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之所慕》墨游

6、第五章

　　满心想要睡懒觉的杜如冰大早上被叫了起来，不满全写在脸上。杜大人自然知道自己女儿的小习惯，特意在拜帖上写明午后再去拜访的，可自己的这位老友却不那么善解人意的大早上的来了，虽然是好心，但是......嗨，看来老友当了这么多年官，还是一如既往的没眼力见儿啊！杜大人无奈，又怕自家闺女真的发脾气，只好板着脸提醒杜如冰说：“这是爹爹昔日的同窗好友王博昌王叔父，还不快见过王叔叔。”
　　杜如冰一口怨气积在胸口，但也知道不是发脾气的场合，只好小心的，不被发现的深呼吸，叹口气，走到王博昌面前几步，微微福身，说：“如冰见过王叔叔。”
　　王博昌倒是没发现什么，微笑着抬手虚扶了一下说：“贤侄女快起，快起。”而后没再说什么，转向杜大人，说：“真是恭喜贤兄贺喜贤兄啊！如今连升两级荣升本郡太守，前途一片光明啊！”
　　杜大人知道老友性格，自然不会怀疑对方是真心恭喜自己的，但也知道老友也是有雄心壮志的，如今一起读书的二人成了上下级，还不止一级的关系，多少有点尴尬的，于是主动转移话题：“多谢贤弟，弟妹和贤侄可是在家呢？本来想下午到县衙拜访的，哪成想你还是这么个急性子，一大早就过来了”
　　“你我二人自打入仕就只有书信往来，在没见过，如今好不容易见一面，讲那些虚礼做什么？家妻和小儿前两日回娘家探亲，要过两日才能回来，不知杜兄能在这呆上几日？”
　　听到王博昌这样问，杜大人面上漏出一些遗憾：“可惜啊，赴任日期在即，为兄也只是在此休息一日，明日就要出发。”
　　“啊？是这样啊！这......”看到王博昌脸上有些为难的表情，不像是因为相聚时日太短而遗憾，反倒是有事的样子，于是问道：“贤弟可是有什么事想让为兄帮忙？”
　　听到杜大人问了，王博昌面上有一些纠结，看到王博昌纠结的表情，杜大人更确信是有事需要自己帮忙，赶忙道：“贤弟有什么事情说就是了，为兄能做的一定做到。”
　　“这......”王博昌还是有一点犹豫，不过还是把话说出口了：“实不相瞒，小弟一大早来寻杜兄的确有事相求，是关于我辖区内的一起案子。”
　　“案子？”杜大人有些好奇的问：“什么案子？”另一旁，一直默默装不存在的杜如冰听到案子两个字却来了精神，一直半眯着的眼睛也全都睁开了，仿佛刚刚那个迷迷糊糊的人不是她一样。
　　“是的，实不相瞒，就在三天前，城内发生了一起杀人案件，被杀的是我县衙内主簿的夫人，姓汪，屋内有被翻动的痕迹，怀疑是入室行窃被汪某发现才行凶的，但是一连几天过去，手下人几经查探，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凶器也没找到，怀疑是被凶手拿走了。所以到现在，一点进展都没有，城里百姓已经开始人心惶惶。我还在发愁，就收到了你的拜帖，想着杜兄向来心细如发，又比我脑子灵活许多，连那牵扯众多的贪腐大案都能查得一清二楚，这才一大早的赶来，想请杜兄帮我看看，指点一二，早日抓到那凶手！”说完起身，朝着杜大人恭敬的弯腰行了一个大礼。
　　杜大人见状赶紧起身扶起王博昌，“贤弟这是做什么，即是公事，又是人命关天，那便是你我分内之事，何必行此大礼呢？”
　　被扶起来的王博昌说：“杜兄说的是，但杜兄赴任在即，要是因为我这点事而耽误了，可......”
　　“这......”闻言杜大人有些犹豫，但在略微思考之后说：“不碍事，一路上我们都走得急，所以日子相对宽裕，多停留一两天没什么问题。况且也不是一定要待到抓住凶手，案件已经发生几天，想来一些线索你都已经知晓，只是你性子粗犷有余细心不足，难免有些遗漏，为兄也只是帮你找一些遗漏的信息，之后凭你的能力也定然可以抓住凶手的。”
　　听到杜大人这样说，王博昌放下心来说：“杜兄说的事，那事不宜迟，不知杜兄用过早饭没有？不如先用早饭，咱们再到县衙具体说说。”
　　“已经用过了，这就走吧。”杜大人也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说走就站起来要出门了。王博昌见状赶紧跟上，只是还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的杜如冰说话了。
　　“父亲且慢，女儿也想跟去看看。”
　　听到杜如冰的要求，杜大人倒是没什么惊讶，显然已经料到，不过王博昌倒是楞了一下。了解自己女人的杜大人是没什么意见的，不过这里毕竟是别人的地盘，还是要问问王博昌的：“贤弟，你看呢？”从开国之后，朝廷就鼓励女子入朝为官，历史上也不乏有治国大能的女官，可是这是人命案件，待会免不了要去现场还是看尸体，想到尸体的惨状，在看到杜如冰柔柔弱弱的样子，王博昌还是有点犹豫：“侄女想去当然可以，只是案发现场十分残忍，刚开始到现场的许多捕快都有点受不了，侄女你.....”剩下的话没说完，杜大人已经明白对方的顾虑了，他哈哈一笑，用半骄傲半打趣的口吻说：“我这女儿啊，怕黑怕鬼怕打雷，就是不怕死人尸体，哈哈哈哈！”
　　听到自家爹爹这样直白的用自己的弱点打趣自己，杜如冰面子上也有点挂不住，快步走到老爹身边，挽住对方胳膊，摇晃了一下，半威胁半撒娇的喊了一声：“爹！！！”杜大人没理会杜如冰语气中的威胁成分，依旧是抚着胡子，哈哈的笑。听好友这样说，王博昌便也不再犹豫：“既然如此，事不宜迟，咱们就走吧！”“好。”杜大人总算听下了对女儿的笑话，转变成一脸认真的，率先走出客栈，杜如冰就带着自己的贴身丫鬟在后面几部跟着。
　　“夫人，那咱们呢？”眼看自家老爷和小姐都跟着王县令走了，杜夫人身边贴身侍候的丫鬟问着从一开始与王博昌打过招呼就在没说过话的杜夫人。只见杜夫人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说：“咱们？咱们当然是去睡回笼觉了，难道你也想去看尸体？”听到尸体两个字，胆小的丫鬟哆嗦了一下，“不去不去，那我扶您回房睡觉。”“嗯。”杜夫人懒懒应了声，便由着丫鬟扶自己回房了。看来杜如冰睡懒觉的习惯，也算是遗传的啊！
　　三人出了门，就乘上了王博昌来时专门租的马车，直奔命案现场。本来县衙是有一辆马车的，但是县令夫人和公子回娘家探亲乘走了，只好匆匆租了一辆。马车不大，杜大人父女和王博昌坐进去就满了，一众丫鬟小厮跟在马车后。王博昌面上有点不好意思，挤在车里一个角落说：“家中的马车被家妻和小儿用了，匆忙中租了一辆马车，马车狭窄委屈杜兄和侄女了。”
　　“说的哪儿的话，趁这会儿，把案情讲一下吧。”
　　“好。死者姓汪，是我县衙内主簿陈平的妻子，今年28岁，三天前陈平在辰时一刻左右回到家中的时候，发现其妻子汪某被捅死在卧室的床上，屋内有被翻动过得痕迹，惊慌之下到县衙报案。听到陈平报案，我赶紧带县衙内捕快到了陈平家，发现的确如陈平所说，屋内有被翻动的痕迹，后经陈平证实，屋内一些财物都不见了，而他妻子王某就再床上被杀死，在屋里还发现了疑似凶手进入房间的脚印。然后我立马让捕快封锁城门以防凶手逃跑，再向城内百姓打听可有见过什么可疑人物，却全无发现。第二天开始城内百姓有些不满我紧闭城门，但是被我说服压制了，昨天又有些百姓闹到县衙让我开城门，没办法，我只好打开城门，让城内官兵捕快守在城门口一经发现可疑人物立即先抓候审。可是从昨天到今天，并没有可疑的人或者陌生人出入。城门的官兵还在守着排查，陈家也封锁着，为以防万一，每晚宵禁之后的巡逻比以前也加强了不少，可是一直没有破案，城内百姓开始人心惶惶。我作为一地地方官却连一毛贼都抓不住，心里也不是滋味。无奈之下，正好杜兄的拜帖上门，我就来找你了。”
　　“嗯。”听完王博昌的叙述，杜大人没有什么反应，而是对杜如冰说：“冰儿，你怎么看？”
　　“女儿想问王叔叔，那陈主簿为什么辰时一刻才回家？他晚上去哪了？可有证人？然后杀人凶器是什么？可有找到？你去现场的时候除了屋子被翻过之外，死者在床上可有挣扎的痕迹？”
　　“哦，快到收税的日子了，所以前几天陈主簿和董协事连夜整理账簿，知道清晨才回家，此时协事董文可以作证。杀人凶器还没找到，不过仵作验尸之后说是一把匕首。至于你说床上可有挣扎痕迹，这个当时屋内一片狼藉，死者被捅了十几刀，床褥地上全是血，到没有太过注意，现在仔细再想想，当时死者身上还盖有被子，好像并没有太多挣扎的痕迹。”虽惊讶于杜大人让自己女儿发问，但在听到杜如冰的问题之后，王博昌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
　　听到王博昌的回答，杜如冰没有在说什么了，杜大人也是一副沉思的样子。王博昌赶紧问：“怎么？可是有哪里不对？”
　　杜大人和杜如冰都没有对他的疑问做出解答，杜如冰说：“现在还不好说，王叔叔，我想先到现场看看。”
　　王博昌没有在追问，只说：“那是，我们现在就在到陈家的路上，应该不远了。”
　　之后，三人都没在说话，过了大概半盏茶的时间（不到十分钟），马车听了下来。
　　“大人，到了。”跟着王博昌的捕快说。
　　“好，杜兄，请。”说完自己率先下了马车。
　　三人依次下了马车，王博昌吩咐看守的捕快打开陈家院子的门，带领杜大人和杜如冰走了进去。
　　陈家是独门独院，开门就是不大的院落，院内有一口水井，正对是客厅，院子西侧是厨房，东侧是两间卧室，一间陈平与妻子住，一间陈平的儿子住。陈平儿子在临县的私塾上学，还没回来。
　　杜如冰等人一边进门，王博昌一边将陈家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这间就是卧室了。开门。”到了东边的卧室，王博昌让捕快把锁起来的房门打开。
　　“是。”捕快应声把门打开。
　　门打开，迎面而来的就是难闻的气味，为保护现场，调查过后就完全封闭了起来，不通风也没有打扫过，所以味道并不好闻。
　　开门之后三人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就在门口观察里面的情况。杜如冰的明亮的丹凤眼环顾了一圈房间，然后把目光定格在门口的脚印，问：“这就是您说的疑似凶手的脚印？”
　　“没错。”王博昌答。
　　杜如冰没有再问，而是对自己的爹爹说：“爹爹，您看呢？”杜大人摸着胡子，点点头，只说了一个字：“嗯。”
　　眼看着父女俩在这打哑谜，王博昌耐不住了，问：“侄女，你是看出什么来了？”
　　杜如冰看着着急的王博昌微微一笑，用肯定的语气说：“王叔叔，看来这不是强盗杀人案，而是有预谋的谋杀案。”
　　“什么！”