃父风范了。
随船行李装卸运送自有秩序，黛玉一行人不再多言，车马匆匆，片刻间便消失在码头。
方才于仓促之间，黛玉姊弟坐上了同一马车，然一个在内，一个在外。
“澄儿，你坐进来吧，外边风大。”虽七岁不同席，然到底是嫡亲姊弟，不算犯忌讳。
有刘康这个稳妥的于外驾车，林澄瑾便依言掀帘移坐进来，笑意晏晏道：“这京都街市繁华，人烟阜盛，果然比他处更甚啊。对了姐姐，方才没被吓着吧？”
黛玉捂嘴轻笑，“哪能啊。”
“说来奇怪，姐姐那位当家的大舅舅应是降等袭爵吧，怎的来人还自称荣国公府？”林澄瑾坐下问道。
黛玉摇头不知，前世的自己实在无言，连最基本的情况都不甚清楚。
倒是外面赶车的刘康熟悉京中情况，答道：“回二爷，贾舅老爷乃荣国公之孙，现袭一等将军之职，从二品。”
“嗯。”林澄瑾若有所思地点头。
“那不该叫做一等将军府吗？”黛玉问道。
刘康左手拉缰绳，右手一扬马鞭，马车匀速安稳，“姑娘有所不知，在京都中，荫庇祖上功勋的子孙遍地皆是，到如今能保持先祖爵位的却少之又少，当初鼎鼎大名的‘四王八公’，如今也只北静郡王保有郡王位。但王侯公府发展至今，彼此联系密切、利益相关，牵一发而动全身，常人皆不敢轻易得罪。遂如贾府，尚高挂着‘荣国公’的匾额，其他公爵亦然。”
“原来如此，到底是卓著的国公荣光，不是能轻易消散的。”道理简单，黛玉一介女流亦能明白。
林澄瑾本早慧，兼从小有大儒教学，且此次父亲升任前对他说明了一些事，遂他想的要多些，比如现今于明面上好似依然门楣荣耀的荣国公府，绝对不是姐姐与林家能沾染的。
“姐姐，你身子弱，今次长途跋涉，不若休息几日再去贾府拜访？”
“可我已说明日去了，”黛玉不明所以，“而且澄儿，我的身体并无大碍，你别担心。”
林澄瑾知道躲不过去，只能自己多护着点了，“那姐姐，明日弟弟陪你一道去，可以吗？”
“澄儿本就要去的啊，”其实林澄瑾已写入林氏族谱，记作了嫡子，黛玉揉揉乖巧聪明的弟弟的头，道，“澄儿别想太多，你可是我弟弟。”
“嗯！弟弟知道了！”林澄瑾绷着淡红的脸，心里默默感动。
马车一个转弯，突兀地减缓速度，最后停下，这亦不像是到了府上。
姐弟俩正自疑惑，有一男声高声传来，“前方可是林如海大人的家眷？”
林康见是官轿，不敢怠慢，回道：“正是，请问阁下？”
“我家老爷乃新任礼部主事，出身荣国府，字持志。”
“咦，”黛玉略感奇怪，与林澄瑾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又解释道：“原是贾府二舅舅家的表哥，前次亦到过扬州，澄儿尚小不知可否记得？”
林澄瑾点点头，胸中自有沟壑，“是贾珠贾持志吧，姐姐稍待，弟弟去见见表哥。”
“嗯，好。”黛玉的聪慧多是在于思维敏捷，而林澄瑾却长于心智，善于摸索人心筹谋理事，所以黛玉对其很是放心。
车外说话声不高，黛玉听不真切，思绪便开始神游，想着想着倒忆起两个人来，一个乃二舅舅的庶子贾环，现八岁，另一便是此位珠表哥的大儿子贾兰，襁褓之时还曾见过，现六岁。
此二人若品性尚可，将来或能与澄儿结伴读书玩耍，如此亦使他不太孤单，不会拘了性子。
想得好好的，林澄瑾便已交谈完毕，带着贾珠来到车前。
“林妹妹安好，你我虽系表兄妹，但男女有别，遂今日便只得一声问候，来日再兄妹叙旧何如？”贾珠如今二十有五，一身官袍，气质沉稳。
听其声音郎朗，想来亦非昨日病气奄奄的模样。
当年贾珠依黛玉所言，将养了五个月后，精神大好，赴江宁府继续苦读，终于在成康五十四年中了举。后来回京途中尚转道至扬州府拜谢林府。
虽林海只一二教导，却于贾珠科考之道有莫大帮助，遂林海厚颜接了贾珠的谢师礼。
适时又逢贾珠双十弱冠之年，因觉其性子温厚有礼却稍有软懦，遂林海便为其赠了一字——持志。
希望贾珠能坚持心中志气，莫要遇难泄气退缩。
“贾大表哥说得很是，理应如此，只请表哥莫怪表妹失礼。”黛玉一口一个“表哥表妹”，于车中回道，“今闻表哥风华卓然，表妹期待再会。”
贾珠不好意思地轻笑道：“表妹谬赞，如今能有些微成就，尚要感谢表妹当年一句良言。”
“表哥客气了。”
观二人话说得差不多，林澄瑾便上前礼貌道：“姐姐与我初至京都，府中尚未安顿，这便先告辞了。”
双方一番致意后，向着两个方向而去。
翌日卯时，清晨露重，天色堪堪将明，林宅便烛影幢幢，原是众人已在准备去贾府拜访。
“项妈妈，我乃外男，不能一直在姐姐身旁，你可一定要紧紧跟着姐姐，保护好她。”
项氏乃林海为女儿请的教养妈妈，据说是宫中退下来的，礼仪规矩极好，最重要的，乃是较寻常妇人更具见识。
“没事的澄儿，有花眷与雪雁在啊，又不是去何虎狼之地，你别担心啦。”
不似黛玉那般单纯不理事，林澄瑾可是对姐姐的外祖家进行了充分了解的，那个“贾荣国府”表面尚是荣耀锦绣，实则内里已是大有问题，简直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真实写照，所以他不敢拿姐姐冒险。
“姐姐，贾府虽是世袭功勋之家，然父亲现今亦是至少超过从三品的朝廷要员，遂我们林家亦是不差的，姐姐你可莫要妄自菲薄，自视过低。”林澄瑾可谓苦口婆心，就怕黛玉在贾府受委屈、被人轻视。
黛玉检查了送给贾府及各人的礼单，并无差错，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其实贾府是何模样黛玉又怎会不清楚呢？她是不会再让自己吃亏的了。
“澄儿放心吧，姐姐又非笨蛋。”
“唉！”林澄瑾恨铁不成钢地叹气，还是不放心地吩咐道，“让雨净与月凝皆跟着姑娘，项妈妈懂得多，还得要您多关照姐姐。”
“二爷客气，老奴分内之事您尽可放心。”项妈妈眉眼慈祥，却不满五十，不知怎的这般年纪便退了下来。
对于弟弟的拳拳爱护之心，黛玉没有理由拒绝，只含笑应下。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5.先行回京，又逢贾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