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鹂鸣》林中婧窈

12、初遇故人叹来人

　　“哟，还有个男人，看样子还是个书香公子。”
　　“男人？哼，不过就是一个小白脸，哪来的男人。”
　　苏越脸上色彩斑斓。
　　“苏叔，”林之澄扯了扯苏越的衣角，低声道，“不用理他们。”
　　苏越有些惊讶。
　　“不过就是些被关在笼子里见不得人的一些玩意儿。”林之澄笑了笑，笑容很无害。
　　“哦？什么玩意儿？”苏越挑了挑眉。有点兴趣。
　　“苏叔听过吗？《神异经》言：西南荒中出讹兽，其状若菟，人面能言，常欺人，言东而西，言恶而善。其肉美，食之，言不真矣。”林之澄眼睛亮晶晶的，若不是确实是面前这个六岁大的孩童说出来的，苏越都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什，什么？”苏越脸上再一次五彩斑斓。
　　“祖祠下面关着两个讹兽。那两个讹兽看得到我们，但是我们看不到他们。”林之澄惋惜的语气，让苏越有些惊悚。
　　“为，为什么你们林家，林家祖祠还关讹兽？”苏越感觉自己的声音有点发抖。
　　“看门，方便。面对那些不知趣闯进来的人，直接吓跑了。”
　　苏越定了定神。
　　“那为什么苏家有讹兽？”
　　“苏叔你都不知道吗？”林之澄一脸叹惋，“我还以为你知道呢，前朝时，西域进贡了两个讹兽给皇帝。皇帝将这两个讹兽赏给林家，目的是让林家忠心不二。而林家觉得这玩意儿是御赐的只好放在祖祠里供着，祖父没有什么好主意，父亲就去找了一些药来，威胁他们帮林家看祖祠。”
　　“还有这等事？”苏越觉得自己被一个比自己儿子都小的孩子嘲笑了。
　　“对啊，我本来以为苏叔应该是知道的，毕竟您比之澄大很多呢。”林之澄弯了弯眸，无害地笑着。
　　“接下来呢，有什么想法没有。”苏越试图转移话题。
　　“有啊，”林之澄似乎在怀念什么，“祖母跟我说过，当年祖母一介女流却得了太后的应允，创立了京都第一个女子诗社，一时风光无限。我在想，我也要不要将祖母的那个诗社曾经的旧部给召集起来，然后再次兴起。”
　　“你就不怕那位皇帝想起你是前朝余孽，然后杀了你？”苏越饶有兴趣的再次打量这个孩子。
　　“为何要怕？我不过一介孩提，”林之澄道，“他莫非要一直追杀我？不肯罢休？那为何当初会劝降祖父？”
　　“那说明他心中的爱才的，而且也怜惜林家以及想要拉拢林家的。”林之澄眼睛亮了亮。
　　“只不过因为小人谗言然后错杀了父亲，然后又顾忌着姑姑的皇后身份，也一并杀害了。”
　　“可那小人依旧想要林家断了香火，也不知有多大仇恨。”
　　慧极伤根。苏越暗自腹诽道。
　　“祖母创立的易安诗社，总部从京城迁到了岭南。”林之澄似乎有些唏嘘。
　　“那创立一个诗社，又有什么用呢？”苏越质问道，“又能对楚帝的的统治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危害吗？”
　　林之澄沉默了。
　　“细水长流，先将旧部召集起来，确定还有哪些人没有叛变，”林之澄顿了顿，“然后再培养林家的势力，我的时日还长，不信熬不过他们。”
　　苏越叹了口气。
　　“苏叔，帮个忙。”
　　“什么忙。”
　　“和我一起把地道里的财物搬出来。”
　　苏越一愣，“你能确定那财物还在？”
　　“打开地道的钥匙，在祖母手上，祖母后来给了我，”林之澄微微一笑，“喏，就是这个。”林之澄将挂在手上的那个看着像手链的东西取下。
　　“走吧，去开地道。”林之澄引着苏越前去正房。
　　按理说林之澄当初也不过才三月大，为何会对林府内的路线如此熟悉？苏越暗自腹诽道。
　　在乡下庄子那一阵子，他的祖母，裴文媛，曾经有名的才女，熟读的不仅《女戒》《女则》那类，且喜欢《孙子》《诗经》《左传》那类四书五经和兵书。曾经也女扮男装上过战场当过军师，那时裴文媛也不过十三岁，正好是创立易安诗社后三年，就去了战场，正好那支军队的将军，正是林之澄的祖父林墨问带领的。
　　在那仗大捷的时候，裴文媛差点被当时的公主招了驸马，裴文媛无奈只好将身份抖出。
　　一介女流想要突出重围，还是太嫩了点。
　　林之澄的祖母从林之澄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教养，加上林之澄本就聪慧，那些诗书自然是过目不忘，而且也给他看过祖宅的地图，也趁无人时带他来过。
　　主院门前。
　　林之澄和苏越一路看着这些衰败景象，蜘蛛网、蟑螂、灰尘，似乎遍地都有。
　　林之澄捡起一根树枝，用树枝将正房面前的大蜘蛛网搅了，扔在了一旁。
　　推开了那扇本就破败不堪的门，听到老鼠的“吱吱”叫声也不惊奇。
　　当初躲在另一个从后院假山进的地道的林家众人都被发现，逮住了。然后听说被关进了大牢，现在都还没有放出来。
　　究竟是没有放出来，还是秘密处决了，都不得而知。
　　林之澄环顾了一下四周。
　　走到了一个本应该放着花瓶的架子旁，将那个架子往左转了似乎90°的样子，突然放着布满灰尘的软榻的地面也向上旋转了90°，一阶阶楼梯出现在面前，地道望不到头，又幽深黑暗。
　　“苏叔，有火寸吗？”林之澄转过身询问着已经呆住的苏越。
　　苏越回神，“啊？火寸，好像有。”
　　苏越在从马车上拿下来的那个包里瞎摸了一阵，总算摸到了火寸。
　　林之澄似乎很熟练地点燃了一根火寸，然后扔进了那个地道。
　　一瞬的光亮？
　　不，一瞬的光亮过后，似乎地道两边的或是蜡烛或是火把，都亮了起来。
　　然后从里面似乎缓缓地走出了一个人。
　　“安叔。”林之澄对那人点了点头。
　　“少爷。”那名被称作安叔的男子头发花白，一双眼睛却很精明。他向林之澄福了福身。林之澄快步走上前去将安叔扶了起来。
　　“这位是？”安叔瞥到了一旁的苏越。
　　“在下苏越，”苏越作了一揖，“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哈，称不得前辈，老头子就是一个守门的。”安叔大声笑道。
　　“安叔可否帮我与苏叔将这些财物搬出去，用来重兴林家？”林之澄似乎有些紧张，恐怕还是因为年龄太小了吧？
　　安叔似乎沉默了很久，叹了一口气，“跟上来吧。”
　　“谢安叔。”林之澄使了使眼色让苏越跟上了一起。
　　苏越心领神会，快步跟了上来。
　　只见当苏越走了进来后，那地道入口缓缓关闭了。
　　林之澄和苏越都有些惊讶。
　　“走吧。”安叔在前面带路。
　　浓浓的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苏越和林之澄都亦步亦趋地跟着安叔。
　　似乎除了那轻轻的脚步声，就只剩下了轻微的呼吸声。
　　“到了。”不知过了多久，安叔的声音缓缓响起，在这地道里还隐隐约约可以听到回音。
　　林之澄环顾了一下四周，除了刚刚他们出来的那条道外，这里还通向四面八方，是通向四面八方还是条条暗道通这儿？
　　“喏，这条是出城的，这条是出府的，还有这条是通到裴家……”安叔指着这些都黝黑不见底的地道，对着林之澄道。
　　林之澄微微颔首。
　　林之澄看到了安叔一旁的一个箱子，箱子上有一个很小的像是钥匙孔的东西。林之澄将那看着像手链的东西上挂着的小钥匙缓缓试着，往左转了三圈后。
　　箱子缓缓打开，而那又有一条密道口的石门缓缓打开。
　　“那石门里面就有着当初老爷和老太爷藏得名人书画，金银细软等等。”安叔指着那个刚刚打开的门道。
　　然后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少爷将那扇门打开了？”安叔又惊讶又惊悚。
　　这小家伙才六岁，就算有钥匙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破解这个门吧？
　　苏越摸了一把虚汗。
　　林之澄此时正在那箱子里又看到了一个小匣子，这小匣子也是上锁的，不过这个锁的钥匙需要大一点，开箱子的钥匙放在这里简直就像是小巫见大巫。
　　林之澄似乎很熟练的从袖中拿出了一根长银针，然后伸进小匣子的锁里面鼓捣了几下，锁就开了。
　　“少爷，你这开锁的功夫……”安叔太惊讶了，匣子的锁的钥匙在那石门里面的，可是少爷直接用一根银针就将锁给硬生生……拆了。
　　“我跟着兄长学的，兄长玩这些比我还要好。”林之澄将银针放好，将小匣子打开，看到的却是，一张张的地契，很厚的一叠，然后压在最低下的是几张名单和曾经的诗社印发的小册子。
　　林之澄饶有兴趣地拿起那几张名单瞎鼓捣，曾经的诗社成员的家世背景都在这上面了。
　　安叔默默地将被林之澄扔在一边的地契收好了，然后拿着蜡烛将石门后的密道里的火把点燃。
　　“少爷，”安叔顿了顿，“老夫人，夫人的陪嫁，还有老太爷和老爷留下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嗯。”林之澄不敢去看那堆的比小山还高的财物。
　　“盛和六年，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林家，没亡。”林之澄眼睛亮晶晶的，嘴角扬起了一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