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之所慕》墨游

7、第六章

　　“什么？”听到杜如冰给的结论，王博昌难掩惊讶出声：“为什么这么说？”
　　“之前我问您，死者生前有没有挣扎，您说没有，从那时我就有怀疑了。因为按理说如果是入室盗窃的歹徒盗窃过程中被发现，情急之下行凶杀人的话，那么被害人一定是会剧烈挣扎，而此案的却无此情形，说明死者是在昏睡或者说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害的。再加上，您看地上的脚印。”
　　“脚印怎么了？”顺着杜如冰的手指看向地上的脚印，王博昌问。
　　“仔细观察这些脚印，虽然有些并不完全，但还是可以看出，这些脚印分为两种，一种是进屋的脚印，一种是出屋的脚印。我刚刚还看了一下，屋内的脚印就只有这几枚，并没有其他的。而这几枚脚印都是集中在从门前到床前的，屋内到处都被翻动过，为什么只有这条路径上有脚印呢？由此可以推断，第一种情况，凶手行凶之后，将屋子弄乱，制造出了屋内被盗的假象，想要脱开关系，为彻底撇清自己，他还特意在最后制造了几个脚印。第二种情况，就是的确有人来偷盗，但没有杀人，杀人的凶手是另外的人。如果是先有人偷东西，后有人行凶，我认为可能性不大，因为那也太巧了。如果是行凶后有人偷东西，那么那个小偷很可能看见了凶手行凶，趁凶手走后，再行偷盗之举。”
　　听完杜如冰的这一席话，王博昌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只是低头深思着。
　　“无论是哪种可能，凶手都肯定是认识死者，甚至有很大关系，才会费此心机，杀害死者。”
　　杜如冰说完最后一句话，王博昌抬起头，看了杜如冰一眼，然后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杜大人。虽然杜如冰分析的句句在理，但毕竟杜如冰只有十七岁，王博昌还是想最后向杜大人确定一下：“杜兄，您认为呢？”
　　“冰儿说的不错。”
　　“那接下来，该怎么做？”既然事实与之前猜测的不同，那么之前的调查基本上没用了，需要重新再来。
　　眼看老爹并没有说话，显然是又要偷懒把案子扔给自己，不过自己也喜欢破案，当然不嫌麻烦。“王叔叔，死者的尸体还在义庄吗？”
　　“在。”
　　“那接下来我想看看尸体，顺便问仵作一些问题，再然后我想见见死者的丈夫，就是您的主簿陈平，和他聊聊。”
　　“嗯，好，那我们这就出发去义庄。”从杜大人一直以来的举动，王博昌也明白，自己这位能力出众的兄长是把案子交给杜如冰了，想来十分信任杜如冰的能力。所以也没有多话问杜大人，而是直接同意杜如冰的要求，然后带着二人上马车。
　　到了义庄，仵作早已经收到消息在此等候。几人一起到停放尸体的地方，尸体放了三天，即便义庄阴冷，也已经开始腐烂,所以并没有再看出些什么，只有一点，尸体的左手上有一只翠绿色的镯子。
　　杜如冰说：“王叔叔您看，尸体手上还有一只镯子，如果是小偷杀的人，不可能人都杀了，镯子反而留下。”然后问仵作：“死者一共被刺了几刀？”
　　“回小姐，十三刀。”
　　“哪一刀致命的呢？”
　　“根据伤口的深度来判断，第一刀就是致命伤。”
　　“这样，那是否有检测出死者生前是不是有食用安眠的药物？”
　　“这，因为刀伤太明显，所以并没有检测死者生前是否中毒。”
　　“那能否麻烦仵作先生具体的检查一次。”
　　“这？”闻言仵作看了看王博昌。
　　“照杜小姐说的做。”
　　“是。”
　　仵作接到指示，准备重新开始验尸，杜如冰三人就从停尸间出来，准备回县衙。路上王博昌忍不住问：“侄女，你让仵作重新验尸，可是有了新的发现？”
　　杜如冰没有回答王博昌的话，反问道：“王叔叔，您之前有调查过死者生前的人际关系吗？”
　　没有得到回到，王博昌也不生气：“调查过，陈汪氏的人际关系简单，与邻里朋友也都较好，并没有听说有什么仇家。偶尔与街坊邻居有点不愉快也都是小事，从没闹大过。”
　　“那她的丈夫陈主簿呢？”
　　“陈主簿为人老实，内向，不善应酬交际，朋友不多。听他们的邻居说，比起陈主簿，他们更喜欢跟陈汪氏打交道。”
　　“哦，是这样。”听到杜如冰的问题，王博昌知道，之前的调查，肯定是没有有用的信息了。
　　“侄女，是不是有问题？”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凶手与死者是有多大的仇恨，才要在第一刀已经杀死死者之后继续捅下接下来的十二刀。”
　　听完杜如冰的话，几人再无言语，一直到县衙。这一来一回，已经到中午了，王博昌提议吃完午饭再将陈平叫来，其余二人没有异议。
　　午饭过后，王博昌遣人将陈平叫来，几个人就在县衙的后堂，和陈平了解情况。
　　后堂里，王博昌坐主位，右手边坐着杜大人，杜如冰就坐在杜大人旁边。陈平进门看到屋里有三个人，倒也没有惊讶，向来是从叫他的衙役那里听说了其余二人的来历。
　　“下官陈平见过大人。”陈平不高，比较瘦弱，面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有点凶。
　　“陈主簿，这位是咱们莱阳郡即将新上任的太守杜大人，这位是杜大人的千金杜小姐。你把你之前发现你妻子被害的情况仔细再说一遍，这二人是我特意请来查找真凶的。”王博昌没有多说什么，介绍完两人就直接对陈平说明了要求。
　　“是，大人。”陈平对杜大人也行了一个礼，“那天我要与董兄整理全县账目，时间紧张，便和董兄打算晚上通宵继续整理，所以那天傍晚我与董兄分别回家吃了晚饭，顺便把要通宵的事告诉了我的娘子汪娟，然后就回县衙继续工作，一直到清晨，账目整理的差不多了，董兄就提议，不如先回家吃个早饭，洗漱一下，回来才更有精神继续做完剩下的。我同意了，之后就分别回家。到家的时候我发现院子里的门是开的，以为是娘子开的门，也没多想。我见正堂和厨房都没有娘子的身影，就去了卧室，发现卧室的门是没有关严，我推开门就发现屋里一片狼藉，这时候我才感觉到不好，可是出事，我大喊娘子的名字冲了进去，就发现，发现，娘子她躺在床上，已经死了。”说到这里陈平做了一个深呼吸，仿佛压抑着什么，没有表情的脸也有了变化，仔细看就能看到对方的眼睛红了。
　　屋里的人都看到了陈平的变化。王博昌与陈平的关系相对亲近。看到对方这模样也有点不忍心，但是没办法，为了抓到凶手，就必须把伤口一次次的揭开。
　　“陈主簿，节哀，人死不能复生，当务之急是抓住杀害尊夫人的凶手。”
　　“是啊，陈主簿，我想请问你知道有谁与你的妻子结怨吗？”杜如冰听到王博昌的安慰之言，紧接着问。
　　听到杜如冰的问话，陈平很是惊讶：“结怨？不曾听过，娘子也未曾跟我说起过。杜小姐什么意思？难道杀害我娘子的不是偷盗的贼人？”
　　杜如冰没有回答，陈平只好看向王博昌：“陈主簿，今天上午我带杜大人和杜小姐去过你家，发现，杀害尊夫人的人，不是小偷，很可能是与你尊夫人有仇怨的人蓄谋杀害尊夫人。”
　　“什么？”陈平十分惊讶，再不是面无表情，而是瞪大了眼睛盯着王博昌，像是在确定对方说的话的真假，而右手却不自觉的握成拳。杜如冰观察入微，自是看到了对方的这个小动作。
　　面对陈平的惊讶，王博昌点点头说：“陈主簿你放心，此等丧心病狂之人，一定会被绳之以法的。这位杜大人就是查清年前贪腐大案的官员杜明晟，相信这件案子不久就能水落石出，杀害尊夫人的凶手也一定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
　　王博昌有点激动，陈平却在听到杜大人的名号时表现出比之前听到有人蓄谋杀害自己妻子时更多的惊讶，这让杜如冰有了更多的疑惑。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杜大人见陈平看着自己，说：“陈主簿你放心，此案我已有些眉目了。”听到这句话，在场表现最大的就是王博昌和陈平了。王博昌着急的问：“真的吗？杜兄？那凶手是谁？”陈平也紧张的看着杜大人。杜大人却笑了笑说：“王贤弟把我当神仙了不成，我只是说有些眉目了，至于凶手是谁，还缺乏证据，暂时不能确定。”
　　王博昌闻言有些失望，不过转念一想也是，杜家到这里不过一天时间，接触案子也才半天，怎么可能这么快找到凶手呢。而陈平的反应就有些耐人寻味了，他先是长出了一口气，虽然他自己没有意识到，但是杜家两父女却察觉了，然后才面向杜大人说：“既然杜大人这样说了，那想来是快要抓住凶手了，陈平在这里先谢过杜大人！”说完向杜大人行了一个大礼。
　　“嗳，陈主簿不用如此，明辨是非，查清真相，惩治非法之人本就是我等的责任。”杜大人摆摆手说到。
　　“是啊！陈主簿，我见你气色不太好，想来这几日没有休息好。这里已经没什么要问的了，你先回去休息吧。”王博昌见杜家父女没有再问与案子有关的事情，便好心的说。
　　“啊，是。”陈平楞了一下，马上回答，然后又朝王博昌和杜大人行了一礼，朝杜如冰拱了拱手，然后退了出去。
　　“等一下！”杜如冰突然在对方马上出门的时候喊了出来。
　　陈平站定，缓缓转身，问道：“还有什么事吗？杜小姐？”
　　“哦，没什么，只是我看陈主簿的腿脚有一些不方便，是受伤了吗？”原来陈平向外走的时候，杜如冰发现对方走路的姿势有一点点奇怪，稍微一仔细观察发现对方好像有一点跛脚。
　　“哦，没什么的，我的腿有旧伤，老毛病了，走路有点不协调，多谢杜小姐关心。”说完又拱了拱手，“那杜小姐，如果没事我就先走了。”
　　“嗯，没事了，如冰冒昧，请您见谅。”
　　陈平赶紧拜拜手，嘴里说着没事没事，转身离开。杜如冰盯着陈平离开的方向思考，直至陈平转个弯看不见了，她才如梦初醒的漏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杜大人看着自己的女儿，也漏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而一直注意着杜家两父女的王博昌却是一脸疑惑，‘这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