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鹂鸣》林中婧窈

13、周岁之宴，返苏之行

　　盛和七年，三月，扬州。
　　林宅，书房。
　　小少年在书桌前执笔着写写画画。良久，搁笔，将那张纸条卷折后塞入一个小竹筒，走到窗边不远处的拴着脚的鸽子旁，将竹筒挂于个鸽子脚上，然后将拴住鸽子的绳取下。
　　“苏州，苏家。去。”
　　鸽子扑棱扑棱翅膀，振翅而飞走了。
　　“咚——”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请进。”
　　小少年回到桌前，继续执笔开始练字。
　　“公子，”小厮般模样的人在少年前毕恭毕敬，“扬州知府遣人送来请帖，希望公子能参加他的嫡长女的满岁宴。”
　　“几时？”
　　“禀公子，明日。”
　　“兰七。”
　　“公子，兰七在。”从梁上下来一个女子，倒是把那小厮给吓到了，兰七有些无奈地对着那个小厮道，“怕什么，我又不是什么吃人的怪物。”
　　“兰七，去苏叔那儿说一声，明日不去杭州了，去蔺知府那儿。”
　　“那好，兰七告退。”
　　语毕，立马溜走。
　　身后，少年有些哭笑不得，“还是那样的风风火火的性子。”
　　这少年便是林之澄，仅一年时间，就在各地打出来了名声，收复了大部分本属于林家的产业。
　　后院，某处桃树下。
　　兰七赶到之时，苏越正在舞剑。
　　兰七一跃到屋顶上，瞄准好苏越的位置，纵身一跃而下，抽出佩剑，与苏越开始对打。
　　桃花树下，一男一女正舞着剑。
　　桃花纷飞，但两人出手却尽是杀招。
　　约莫一盏茶后，两人收手。
　　“以昃派你来，有什么事吗？”苏越将佩剑收于鞘中，望向不远处的红衣女子，兰七。
　　“唔...”兰七有些懵了，好像，好像忘记了....兰七抓着脑袋，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看你这幅样子，我就知道，你这记性，害。”苏越摇摇头，叹口气。
　　“喂，要不是我和你对打起来了，我至于忘了嘛。”兰七想不起来了，于是直接开始耍着无赖。
　　“呵，又不是我逼着你来和我对打的。”
　　“诶你这个人...”兰七似乎还想说什么。
　　“兰七。”兰七身后何时又来了个人。
　　“啊...”兰七有些弱弱地回首，与那个穿着鹅黄色衣服的少女四目相对，“阿姊...”
　　“苏大人勿见怪，舍妹性子比较活泼，以后还请多担当。”那位少女对着苏越拱手一揖。
　　“不敢当不敢当，孙大人现在可是在宫内的宫正。在下不过一介布衣而已。”
　　“苏大人自谦了。”少女笑了笑，“此番我来是为了找少主，不知苏大人可否给我指一条路？”
　　“阿姊阿姊！”兰七在一旁听着松了口气，在元六面前蹦来蹦去，“阿姊我也找得到公子的书房，公子现在就在书房里的。”
　　“兰七。”元六转过身对着兰七温婉地笑了笑，“方才公子派你来找苏大人可是有何事。”
　　“明日！不去杭州！”兰七骄傲地仰起来了小下巴，“去扬州知府那儿给别人小女娃过生辰。”
　　“嗤。”元六无奈地笑了笑。
　　“那好，既然无事，在下先离去了。”
　　元六施展着轻功，踏着屋顶上的瓦片，离开了后院，前去林之澄的书房。
　　“歪？”兰七歪着头对着苏越疯狂眨了眨眼睛，“要不要再打一场，我肯定能赢你的。”
　　“不必了，”苏越摆摆手，走到了那棵桃树下，坐在桃树前的石凳上，“在下有些累了，就不打了。”
　　“喂，我一来你就不打了。”兰七有些抗议，“真不打了？”
　　“不打了。”
　　兰七有些泄气地在空旷的地面上踢着石子走来走去，“世间传闻苏大人可是一介名士，名士不应该就有风范吗？那为什么小女子一来大人您，您就不打了呢。”
　　“唉，这可真是...诶那个词怎么用来着。”
　　“人间惨案？”
　　“对对对，这可真是人间惨案。...不对，为什么听起来有些怪怪的。”兰七低下头思考了一会儿，猛然抬起头，“苏越，你是不是在欺负我读书少。”
　　“有么？”苏越笑了笑，为自己斟了一杯茶，端起来细细品着。
　　“....”兰七看着苏越那副样子，越发觉得他欠扁了，为什么苏夫人还会嫁给他等等一系列疑问瞬间上来了。
　　兰七施展轻功到桃树上，使劲摇了摇那棵花瓣些本就有些摇摇欲坠的桃树。
　　一霎那，惊现花瓣雨。
　　桃花花瓣几乎都堆在了苏越所在的那个位置，硬是把苏越堆在了里面。
　　“兰！七！”苏越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恼怒。
　　“略略略，你抓不到我。”
　　兰七做了个鬼脸，然后快速离去。
　　只留下一个在万花瓣堆中青筋暴起的苏越。
　　林之澄书房。
　　“吱呀——”一阵轻微的推门声。
　　“少主，元六报道。”
　　元六对着林之澄单膝下跪，将头低下，不敢直视面前这个少年。
　　林之澄抬眸，望了望面前这个元六。
　　“七年前，你的母亲为了护住我，被来自洛阳洛氏，和来自京城江氏两路人马追杀，最后落的尸骨无存，你就不恨我？”
　　“元六不敢。”
　　“只是不敢而已，可没说不想，说不定现在心里还想着如何把我剐了呢。”林之澄勾唇。
　　“...”元六的额头上已经有冷汗浸出。面前这个虽是少年，身上的气势却不可估测。
　　“说吧，这次找我来有什么事。”
　　“元六想求少主，放过兰七，她是元六唯一的亲人了。”元六此时，对着林之澄磕了一个重重的响头。
　　“让兰七跟着你，就是最安全的吗？”林之澄站了起来，“当初你独自一人进宫，不肯带上兰七，就是因为她的性子，根本不能在宫内好好的生存下去。怎么，现在改变主意了，想要让兰七跟着你一起陷入那深宫之中？然后仇没报，反而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了？”
　　“请少主放过兰七，元六虽不知少主是从何处寻得兰七，但是...少主如今可是...”
　　“前朝余孽？还是自身难保？”
　　“....元六不敢。”
　　林之澄走到元六面前，用手极为轻佻地勾起了元六的下巴，一双清澈的眼眸对上元六的那双杏眼，“你才十七八岁，就操起来了这些心。你怎么知道兰七跟着我何尝不是我在保护她呢。”
　　“.......”元六愣住了。
　　“你再回去好好想想。再来找我要人，也不迟。”林之澄松开了那只手，将元六扶起。
　　“属下，愿听少主一言。”
　　林之澄勾起了一抹微笑，“这几日，名唤为‘元六’而来找我的人，已经有很多了。你觉着，如果我之前放了任何一个，还会等到你的到来吗？”
　　元六抬头，脸上写满震惊。即使在宫中已经磨砺了这么久，在面对此等事情时，还是学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
　　“或多或少都是与你同朝为官之人，想要抓住你的把柄罢了。”
　　“这官场，我现在不会去搅这趟浑水，以后，更不会。无论你出事与否，兰七永远都是祖祠上写下的林兰七，而不是孙兰七，她永远都会是我的族人，我会尽我所能护她无忧。”
　　“而你，要做好的就是，别主动把她扯进去就好了。”
　　元六已经愣住了。
　　那名在宫内朝堂上都会有人尊敬地称一声“孙宫正”的人愣住了。
　　“属下愿为林家，愿为公子尽一份绵薄之力。”
　　“不必，做好你自己就好了。”
　　林之澄摆了摆手，“孙大人可以回京了。”
　　元六含着一抹微笑，“定不负公子所望。”
　　林之澄目送着元六离去，无聊地望着窗外，再过几年，这又会是怎样的光景呢，一切又不得而知了。
　　“公子公子！”兰七从门外风风火火地跑进来，“苏苏苏越要打我！公子有什么好藏住我的地方。”
　　林之澄失笑，指了指房梁，兰七立马会意，跳上房梁那一刻，苏越正好也进来了。
　　“苏叔，怎么了，怎么怒气冲冲的。”
　　“兰七那个小丫头呢。”苏越看上去整个人都在冒着火气。
　　“兰七没有到我这儿来，要不，我陪苏叔去别的地方找找？”
　　“不用找了，刚才我才看见这个小丫头跑到你这儿来了，说吧，她在哪儿。”
　　兰七此时在房梁上抖的像个鹌鹑。
　　林之澄指了指上面。
　　苏越往上一看。
　　哟呵，还真在啊。
　　“卧卧卧卧槽，公子你出卖我。”
　　兰七迅速跳下房梁，望着窗边缓缓靠近，兰七面前，苏越也在缓缓靠近。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苏大人，小女子先走一步了。”
　　兰七纵身一跃，跳出窗子，没想到，却被一副落在窗外地上的卷轴被绊倒了。
　　苏越也跳出窗外，林之澄捂住眼睛。
　　“你刚才不是说要和我在打一场吗，来，打一架。”
　　“别别别，苏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小女子先撤了。”
　　兰七抛出一个烟雾弹，将苏越的眼睛迷住了，然后趁机而逃了。
　　“兰！七！”
　　一声“河东狮吼”回荡在整个林宅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